随着师叔祖的叙述,朱瞻基心里的很多疑惑也逐渐解开。
“师叔祖,你瞒的我好苦啊!”朱瞻基苦笑着说道。
“都是为了大明。”杨轩道。
两人相视一眼,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朱瞻基便说起了暗卫的隐患。
杨轩也知道这个,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暗卫并不适合出现在明面上,一旦掌握在皇帝手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暴露出来,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处于黑暗中的刀才会让人害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捅过来。”
“明面上的刀子虽然也让人忌惮,但它就在那里,挥刀子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到。”
朱瞻基明白师叔祖的意思了,他看着师叔祖,道:“那,师叔祖,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杨轩点点头。
接着,两人又聊了点其他的。
“师叔祖,这几天,你先不要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中了,我先处理点事。”朱瞻基最后叮嘱道。
“嗯。”
朱瞻基虽然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但也不是马上就要没了。
和朱瞻基告别,杨轩就和虎子悄悄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里。
而朱瞻基在师叔祖离开后,便让人将关于暗卫的那些线索全部销毁,知情人也全部处理。
“师叔祖,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安排下去后,朱瞻基就呈大字躺了下来。
现在师叔祖已经到京师了,他也要做最后的安排了。
他让御医给他准备些激发生命潜力的虎狼之药,能让他以一个较好的状态,最后撑个两三天。
次日,朱瞻基出现在百官面前的时候,众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人,眼中满是悲伤。
朱瞻基出现了,作为监国的襄王朱瞻墡自然要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诸位爱卿,太子之位空悬已久,是时候重立太子了。”
朱瞻基坐在龙椅上,缓缓开口。
百官神色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们齐齐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随即,朱瞻基身旁的太监便发出独特的声音:
“宣皇子朱祁镇!”
下一刻,朱祁镇小小的身影便走进了奉天殿。
“儿臣朱祁镇叩见父皇!”小家伙跪地叩首。
动作什么的都是连夜学的。
“平身!”朱瞻基看了一眼儿子,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谢父皇!”小家伙道。
“宣旨吧!”朱瞻基淡淡道。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太监便拿出圣旨,开始宣读。
圣旨是朱瞻基这两天准备好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次子朱祁镇即日起,立为太子储君,位居东宫。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儿臣领旨!”朱祁镇再次跪地。
“臣等领旨!”百官齐声道。
册封大典已经没有时间去准备了,只能先确定其太子储君的身份。
后面登基继位的时候直接举行登基大典就行了。
今天朱瞻基出现,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册封结束,勉励了一番百官之后,就带着太子朱祁镇回了乾清宫。
从生病开始,他对两个儿子已经考校好了几次,小儿子相比于次子还有学些不足的,性子软了些。
若让他继位,文官集团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次子则坚强些,性子也可以。
毕竟以后打击瓦剌,阻止瓦剌统一草原的重任还要交给他。
这些年来,次子在坤宁宫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他是清楚的,这样都没有长歪,反倒培养了他坚强的性格。
朱瞻基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儿子,但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而且从内心深处来讲,这个孩子还是他和自己的白月光生的。
若不是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或许,自己早就立这个孩子为太子储君了。
真是命运弄人啊!
回到乾清宫,朱瞻基就开始教朱祁镇帝王之术。
也不需要他现在就理解,只要记住,长大后慢慢就懂了。
不过由于时间有限,他不可能全部都教,只能挑关键的,重要的来教。
一些旁枝末节,以后就由师叔祖来教。
辅佐了这么多任帝王,若说师叔祖不会帝王之术,朱瞻基是绝对不相信的。
毕竟自己小时候,也接受过师叔祖的教育,清楚师叔祖的能力。
教了半天,朱瞻基便让朱祁镇回坤宁宫休息去了,今天教的也够多了,再多就记不住了。
随后,他又让人叫来内阁三杨,御史于谦,英国公张辅。
有师叔祖在上面压着,三杨,张辅应该不会出问题。
至于于谦,这个愣头青,师叔祖看重,肯定会重用的,也会护着的。
好一番交代,几人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他们都是知道,朱瞻基现在是靠虎狼之药撑着。
朱瞻基靠在榻上,摆了摆手:“朕要歇歇了!”
几人叩首:“臣等告退!”
看着他们马上就要出去,朱瞻基忽然喊道:“日月山河还在!”
可以看到,于谦,杨士奇几人的身子顿住了。
“莫哭,诸位慢行!”
朱瞻基又道,语气中蕴含着种种情绪。
杨士奇几人没敢回头,迈动步子,走了出去。
只有于谦回头看了一眼朱瞻基,目光交汇,片刻后分开。
朱瞻基斜躺在榻上,喘着气。
殿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次日,朱瞻基又吃了一副药,不过效果,状态明显没有昨日好了。
毕竟他本身就没有多少生命潜力可以压榨了。
教完朱祁镇,朱瞻基也有些累了,让人将其送回坤宁宫,他自己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再去看一个人。
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太好,寒风呼啸,时不时飘点雪。
朱瞻基来到孙氏住的地方。
相比于之前,此时这里显得很是落败。
朱瞻基推开大门,缓缓走了进来。
朱瞻基四下打量,院子也没人打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自将其打入冷宫之后,朱瞻基就再没来过。
一方面是自己对其失望透顶,另一方面,这毕竟是自己的白月光,他无法面对,怕时间长了,自己会心软。
索性,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不复年轻,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老。
“臣妾叩见陛下!”
看到来的人竟然是朱瞻基,孙氏显然是没有想到。
回过神来后,连忙跪下行礼。
朱瞻基看着对方,心情很是复杂。
“起来吧!”他说道,然后往里走去。
“谢陛下!”孙氏起身跟在后面,也没有再开口。
进入屋内,朱瞻基打量着其居住环境。
虽远不比以前,但收拾的也还算干净整齐。
火盆中还有炭火在燃烧,不过房间透着风,这点热量,聊胜于无。
朱瞻基还看到,床上被子很厚,应该是盖了好几层。
不然冬天根本就撑不过来。
“这些年,你有后悔过吗?”
朱瞻基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随口问道。
“敢问陛下,后悔有用吗?”孙氏回答。
朱瞻基摇了摇头。
就对方做的事,就算她后悔,朱瞻基也不会让其继续留在身边。
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着道。
“那陛下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孙氏道。
见此,朱瞻基说道:“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孙氏身子一僵,这是要赐死自己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我命不久矣,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孙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瞻基。
“我没有必要骗你。”朱瞻基似乎是看出了她想说什么。
“那陛下是来让臣妾殉葬的?”孙氏道。
闻言,朱瞻基轻轻摇了摇头:“你不配!”
见到她之前,朱瞻基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见到之后,朱瞻基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心里也彻底失望。
或许,他心里的那个白月光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死了。
现在的这个女人,不配和自己葬在一起。
就让她余生都在这里为自己的罪孽恕罪吧!
朱瞻基回到了乾清宫,他倚靠在榻上,眉宇之间,满是疲惫。
没多久,杨轩也秘密到了。
看着朱瞻基此刻的模样,杨轩喉咙发涩,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瞻基对师叔祖露出一个笑容。
让人去将太子朱祁镇带了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
“嗯,起来吧!”朱瞻基虚弱道。
“谢父皇!”朱祁镇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旁边的这个白发老头。
这个老头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过父皇不介绍,他也不敢问。
“师叔祖,我已经立了这个孩子为储君,以后要烦劳您多费心了。”朱瞻基看向师叔祖,眼神中带着托孤之意。
“嗯,好。”杨轩没想到朱瞻基会立这个孩子为储君,但面对朱瞻基的请求,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会好好培养教育这个孩子的。
朱祁镇听着父皇的话,也是明白了什么。
他和杨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又立马收了回来。
师叔祖?这个人父皇叫他师叔祖?
“镇儿!”父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儿臣在!”朱祁镇躬身。
“跪下!”朱瞻基道。
朱祁镇没有犹豫,直接跪了下来。
“不是给我跪,是给师叔祖跪下。”朱瞻基道。
朱祁镇调整方向,面朝杨轩跪好。
见此,杨轩神色动了动。
“磕头!”朱瞻基再次说道。
朱祁镇照做。
“叫老祖。”朱瞻基道。
闻言,朱祁镇看了看自己父皇,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老祖”。
然后脆生生的开口:“老祖!”
“其实,不必这样的。”杨轩看着朱瞻基,微微摇了摇头。
朱瞻基笑了笑,没解释什么,而是继续看着儿子:
“镇儿。”
朱祁镇也扭头看向父皇。
紧接着他就又听父皇开口了:“你记着,这个世上,你谁都可以不相信,但是你必须相信你老祖。”
“他不会害你。”
“是,父皇,儿臣记着了。”朱祁镇说道。
然后又对着杨轩磕了个头:“老祖,以后镇儿就全靠您了。”
杨轩神色动容,赶忙俯身将朱祁镇抱起来。
“好,老祖会教你当一个好皇帝的。”杨轩看着怀里的朱祁镇,认真说道。
一旁的朱瞻基见此,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相信师叔祖会说到做到的。
“好了镇儿,你先下去吧,父皇还有话跟你老祖说。”
朱瞻基道。
“是,儿臣告退!”朱祁镇行礼,退下。
见儿子离开,朱瞻基挣扎着起身。
杨轩赶紧上前搀扶。
“看来我是真的不行了。”朱瞻基自嘲的笑了笑。
杨轩没说话,就这样扶着朱瞻基。
“陪我走走吧,师叔祖!”朱瞻基说道。
“好。”
现在外面正在下雪,两人只在殿内走了走。
停在门口,朱瞻基看着外面飘落的雪,忽然开口:“我小的时候,想当个画师。”
“一生饱览名山大川。”
“老了躺在床上,把画作挂满四壁,卧游天下。”
“可后来出现了太多的是是非非,我把这点念想给忘了。”
“我很后悔。”
杨轩站在他的身旁,安静的听着。
朱瞻基在绘画上的天赋比他强的多,若不是嫡长子嫡长孙的话,或许,他会成一个流芳百世的画家。
“师叔祖,镇儿现在还小,若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就让他把位置让给祁钰,若是祁钰也不行的话,那就从外围的藩王那里过继一个过来。”
杨轩没说话,朱瞻基也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朱瞻基又道:“师叔祖,我会留下遗诏,进封你为镇国公,侯爵的爵位辅政还是太低了。”
他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寒风吹来,朱瞻基冻得发抖。
他转过身,往里走去,杨轩就跟在其身旁。
走了没几步,他直接躺在了地面的毯子上。
杨轩面色一变,蹲下身子就要将朱瞻基抱起来,却被朱瞻基拒绝。
杨轩只好让朱瞻基躺在自己怀里。
“师叔祖,你的怀里真暖和啊!”
“你想躺就躺吧!”
朱瞻基微微一笑,长长出了口气,旋即脸上露出疲惫。
“师叔祖,我好累啊!”
“累了就休息一下!”杨轩将目光从朱瞻基身上移开,没敢再继续看他。
“师叔祖,上次讲太祖的事,能在给我讲一遍吗?”
“好。”
“洪武五年”
朱瞻基走了,他是大明的第五位皇帝,从小就深得朱棣的宠爱,早早被立为皇太孙,他继位后,延续了其父的执政风格,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使天下快速从永乐后期的战争状态中走出来,重视边防建设,整顿吏治,派遣郑和进行第七次下西洋。
在位期间,天下太平,人口上涨迅速,与其父明仁宗统治时期合称“仁宣之治”,堪称父子佳话。
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朱瞻基因病逝于乾清宫 。谥号“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庙号“宣宗”,葬于景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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