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她的儿子。”杨安国痛苦的抱着头。
杨军闻言一怔。
随后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饶是他沉着稳重,听到这个话时也是吓了一跳。
杨安国竟然不是二叔的亲儿子,难道二妈给二叔带了一顶有颜色的帽子?
不过,看杨安国这幅模样不像是说谎,天底下没有儿子愿意在背后嚼父母的舌根子的,败坏父母的名声跟毁了自己没什么区别。
“安国,你你胡说什么呢?”
杨军心里明白,杨安国有可能说得是真的,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要问清楚的。
“哥,这一切都是真的,是我亲耳听到的。”
杨安国双手抱头,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双手抱头不停地磕着桌子。
杨军闻言,不再说话。
点上一支烟,大口大口的抽了起来。
“安国,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安国低吼一声,然后猛地抓起酒瓶子对口灌。
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进他的脖子,然后钻入衣服。
半瓶酒下肚,杨安国脸红的吓人,两个眼珠子似乎在冒火,那副表情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今天,我去医院探望我妈,听到我妈在跟我哥交代后事,家里的所有财产都交给了他,然后又告诉了他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关于我身世的。”
“我妈说,我不是他们的儿子,我是他们从小捡来的。”
“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我妈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了,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紧着我哥,还要给香秀下药,让我绝后,原来一切都是这个原因,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杨安国眼眶里饱含热泪,痛苦道:“哥,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贪图那点家产,我在乎的是一家人的亲情。”
“我现在都不知道是感谢她的养育之恩了,还是恨她,我实在太痛苦了,只能找你唠唠了。”
杨军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戴绿帽子就行,捡来的就捡来的吧,养了这么多年,不是亲儿子也是亲儿子了。
“安国,亏你还是个干部,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说二妈二爸也养了你二十多年,这份养育之恩比天都高,你自然要怀感激之心了。”
“至于二妈的偏心以及做过对不起你和香秀的事”杨军沉吟了一下,接着道:“他们是长辈,我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置喙,你心里恨她也是应该的,但是,养育之恩也要报,咱们老爷们要恩怨分明,不能因为她们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就怀恨一辈子。”
“再说了二妈也没多少时间了,该释怀的还是要释怀。”
杨安国眼泪鼻涕满面都是,痛苦道:“哥,我不是恨她,我是怪他为何要这么偏心,要知道我也是她的孩子啊。”
杨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国,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没关系,喝点酒,再哭出来,就好受多了,哭完之后,咱们该干嘛就干嘛,不能让仇恨蒙蔽了心智。”
“她毕竟养育了你二十多年,咱们就好好的送她最后一程,听见没有?”
杨安国痛苦的点了点头:“哥,我心里明白着呢。”
接着,杨军又陪他干了三杯。
好半晌,杨安国突然抬头问道。
“哥,你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弟弟?”
杨军脸一沉道:“胡说什么呢,你姓杨,是我老杨家的子孙,这辈子你休想脱离干系。”
杨安国闻言,抱着杨军痛哭。
“哥,您永远是我哥。”
一朝知道自己不是老杨家的人,心里那份失落肯定很大,听到杨军的话后,整个人也变得释怀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哥再陪你喝两杯。”杨军安慰道。
随后,杨军又从厨房拿来两瓶酒。
两人不吃菜光喝酒。
不一会儿,杨军就受不了,于是就开启了空间模式。
再然后,杨安国喝得酊酩大醉,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杨军摇了摇头,过去想把他送回去。
试了一下,竟然太重,于是悻悻地放下。
准备回去给他拿个毯子盖上,一出门就发现王玉英站在门外。
“妈,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出现的王玉英,把杨军吓了一跳。
王玉英见状,神情慌张,连忙背过身去,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看样子,刚才王玉英在门口听了半天,肯定听到了杨安国身世。
“没什么,妈就是来看看你。”
杨军愕然。
“妈,是不是老五给你气受了?”
“要是在那边住的不习惯,再搬回来吧。”
王玉英摆摆手道:“没有,我住那边挺好的,老五和他媳妇对我挺孝顺的。”
杨军闻言,撇了撇嘴。
老五杨槐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要是有一天能让家里消停的,他就谢天谢地了,王玉英住在他那边,最少少活十年,早晚会被他气死。
“妈”
杨军还想说啥,就被王玉英打断了。
“那啥,天挺冷的,你给安国那床盖的来。”
“哦,我正准备去拿的。”
杨军也没再追问,于是回了趟后院。
拿来一床褥子,给杨安国披上,然后和王玉英来到客厅说话。
“军儿,刚才你跟安国聊天我在外面全听到了。”
杨军叹息道:“是啊,要不是亲耳听到,竟然还不知道安国不是二妈的亲生儿子。”
“其实你二妈还是挺不错的,这么多年,含辛茹苦的把他们兄弟俩拉扯这么大,要不是做过对不起马香秀的事,她这一生也算是很完美了。”
“谁说不是呢。”
杨军道:“其实二妈心里还是有安国的,要不然也不会到这个时候都没告诉他真相,就是永远不想让安国生活中痛苦中。”
“可是造化弄人啊,最后还是被安国听到了,要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安国肯定不想知道真相。”
王玉英闻言,唏嘘不已。
整个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神情似乎进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好半晌,才道:“军儿,如果你是安国,你会不会痛恨你二妈?”
杨军闻言一怔。
随后愕然:“妈,你是不是想问,如果我是捡来的,会不会恨您?”
王玉英闻言,显得有点不自然。
脸上出现些许的慌张,不过被她掩饰了过去。
“就算是吧。”
杨军闻言,笑了。
“这有什么好恨的。”
“哪怕你现在跟我说,我是您捡来的,我也不觉得奇怪。”
“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不是一家人也是一家人了,养父母和亲生父母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您对我又不错。”
王玉英闻言,嘴角隆起一抹弧度。
她对杨军的话感到一丝欣慰,这么多年默默地付出没有白费。
“那就好,那就好。”
杨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总感觉这话怪怪的。
“妈,我不会真的是您捡来的吧?”
王玉英闻言,头呈四十五度向天,神情立马陷入回忆。
“那是三十年前不,是四十年前的一天,有一天我外出,听见路边草丛里传来”
杨军见状,连忙举手投降。
“得得得,妈,您打住,我不问了成不成?”
每当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王玉英总会拿这个故事忽悠他,搞得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臭小子,就算你是捡来的,你也是我儿子,我还是你妈。”
“那当然,你可是我亲妈,这辈子分都分不开的那种。”杨军赔笑道。
“你少嬉皮笑脸,我问你,听说小六的对象被你搅黄了,有没有这回事?”王玉英道。
杨军闻言一惊。
“妈,听谁说的,是不是小五?”
这事只有小五一个人知道,除了他告密外也就没别人了。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
“有!”
杨军直接承认。
跟王玉英在一起,没必要隐瞒。
她是自己的母亲,永远和自己站在一起。
“小六多老实的一个孩子,找个对象容易吗,你这个当爹的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还拆散他们呢?”
“妈,你要是知道小六的对象是谁,你也会拆散他们的。”
“哦?小六对象是谁?”王玉英好奇的问道。
“彭三湾。”
“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王玉英皱眉想了一会,突然一拍大腿,道:“难不成这个彭三湾就是”
“对,就是他。”
杨军翻了翻白眼:“妈,您说我应不应该拆散他们?”
王玉英道:“那必须的,军儿,你做得对。”
“要是他俩真的成了,以后侄女和姑姑还怎么相处啊。”
杨军翻了翻白眼。
听风就是雨。
听人家告状,怎么就不听全就来兴师问罪呢。
“妈,您现在能告诉我是谁告状的吧?”
王玉英正在气头上,直接把告密的人说了出来。
“小五。”
她也生小五的气,这小子毛手毛脚的,也不调查清楚再来高密,要是促成了小六和彭三湾,以后还怎么跟杨柳相处啊。
“军儿,小五这孩子最近有点飘啊,你这个当干爹的是不是该管管了?”
杨军闻言苦笑。
小五并不知道彭三湾和杨柳的关系,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向王玉英告状的。
不过,王玉英既然开口了,她的话杨军必须照做啊。
“行,妈,回头我就管管。”
王玉英眼睛一瞪:“你也别回头了,就现在吧。”
“刚才我来的时候,正好发现他在家。”
杨军闻言,一头黑线。
怎么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得,我现在就去。”
杨军无奈,只得起身。
在大门后找到了一根趁手的木棍,然后磨刀霍霍的向小五家走去。
来到小五家,见小五的车子停在门口,就知道这家伙在家。
杨军直接进去,反手把大门关上。
“干爹,来了。”
小五正在吃午饭,见到杨军过来,连忙出来打招呼。
当看到杨军手里拎着一根棍子时,立马停步不前。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杨军冷着脸问道。
小五一听,就知道告密的事被杨军知道了。
“干爹,你听我狡辩不,你听我解释。”
杨军手里掂着棍子,站在原地,用下颌示意道,
“行,你狡辩吧,我想听听你怎么狡辩?”
小五哭笑不得的看着杨军:“干爹,我就是想知道您为何不同意小六的婚事,那男的除了年龄大一点外,其他方面挺好的,对小六也不错。”
“我不告诉你原因自然有我的道理,但是你擅自把这事宣扬开,那就是落你干爹的面子。”
杨军道:“我问问你,这事小六知道吗?”
杨成五竖着手指头道:“不知道,这种事肯定不能告诉小六啊。”
“嗯,你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杨军点头道:“看在你没告诉小六的份上,今天我就把你打个半死吧。”
“干爹”
“别再狡辩,再狡辩就把你直接打死。”
杨军指着柱子道:“过去抱着柱子。”
“干爹,给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过去。”杨军沉着脸吼了一句。
杨成五见状,心有戚戚的走了过去。
抱着柱子,浑身的肌肉紧绷着。
杨军过去,直接对着他后背就是一棍子。
“嗷。”
杨成五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杨军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最讨厌这种装作有种的样子,你越是这样,他就越有征服的心思。
“砰!”
又是一棍子。
小五牙关咬得格格响,愣是一句话不说。
不愧是个狠主,对自己都狠。
杨军紧接着就是三棍子下去。
直到棍子断成两截才停手。
杨成五见棍子断了,松了一口气。
原先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浑身一软,顺着柱子滑了下来。
杨军扔掉手中半截棍子,说道:“下次做事之前再不过脑子,你吃饭的家伙直接给你摘了。”
说完,直接离开。
杨成五表示很冤枉。
他表示,他就是想从王玉英那儿打听一下为什么杨军会反对这门亲事,没想到换来的是一顿毒打,他找谁说理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
杨军刚坐下,就见杨安国和杨安邦两兄弟过来了。
“吃了吗?一块坐下吃点。”
杨安国中午喝了酩酊大醉,现在脑子还懵懵的,要不是杨安邦叫他,他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不了,哥,我们吃过来的。”
杨安邦道:“哥,您慢慢吃,我们去客厅那等你,回头跟您说点事。”
“行,你们去吧,我吃好就过去。”杨军道。
等杨安国他们兄弟俩过去后,伊秋水问道,
“这兄弟俩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呀,现在说话都背着我说了。”
伊秋水觉得他们兄弟俩似乎有点不信任她,说话还背着她,让她有一种耻辱感。
杨军闻言苦笑。
他当然知道伊秋水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不敢告诉她实情。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出去有点丢人啊。
“行了,娘们家家的,哪来那么大好奇心。”
伊秋水美眸一瞪,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你以为我是好奇心啊,我那是”
“嗐,算了,反正我也难得的清静,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杨军:“这就对了了吗,女人就得安安稳稳的,别一天到晚的瞎打听。”
“姓杨的,别一口一个老娘们的,晚上我让你知道老娘们的厉害。”
说完,不顾儿子在场,当场给杨军抛了个媚眼。
杨军见状,吓得浑身直哆嗦。
古人诚不欺我,三十的女人还能对付,四十的女人还能将就,但是五十的女人不敢招惹。
现在的他,每天要应付好几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根本不敢随便招惹四十岁的女人。
“我投降,投降输一半可以吗?”杨军道。
“一半?”
伊秋水冷哼一声:“一半算怎么回事,不行。”
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哎,我好难啊。”
吃好饭后,杨军泡了一壶茶就端着去了客厅。
给他们兄弟俩倒好茶后,杨军就坐在了主位。
“说吧,你们兄弟俩找我啥事?”
中午的时候,杨军知道了杨安国的身世,他肯定不能主动提这个事。
杨安国脑袋昏沉沉的,瘫坐在椅子里。
倒是杨安邦低着头在想着心事,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想必有难言启齿的事情吧。
“哥,我和安国准备分家,这次来希望你能当个见证人。”
杨军闻言一愣。
“你俩不是早就分家了吗?”
自从在四九城买了房子后,两个人就各过各的日子了,虽然没有正式提出分家,但是却默认分家了。
杨安国本来迷迷糊糊的躺在那儿,闻言,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杨安邦也是一脸尴尬,不过,整理了一下情绪,解释道,
“是这样的,今天我妈和我爸在医院的时候托我把这个家分了,家里的宅子和地还没分,希望你当个证人,我们兄弟俩给分了。”
杨安国和杨军对视一眼。
很显然,杨安邦并不知道杨安国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了自己身世这件事。
不过,令杨安国感到意外的是,杨安邦把爸妈留给他的家产主动提出来分了。
“我不要。”杨安国赌气道。
他一方面很感激杨安邦这份兄弟情谊,并没有自私的把家产独吞,但是另一方面,杨安邦越是主动提出来,他越是记恨杨栋和秦秀芝的偏心。
“老二,你这是干什么,我知道那点家产你看不上眼,但是,这毕竟是爸妈留下来的,咱们兄弟俩二一添作五把它分了,也算留个纪念吧。”杨安邦道。
“我不要。”
杨安邦还是那句话。
说完后,赌气的把头转向一边。
杨军见状,劝道:“安国,都是成年人了,好好说话。”
“你哥可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别拿他撒气。”
杨安国闻言,叹了一口。
他觉得杨军说得对,不管自己的爹妈如何偏心,但是哥哥杨安邦还是不错的,并没有独吞家产,而起还主动提出平分家产。
就冲这一点,他也不能冲他耍小性子。
他回头对杨安邦道:“哥,家产我就不要了,家里的地和房子都归你吧。”
“安国,那怎么行呢,毕竟是爹妈留下的家产,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留一样。”
杨安国想了一下道:“那就把家后坡那块地留给我吧。”
“百年之后,还是要落叶归根的,好歹有个落脚之处。”
杨安邦闻言,唏嘘不已。
眼圈瞬间红了。
“安国,不如这样吧,地和房子暂时不分了,以后咱们兄弟俩想回去的时候,就回去看看”
杨安邦这么说也是对的。
毕竟现在他们都不缺这些,老家里的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精神寄托,要是把地和房子分了,以后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去了,要是房子和地还在,他们也可能偶尔回去看看。
杨军道:“安邦说得对,这个家暂时不分了,留着吧,也算是一种念想,另外,二叔还在,要是把家分了,以后他住哪儿?”
杨安邦道:“我爸说了,不想再回那个地方了,后半辈子就留在城里了,暂时跟我住一起。”
杨军闻言,也是一阵感叹。
经过大城市洗礼的人,很难再回到山旮旯生活,城市化很容易,但是去城市化就非常南,也是应了那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让一个享受惯了的城里人去农村过日子,保准过不了两天就跑回城里,要是让一个农村人在城里过日子,两天不要,就立马被城里的繁华所吸引,很快能适应哪里的生活。
生活就是这样,伦伦转转,走走停停的,生命就像一辆公交车,既要经过人间烟火气稀少的村镇,又要经过繁花似锦的豪华大都市。
“哥,要不爸跟我住一起吧?”杨安国道。
见杨安邦主动承担赡养老人的任务,这一刻,杨安国的内心得到了释怀,不管自己对爹妈是如何的不满,但是在这几十年的亲情面前,他还是知道如何选择的。
“还是跟我住吧,我是家里的长子,自然要主动承担起照顾老人的义务。”杨安邦拒绝道。
“哥,要不咱们轮露照顾爹妈吧?”
杨安邦闻言,笑了笑。
拍了拍杨安国的肩膀道:“老二,别争了,我是哥哥,这是我应该做的。”
“哥,谢谢!”
此刻的杨安国,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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