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烈阳走进了一片雾气飘渺的森林中,首先进入他眼帘的是无数的骨骸,横七竖八,有人类也有动物的,每棵树脚下都躺有数具,将棵棵碧绿的大树围在中间,说不出的诡异。
树长得很茂盛,不知是因为地质的缘故,还是因为那些白骨的滋润,反正长得很高,很繁密,无论是什么生物误入其中都会在眨眼间是踪影。
林中飘散着浓浓的雾气,白中带绿,氤氤氲氲,犯动着淡淡的绿丝,仿若在茫茫大海中的孤鱼,在独自流浪,无依无靠。
离火刀未出鞘,但烈阳的手握住刀柄下了很大的气力,生怕她会在不经意间消失一样,以致于右臂上青筋暴涨,如蚯蚓在里面穿梭。烈阳的表情很阴沉,神色很凝重,他的似乎停止了跳动,但又仿佛跳得很剧烈,扑通扑通像是要蹦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走到了何处,烈阳的心有些颤抖了,无论他如何的反转都只是在周围的几棵大树附近徘徊,别说走出这片树林,他就连自己是如何进来的都忘了,此时的他就如一个被人操纵了的木偶,在绕着几棵大树打圈圈。
“哼~哼~”烈阳的呼吸就越来越粗重,额头的汗粒也越来越大,最后打在潮湿的黑土上都能发出刺耳的响声。
“可恶。”烈阳紧咬着牙关,吱吱作响,恨不得将口中的钢牙咬碎,那种压迫感实在太让他窒息了,渐渐的他只有了呼出的气,没有精力去吸气了。
“啐!”一声细小的轻响,人的听觉是分不出的,但烈阳却听得很清楚,甚至有些的震耳,几乎让他的耳朵出血。
“哈!哈!”他贪婪地呼吸着这浑浊的雾气,怕的是等下没有了。
“啐,啐。”四周的白骨在动,先是手指,再是手掌,然后是手臂,最后是整个身体。
烈阳睁大了双眼,五刀的右手在颤抖,浑身在哆嗦,身心发着寒战,丧魂武士很可怕,但他眉头都未皱一下,而今只是见到这些妖物他的灵魂就在挣扎了,他想逃,但全身上下无力,站在那里如一尊塑像。
站起来了,那些只有骨头的怪物全都站在了树边,有些的身上挂着几片残破的布条,其余的几乎一无所有,除了白骨便是白骨。它们索定了烈阳,伸出枯干的骨手,双手前平,脚在动弹,缓缓想前挪步,朝中间靠近,向烈阳靠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烈阳嘶心叫喊,抽出了离火刀,随着一声脆响,刀出鞘,火刹那蓬散,那时灼热的火焰在周围焚烧,将那些死尸笼罩,无限蔓延。
烈阳像疯了似的,双手举刀没有目的地乱砍,他想斩杀那些让他心有恐惧的妖怪,但却没有一次砍中,每次都打空,这让他更加恐慌了。
熊熊烈火,似要烧尽一切,但是那些死尸漫走在其中却丝毫不受损伤,反而更让它们的速度加快,迅速靠近烈阳。
扑上来了,烈阳的四肢都被死尸抓住,紧紧抓住,任他如何的反抗都摆脱不了它们的骨爪。
“放开我,不要杀我,啊~”烈阳的双眼渐渐朦胧,他竟然吓成了这样,经历了不计其数的生死离别,血流成河的人间惨景,此时的他竟会害怕成如此,是真的胆颤吗?他自己也茫然了。
四周的绿气越来越浓了,到了后来几乎看不到了白雾的存在,诡异、阴森顿显更重,如一个活脱脱的地狱,而那些死尸则是地狱的使者,要将他拉下去,成为它们中一员。
烈阳被死尸压在了下面,火焰也消散了,无数的白骨叠在一起,宛如一座白色的小山包。幽邃的森林恢复了以往的沉静,静得令万物失魂。
“离·火烬。”一声大吼,几乎是近全力喊出来的,那时从白色小山包里升出一条火线,直冲云霄,“呯”的一声,无数的骨架支离破碎,漫天洒落,平铺在血色的土壤上。
“好险,好险。”烈阳单脚跪地,右手握刀,刀尖深入地中,全身冷汗淋漓,大喘着气,沉重的呼吸声带着丝丝的庆幸,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躲过了阴气极夜。
但是天不从人愿,周围的绿雾更加浓厚了,吸入体内仿若万千柄尖锥在气管中狠刺,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生不如死。视线不过一尺远,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烈阳心悸地站在原地,离火刀抓在手中笔直下垂,手腕没加半分力,他如一个瞎子在寸大的地方张望,神情一片惊悚。
绿雾中人影飘渺,不知是活人还是死尸,悄无声息地在向烈阳接近,可怖万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烈阳喃喃自语,脸上一片死灰。
“呜、呜......”死尸来得更凶猛了,甚至连那空荡荡的眼窟里都发着碧绿的幽光,令人惊恐。干枯的口齿在敲打着,一开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嗯嗯哼哼,说不出其的诡异。
死尸的速度很快,不再是一步一个脚印,可以说是在飘,白骨森然的脚掌似乎还没踩到地,身体便上前迈了两开,没有声音,宛如空气一般在绿雾中漂移,看不出它们的位置。
烈阳沉重地呼吸着,如野兽的呼噜声,很沉很重,他似乎看到自己的灵魂脱离了他的本身,与那些死尸成群,流连在生死界中,不来生更不愿往死。
接近了,比刚才更多的私事包围住了四周,将中间的一切都挤了出来,唯独烈阳,连那无虚无实的空气都被排挤开外,将中心留成一个窒息的空间。
“离·火焰。”烈阳拼命地挥动离火刀,舞出无限的烈火将自己索在其中,想借助那能焚烧所有的烈焰来挡住死尸的进攻。
可是事与愿违,私死尸们走在赤火中毫不受伤害,与平常无异,要说不同的便是它们的窟窿里碧光更盛了,将它们周围衬托得如九幽之底,让人产生对死有留恋的错觉。
“啊~”烈阳举刀全力一劈,正前面的数百死尸顿时四分五裂,白骨断处烈火熊熊,铺成一条白骨火道,烈阳疯了似的逃离,在没有边缘的树林里奔跑。
但他是漫无目的的,只想逃出这片鬼域般的森林,根本毫无方向,以致于他很快便迷失了心神。扶着一棵大树,烈阳大声地喘着息,汗流浃背,双眼一片木然,就当他想靠着树坐下休息一下时,忽然他所扶的那棵树竟然扭动了起来,仿若有生命似的在向他证明。烈阳身心剧震,他屏住呼吸,慢慢地偏过头,当他正过了头的那一刹,忽地一声嘶叫,他的手似乎碰到什么让他害怕了一辈子的东西,猛地松开大树,他的脚步错乱地向后退移。
那棵大树中心出现了一个窟窿,形如它的大嘴,在向着烈阳龇牙咧嘴,可怖的是那黑漆漆的树洞中竟然流出潺潺的绿色液体,浓厚润滑,黏性极重,腥臭味更是让人捂鼻,头昏眼花。整个树身疯狂地摆动着,像蛇一样地摇晃,扭曲,从那深邃的洞口里还不时地发出犹如地狱来的冤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什么?”烈阳脸色骇然,双目暴睁,口齿打战,脸皮一阵抽搐。
“哈~~”长长的阴鸣,突的一阵轰响,那棵大树炸开了,从中腾出浓重的雾气,碧绿幽邃,阴冷刺骨,隐隐中一边的绿雾中人影晃动,那些死尸闻气追来了。
“给我去死。”烈阳使出全身力气,举起离火刀失心地劈砍,那时无数的火线蔓延,每挥动出的一刀都伴随着一条赤焰孕育,向四面八方冲击,焚烧一切。
只眨眼间,周围便燃起了熊熊烈火,没有任何可燃物的支撑,但火却越烧越旺,分毫不息,虽然对私事们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但那浑然之中绿雾渐渐的冷淡了。
恍惚中,在一棵大树的叉枝上出现了一个婀娜的影子,身形越来越清晰,竟是位少女。她很美,身着一件披全身的长袍,颜色很鲜艳,但却透露着逼人的死气。她的双手隐在袍里,面目甚是清丽,不染世俗的烟花,让人更显亲近。遗憾的是她的表情很冷,一对清澈的双瞳不眨一下地盯着烈阳,似要将烈阳活活撕碎。
随着她的出现,绿雾渐淡,尸气逐朦,死尸群也停止了一切的攻击,停在了原地。
“嫂子。”烈阳先是一怔,然后低下了头,对她抱有深深的歉意。
少女的神情没有变化,似乎没有烈阳的叫喊,谁也不知她就是花仙四令中的玫瑰,也是烈阳这一生第二个对不起的人。玫瑰的眼中有很重的恨气,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这、你是知道的,又何必再问。”烈阳的声音很小,包含了无尽的赎罪之感。
“来夺去我最后的依靠?”玫瑰说的很平淡,但带着很沉重的杀气。
“不是的,我、我是来......”烈阳想解释,但他无从说起,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来杀他大哥的。
“不是、那是什么?难道你是来道歉?”玫瑰轻哼一声,很自嘲,更对烈阳蔑视。
烈阳的表情很痛苦,心中难过的想要自尽,可是他怎能放得下,他惭愧地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小风他......”
“别说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你这个恶魔,永远忘不了我的儿子是被你杀死的,你这个禽兽,杀了自己的侄子竟然还不放过他的尸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玫瑰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
烈阳心中无限愧疚,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因为他杀人的缘故是小风成为了海神的血魂,不杀他,这个世间将永无宁日。
抬头望着玫瑰,烈阳还想再说什么,但他没有机会了,身后传来了刺耳的嘶叫,死尸群在玫瑰的催动下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进攻。
烈阳神情呆滞,全身似乎失去了力气,离火刀下垂朝地,散发着耀眼的赤光,但没有了杀敌的欲望,眼睁睁地看着死尸们扑来,烈阳依旧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对于烈阳的不反抗,死尸们丝毫不留情,在触到烈阳的一刹那,拼命地撕扯着烈阳的身体,贪婪的扑前。随着死尸的越来越多,周围的尸气也越来越重,进入烈阳体内的也越来越多。
“呼”刀落地的声音,离火刀被尸气侵蚀,失去了长久的光辉,光耀的赤火在逐渐的消散,留下的只有乌黑如墨的黑暗。
烈阳跪了下去,双手撑地,他忘了,忘了此行的目的,忘了对她的承诺,更忘了自己曾经的誓言,脑中一片朦胧,回想不去雅雪那纯洁的容颜,也摸索不到他父母和师父的死景,他遗忘了所有,也放弃了一切。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在腐烂,双手化作那腥臭无比的血水流淌在黑色的土地上,那曾经只为她而笑的俊脸此时更是面目全非,眼珠在流动,五脏六腑在腐化,他就要成为那些令人可惧可憎的死尸了,天何在,人情何居?
烈阳垂头丧首,刀在悄然中腐蚀。
恍惚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冰气在飘渺,没有任何的声音,只在刹那间蓬散,冻结了一切,所有的死尸都化成了冰雕,烈阳也不例外,令人庆幸的是尸气也停止了蔓延,烈阳的全身停止了腐烂。
“幻冰。”玫瑰身心一颤,“月大哥。”
冰雾中一条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身材很纤细,但散发着无尽的霸气,让世间留恋。
“解药。”幻月尘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要。”玫瑰满脸泪水,娇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别让我讨厌你。”幻月尘的脸色很阴沉。
“可是他会杀了你。”玫瑰在一个劲地摇头,是不要救烈阳,还是在替幻月尘担心?或许是想到了她那可怜的孩子吧。
“在孩子方面我对不起你,但请你交出解药,他不能死。”幻月尘的语气有些的愧疚,但最后一句话却非常的坚定。
看了被冻结了的烈阳一眼,丑陋的面容上存留的只有内疚,但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悔意,或许他是对的,他们都是对的。他当时只能那么做,他不能死,海神只有他才能消灭,玫瑰的心中辗转千回,最后松开了一直藏在袍里的左手,掌上躺着一颗白色小丸,如蜡一般,是解药。
幻月尘淡淡地接过了小丸,挥手之间冰层消散,死尸皆倒地死亡,烈阳双手撑地,大声喘气。当他抬起只有了小半边脸的头时,眼珠在黏液中定住了,竟是大哥救了他,看了玫瑰一眼,他不知所措。
幻月尘右手一甩,白色小丸进入烈阳的嘴中,他淡淡地道:“吃下去,你还不能死。”
烈阳的眼神中失去了久远的怒火和仇恨,他一声不响地吞下了那粒解药,只一个呼吸之间,他便身感万分的舒坦,腐蚀的烂肉在飞快地生长,残解的心灵在迅速地融合,他站起来了,手握精光闪闪的离火烈刀,没有一丝的杀气,恍若普通人一般。
“记住你的使命,在我没死之前你绝不能先死。”幻月尘说得很轻松,但双眼中却散发着摄人心脾的冰光。
烈阳望着他,心中纵有千转仇恨也被他紧紧压住。
眼睛一花,林中失去了幻月尘和玫瑰俩人的影子,望着绿雾飘渺、空荡荡的林子,烈阳眼角有些的湿润,说不出的难过让他双手微微的颤抖。
“啊~”蓦的,他仰天一声长叫,无尽的气息在瞬间爆发,向四方冲击,离火刀烈光乍现,赤焰熊熊,烧尽了整个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