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和林不浪站在崖边,望着脚下滚滚逝去的血色岩浆,皆半晌无言。
“罢了......谢必安这样选择,也算是一种解脱,不浪,咱们走罢!”
苏凌忽然一刻也不想在阴阳洞待了,转身大步朝前走去,林不浪紧紧的跟上。
两人刚走了几步,却听到前面有脚步之声,抬头看时,却见张芷月、温芳华和浮沉子走了进来,温芳华的手中还牵着小道士善明。
张芷月一眼看到了苏凌,快步走了过来道:“苏凌......你们没事就好......去了这许久,我......我们都很担心你们......”
苏凌柔柔笑了笑道:“芷月妹妹,我和不浪不是好端端的么,倒是你,中了他们的毒,现在感觉如何了?”
张芷月点了点头道:“解毒的药服下,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浮沉子走过来道:“苏凌啊,算你命大......竟然能有惊无险......不过,你要是听道爷我的话,哪里能有这许多破事出来?”
苏凌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走了,我也没有让你跟我进这洞中......这可不能怪我......”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拉倒,拉倒,道爷多余的担心,那些被掳来的女子,已经放走了......此间事毕,道爷去也!”
说着,他一甩那没几根毛的拂尘,转头要走。
苏凌却是叫住他道:“牛鼻子......你就这样走了啊?”
浮沉子斜睨了一眼苏凌,没好气道:“怎么......腿长在道爷身上,道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再说,跟着你一天天的全是倒霉的事情......说不定哪天把脑袋都混丢了......道爷还想多活几年!”
苏凌哈哈大笑,遂正色道:“牛鼻子,说其他的都没意思......我们是要去天门关......途径此处,你不好好地在两仙坞悟道修真,也跑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啊?”
浮沉子摆了摆手道:“莫问,莫问,问了道爷也不会说的......反正吧,你有你的事,道爷有道爷的事......至于道爷要做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也......”
浮沉子一脸高深莫测的道。
“切......我还懒得知道呢......”苏凌嘁了一声道。
浮沉子一瞪眼道:“苏凌,你就真的不好奇道爷此番要做什么大事不成?”
说着来到苏凌近前,讪讪地嘀咕道:“要不你跟道爷走,还是那件事,皈依我道门,你想知道什么,道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不等苏凌说话,张芷月已然举起了粉拳,啐了一口道:“你这牛鼻子,我可听苏凌说过,你三番四次要拐了苏凌做什么破道士!再若如此,你看我不揍你!”
浮沉子一吐舌头,一脸惧意地摆摆手道:“唉!女人就是麻烦,母老虎更是麻烦......苏凌你身边有一只,不浪老弟,你身边也有一只......你们自求多福罢......道爷走了!”
他这一句话,将在场的两个女娘统统得罪了,再看张芷月和温芳华皆是一皱秀眉,啐道:“你个破道士,你说谁是母老虎的!”说着,两人举拳要打。
浮沉子一缩脖子,连忙摆手道:“拉倒拉倒,道爷惹不起,总躲得起罢......拜拜了您呐!”
说着,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道流光已然飘出十余丈,嘿嘿笑着便跑。
苏凌几人见他狼狈之相,皆哈哈大笑起来。
再看浮沉子三晃两晃,踪迹不见,半空中只余一语道:“苏凌啊,道爷也是好心,你总是要去天门关的,但是天门关随你们怎么破,怎么打,跟道爷没任何关系,只是一点......那阴阳教,你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得好......听不听的随你,道爷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苏凌本想赶上,到底要问清楚浮沉子知道些什么,可是那浮沉子早已没了影子,只得摇头作罢。
林不浪道:“他总是神神叨叨的......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苏凌点点头道:“不管他说什么,天门关咱们总是要去的,那阴阳教咱们不主动招惹便是,但若他们使什么阴谋诡计,主动招惹咱们,那也讲说不起了......”
说罢他挥挥手道:“走罢,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先回无妄观......”
众人点头,朝着阴阳洞外走去。
那善明似乎有些不舍的神情,朝着苏凌身后看去,却只见空荡荡的崖边,其下赤色岩浆滔滔流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便是温芳华拉了他几下,他似乎都有些恍若未闻。
苏凌似乎看出了善明有心事,又想到他是个可怜之人,这才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和道:“善明啊......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善明嘴唇翕动,低下头小声道:“苏大哥......肃衍呢......他......”
温芳华闻言,却有些不解道:“善明......你怎么还惦记他呢?他那样对你......”
善明忽地摇摇头,坚定道:“虽然他平素没少了打骂我,但他也是心情不好,我其实常常见他一个人在静室长吁短叹,一脸的愁苦,想来是心中十分苦闷忧愁的......”
他抬起头,眼神纯净而无暇道:“其实,他不发脾气的时候,对我......挺好的,我在那观中,比在我家中,其实更自在一些......”
苏凌看着善明纯净如水的眼神,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安慰,这个历经苦难的孩子,总还是对着世间世人抱着善意,从未泯灭。
苏凌听他如此说,便开口问道:“善明,你说你在原来草庙村的家中竟不如在无妄观自在?”
善明点了点头,神情中有些忧伤道:“不知道为何,我爹爹......还有家里的人,对我并不好,爹爹从未抱过我,家中人也从未管过我......我就像一个野孩子......只是,入了无妄观,我才会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总是有人管我了,总是能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了......”
他忽地抬起头,一字一顿道:“虽然肃衍对我......但他总是我的师父......”
苏凌心中一阵心疼,柔声道:“善明......你师父云游四海去了,临走时交代我要把你的病治好,好好照顾你......咱们先回无妄观再说,好不好!”
善明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四人带着善明朝着阴阳洞外走去。
只是,善明走了一阵,忽的缓缓回头,依旧朝着那万丈悬崖之处看去,眼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
............
无妄观。
四人返回无妄观之后,善通等一干道士皆等在门外,见苏凌等回来了,皆打了稽首,将他们让进大殿。
苏凌简要地说了发生的事情,只是对谢必安的事情有意的做了隐瞒,只说肃衍道长看破红尘,心中早已放下了所有,已然云游四海去了。
善通等这才打了稽首,口中称善。
道士们摆了素斋,善通陪着四人和善明用膳,其余的道士皆散去。
众人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是饿了,好好的吃了吃了一顿,苏凌朝张芷月使了眼色,张芷月会意,拉了温芳华,领着善明去一旁的静室去了。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苏凌、林不浪和善通三人。
善通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苏凌这才淡淡一笑道:“善通道长,不要拘束......我想跟你谈一谈,方才人多,不太方便......快坐!”
善通这才点了点头坐了。
苏凌未开口之前,却先亮明了身份道:“善通,这无妄观一夜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其中的细节,我也没有必要说了,只是我的身份,不能再瞒着你了......我想有必要告诉你......”
苏凌顿了顿道:“我不叫苏大强,那只是我随口说说的,你也许知道了......我似乎应该也多少提过......我正是大晋丞相萧元彻麾下,相府将兵长史苏凌......”
善通闻言,不由得一惊,赶紧起身便要行礼,这苏凌的名头对于他来讲实在轰雷贯耳,如今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惶恐。
苏凌赶紧摆摆手道:“善通道长不必如此......我今日到此,只是为了前往天门关寻找丞相大军,只是赶上了无妄观的事情,所以顺手管了些闲事......善通道长一心向道......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善通这才点了点头,到底是众道士最年长的大师兄,也就没有了局促,又听苏凌并未因无妄观之事迁怒于他,这才放心坦然地坐了。
“肃衍道长临行之前,已然选定了无妄观继任的观主......便是善明小道士......”苏凌说到这里,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善通先是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打稽首道:“善明小师弟,虽然年幼,却是众师弟中心底最善的......师父既然选定了他做无妄观的观主,我自是没有旁的话说......自当尽心竭力一,扶助善明,操持无妄观的事务......我那些师弟们,我也会好好约束,不会让他们对善明师弟有所不敬的!”
善通倒是个明白人,苏凌见他这几句话说得通透,的确是发自内心,这才点了点头道:“善通道长,论资历,年岁,你皆比善明更有资格做这无妄观的观主......难道,你真的没有一点不服气么?”
善通闻言,先是淡淡一笑,遂正色道:“不瞒苏长史......善通刚得知师父的安排时,心中的确是有些失望的......只是我本就是化外之人,身份这些对于我来说皆是虚妄......难不成因为我做不成这无妄观的观主,就不修真,就不养性了不成?道不在你的身份高贵,道只在心中!”
说罢,又虔诚地打了个稽首。
苏凌闻言,心中感慨,这才放下心来道:“既如此,倒是苏某浅薄了......善通道长,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
善通一摆手道:“苏长史谬赞了......我原是个苦修的行脚道士,四处流浪,如今这无妄观能够遮风挡雨,一食三餐,贫道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苏凌点头称是道:“我们原想速速离开的,毕竟这里是道家之地,我们多有叨扰,也心中不安......只是你也知道,善明可是有疾在身,我估计还要在这观中耽搁几日,为他治病......”
善通点点头道:“这却应该,道观便要大开方便之门,这一点自然不在话下!”
苏凌眼中露出一丝激赏,忽地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善通道:“我走之后,无妄观年龄最长的就是道长你了,善明年幼,许多事情还要你来拿主意,只是......乱世艰难......这是将兵长史府令,若他日有什么为难之处,可拿了这令牌前去寻我......无论何事,苏某定当鼎力相助!”
善通点了点头,十分郑重的将这令牌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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