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这一牵头,众官员纷纷起来表示愿意追随刘锡弃暗投明投奔燕云,一时之间大厅之上份外嘈杂。刘锡见事情如此顺利,心中欢喜,他原本以为可能会有人出来反对,为此他特意在周围布置了甲士准备对付那些反对者,却没想到完全用不上。
刘锡见众人虽然都表明了愿意投奔燕云的态度,然而许多人眼中却依旧有担忧之色,心里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于是站起来扬声道:“不瞒诸位,我已经和燕王谈过了,燕王对于我们非常友善,已经承诺,所有人依旧留任原职,将来若有功绩,均可如燕云故例一般获得升赏,燕王治下一视同仁,诸位完全不必担心什么!”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的担忧便立刻烟消云散了。刘锡示意侍女送上酒来,拿起酒杯,高高举起,扬声道:“从现在开始,咱们就都是燕云的官吏了,将来在燕王麾下同殿为臣,还请诸位大人多多关照啊!”众人笑了起来,纷纷拿起酒杯,一个官员道:“大人客气了,应当是我等请大人多多关照才是啊!”许多官员附和起来。
刘锡颇为得意,哈哈大笑,“我先干为敬!”随即双手碰杯一饮而尽。众官员也纷纷干了杯中酒。至此,所有人与赵宋算是完全划清了界限。
刘锡坐了下来,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就在这时,一直没路面的孙偓突然奔了进来,不理会其他官员,径直奔到了刘锡面前,俯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众人只见刘锡原本红光满面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了,眼神中还流露出十分惊慌之色。众人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疑窦丛丛。一个性急的官员忍不住问道:“刘大人,孙将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锡犹豫了一下,觉得此事也瞒不住人,于是道:“刘子羽率领五万兵马离开了西川正朝京兆府而来。”这话一出,人人变色,有人惊慌失措地叫道:“完了完了,一定是朝廷发现了什么,所以特地派刘子羽来剿灭我们了!”这话一出,众人更加心慌意乱。有人叫道:“我看,我看这事就此作罢吧,咱们各自回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许多人附和起来,众官员也不向刘锡这个主人家告辞,纷纷朝外面走去。
刘锡眼见局面失控,眉头一皱,猛地将酒杯掷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酒杯摔做了千万片。前院、大厅,突然涌出无数军士,将正要离开的官员将官团团包围了起来。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个官员转身问刘锡:“刘大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刘锡阴沉着脸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诸位已然宣誓效忠燕云,怎能出尔反尔!”一个统制官没好气地叫道:“朝廷已经派刘子羽来了,这事弄不成了!再弄下去是会死人的!我还想多活几年,我要退出!”他这么一说,许多人纷纷叫嚷起来,群情激动,眼见局面就要失控。
刘锡感到有些棘手,朝郭浩、孙偓投去询问的目光,两人的眼中均流露出凶狠的神情来。刘锡眉头一皱,暗道:事已至此,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无毒不丈夫!一念至此,扬声喝道:“给我,杀!”
众官员将官一愣,周围的那些军士已经开始动手了,挥刀砍杀这些之前高高在上的老爷和将军们。惨叫声大响起来,血水飞扬,众人惊恐之下四散奔逃,却哪里逃得掉,武将还能挣扎一时,那些文官就好像被屠宰的猪羊一般,转眼之间地上已经到了无数人了。
片刻之后,现场安静了下来,与会的几十个官员被杀得一干二净,原本喜气洋洋的大厅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刘锡身边的几个侍女早已吓得瘫坐在地,浑身簌簌发抖。
郭浩疾步走到刘锡面前,说道:“这些人早就该死了!现在刘大人可以以招讨使的身份调集各地驻军!以我们十几万大军,不怕对付不了刘子羽的五万人马!”刘锡点了点头,立刻叫来几个亲信军官,传下招讨使大令,令他们立刻出京兆府前往各地调兵,众军官领命而去。
郭浩问孙偓:“孙将军,不知刘子羽的大军到了什么地方了?”孙偓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过了牛首山了,算行程此刻应该到了秦渡镇。”秦渡镇在京兆府西南大概五十里的地方,位于渭水支流沣水之畔。
郭浩道:“还有五十里,咱们还有时间布置,我的军队加上刘大人的军队有差不多四万人马,以之守卫京兆府绰绰有余;再加上孙将军的万余大军在外援应,我等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等到各地调来的军队感到,那刘子羽只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孙偓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刘锡思忖道:“我在想,刘子羽此来可能并非是针对我们来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此事在之前没有露出任何风声,西川方面根本不可能知道,或许刘子羽此来与我们无关!“
孙偓没好气地道:“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咱们已经投奔了燕云,他刘子羽不滚就开战!”郭浩思忖道:“若是刘子羽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的话,我们便可以自取而不必强攻了!”刘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错,我可以先派个亲信去见他,直截了当去询问他此行的意图!我身为陕甘招讨使,他没有知会我便率领军队进入我的辖区,我有权询问他的意图,这并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待了解清楚他的意图之后,咱们再根据情况做打算!”两人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奔了进来,抱拳道:“启禀大人,启禀将军,城外来了一个军官,自称是刘子羽大人的使者,求见大人,我等没有接到大人的命令,没敢开城门放他进来!”郭浩道:“这倒是正常的,刘子羽率领军队进入我们辖区,是该先派出使者来向我们说明情况。”
刘锡看了一眼尸体累积血水淋漓的大厅,皱眉道:“这里就是立刻开始收拾也来不及了!我去城门见他,你们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说着便离开了大厅。从府邸出来,领着十几个亲兵朝城门口奔去
一行人赶到城门口,刘锡立刻下令手下打开城门,放那信使进来。手下人吆喝一声,众军士立刻打开了城门。刘子羽的信使策马而出,见刘锡竟然立马在城门口,吃了一惊,赶紧翻身下马,拜见:“拜见大人!”“不必多礼。我听说刘子羽大人突然率领五万大军进入我的辖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之前我丝毫不知情?”刘锡有些气恼地问道。
那信使连忙抱拳道:“是朝廷下的命令,朝廷鉴于燕云控制了渭北地区,担心这边兵力不足,因此特地调刘大人出西川支援渭北。”随即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高举过顶,“这是刘大人的亲笔书信,请大人过目!”刘锡打马上前,拿起书信,拆开来取出信纸,展开看了一遍,喃喃道:“朝廷任命刘子羽为陕甘宣抚使?”放下书信,哼道:“哼!陕甘有我这个招讨使,却为何还要派个宣抚使来?”信使如何能回答这个问题,抱拳道:“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
刘锡的脸色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烦恼你回去告诉刘大人,说明日是我的生辰,请他明日务必赏光前来!”信使见刘锡脸色变化如此之快,感到有些诧异,心里嘀咕了一下,却不敢说什么,抱拳道:“小人记住了!如果大人没有别的什么吩咐的话,下官便告辞了!”刘锡点了点头,“你去吧。”信使朝刘锡拜了拜,转身回到马旁,翻身上马,一引马缰调转马头,挥了一鞭,飞驰而去。刘锡眯着眼睛看着远去的信使,随即下令道:“关上城门。”勒转马头,领着十几个亲兵回府去了,这时城门口传来城门校尉的吆喝声:“关闭城门!”众军士合力合上了城门,上了巨大的门杠。
那信使连夜赶回秦渡镇军营,到大帐中见到了刘子羽,拜道:“小人已经将大人的书信交给刘锡大人了!”
刘子羽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问道:“刘大人有没有说什么?”信使皱眉道:“刘大人对于朝廷任命大人为陕甘宣抚使似乎非常不满!”刘子羽笑了笑,放下毛笔,抬头看向信使,说道:“我没来时,他做为陕甘招讨使,可谓一言九鼎,然而我这个宣抚使来了,与他并驾齐驱,令他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自然心中不悦!”
信使道:“不过刘大人很快就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还要请大人明天去参加他的生日就会,他请大人务必赏光!”刘子羽与刘锡相交不深,并不知道他的生辰时日,因此并未起疑,思忖道:“我不喜欢参加这类活动,君子之间还是平淡一些为好。不过此刻情况有些不同,我也不好拂了刘大人的美意。”笑了笑,“或许刘大人想要借此机会与我说说事情吧。”
见信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微笑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信使抱拳道:“有件事情很奇怪,刘大人居然来到城门口接见我!”刘子羽十分诧异,他与刘锡虽然不熟,可是也有过几次接触,知道他的为人,他绝对不是那种甘愿屈尊降贵的家伙,相反,那家伙很能装蒜,官架子十足。刘子羽站了起来,走到信使面前,皱眉道:“这可真奇怪了!他刘锡什么时候如此礼贤下士了?”响了片刻,现象信使,“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情况?”
信使想了想,说道:“属下在城门口见到招讨府那里张灯结彩,似乎非常喜庆,不知道什么事情。”
刘子羽思忖道:“张灯结彩?刘锡既然说是明日的生日,今天晚上张灯结彩做什么?”下意识感觉这个刘锡似乎有什么名堂,可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透其中的关节。喃喃道:“如今燕云势盛,刘锡这些人绝非忠义之辈,只怕会起背离之心也不一定,”想到这,心头一惊,“难道不成这家伙真的在打这个算盘?若是如此,他邀我明日前去,只怕就是不怀好意了!”
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此事虽然可能性不大,却也难说没有可能,终归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可不慎,一念至此,便叫来麾下亲信,令其派出精明能干的士兵化装成百姓往京兆府以及京兆府周边打探消息。
第二天,刘锡早早地就登上了南城墙的城门楼城门楼,眺望南面,只见天地相接之处一片茫茫。孙偓奔了上来,抱拳道:“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刘子羽来到就动手!”
刘锡点了点头,下令道:“传令四门全部打开,免得让他怀疑。”孙偓应诺一声,奔了下去。刘锡就站在城门楼上眺望着南方,不久之后,天地相接之处朦朦胧胧之中出现了无数的黑点,随即黑点变成了黑色的潮水,只见一支大军正朝这边开来。刘锡不由的紧张起来,手掌握了握剑柄。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只见约五万大军来到城外,刘锡盯着大军的帅旗,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来啊!快来啊!”此刻刘子羽立马在城外望着面前的城池,眼光首先扫向城门楼,见刘锡一身戎装站在城门楼上,心中不由的感到诧异;随即目光在城墙上扫了一遍,虽然没看见几个军士,可是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隐隐可以看见城墙上有许多金属的反光射向天空;最后刘子羽的目光落在城门口,大清早的正是忙碌的时候,然而城门口居然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刘子羽冷冷一笑,看向城门楼上的刘锡,骂道:“这混蛋真的叛变了!”一挥马鞭策马奔出军阵,来到城门下,勒住了马,抬起头来厉声质问道:“刘锡,朝廷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朝廷?”刘锡听到这话,惊得一愣一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刘子羽道:“我知道你想投奔燕云。可是燕云也不过是朝廷的臣子,你如此做法岂不荒唐?再者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饱读圣贤之书,怎不明白忠义的道理?听我一句劝,早早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我可以保证此事到此为止绝不奏报朝廷,切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落得遗臭万年的下场!”
刘锡扬声道:“刘大人,你这说的是什么?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刘子羽叹了口气,“你这么说,看来是坚持要一意孤行的了!”刘锡气愤地道:“刘大人,你为何一再污蔑于我,究竟有何居心?”
刘子羽冷笑一声,“你的生日明明是在昨天,却诓骗我说是今天,把我诓进城池究竟想要做什么?”手指指了指城墙上,“你在城墙上分明埋伏了无数士兵,兵刃铠甲的反光你没看见吗?”又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城门洞,“此时此刻正是一天忙碌的时候,城门口却寂寥无人,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吗?刘大人,你做了如此多的布置难道就是为了对付区区刘子羽?我刘子羽还不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你分明是要背叛朝廷投奔燕云!”
刘锡见自己的一番精心布置在对方的眼中竟然是破绽百出,又是震惊又是佩服,抱拳道:“早就听说你刘子羽智深如海,原本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啊!刘大人,听我一句劝,随我一同投奔燕王吧,也免得你我相争生灵涂炭!”
刘子羽断喝一声:“住口!”随即正气凛然地道:“你当我刘子羽是汝等这种卑劣小人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刘子羽誓报国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这两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刘锡不由的感到汗颜,不过这份惭愧只是一闪即逝,扬声道:“刘大人,那赵宋昏庸无道弄得民不聊生,才使得有契丹出兵之变,之后中原陆沉,赵宋以为逃避委曲求全,置祖宗的土地不顾,置前往百姓的身家性命不顾,他们哪里还有资格再做着华夏之主!从来都说天命所归,天命因何而归?无外乎民心!赵宋让山河破碎之此,还有何天命可言?反观燕王,崛起于沧州之东,如旭日之东升,英雄横空出世,横扫天下收复燕云十六州,拯救万民,这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若愚忠于赵宋,无异于助纣为虐,最终赵宋必不可保,而无数百姓也将跟着遭殃!天下本无主,唯德者居之!刘大人,你切莫执迷不悟,否则自己身败名裂不说,也将祸害无数百姓!”
刘子羽怒斥道:“休要在此颠倒是非黑白!那陈枭身为臣子,却心怀不臣,奸雄之属,有何德可言!刘大人此言岂不可笑?”刘锡叹了口气,“你我看来无论如何也说不到一块去!再说什么了也是多余的!”
刘子羽突然扬声道:“大宋的将士们,你们都是我大宋的忠臣义士,难道竟然要随刘锡背叛朝廷吗?你们难道就不怕自己的亲人子女因此而蒙羞?我不相信你们甘愿从贼,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点忠义之心,就速速杀死叛逆刘锡,不仅无过,还于朝廷大大有功,陛下必然为大家封赏!”
刘锡听到这话,又惊又怒,指着刘子羽喝道:“刘子羽你不要妖言惑众!”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都没有心动的样子,一个军官站起身来,对刘子羽道:“刘大人,你不用喊了,我们是不会听你的的!”
刘子羽眉头一皱,气愤地质问道:“你说这话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军官道:“我没读过书,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所说的‘忠义’,不过我知道赵宋把咱们祖宗的土地都丢了,也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我们凭什么要替他们卖命?”
刘子羽喝道:“人生天地之间,须得忠于君父,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军官嘲弄一笑,“你们这些读书人说的东西就是玄乎!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大宋的老祖宗赵匡胤干什么要背叛柴家?难道赵匡胤不是柴家的臣子吗?再往上说的话,三皇五帝,大汉大唐,那么多朝代都不见了,要是照大人所说,这岂不是太过荒唐了?”原本躲在墙垛后面的将士们纷纷站了起来,附和军官的话,一个小兵鼓起勇气大声道:“照大人这种说法的话,咱们还不知道该忠于谁呢?是忠于李唐呢,还是忠于刘汉,再往上好像还有大秦吧!这说的清楚吗?”
刘子羽虽然学富五车,然而面对这几个大老粗的言语,确实无言以对,这几个大老粗虽然不懂得什么,可是说的话却很有道理啊!你说忠于君王天经地义,那么华夏大地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皇帝姓氏,这要忠于谁还真是一件说不定的事情呢!
刘锡见麾下将士的表现,暗暗欣喜,原本悬着的心落下了。看见刘子羽身后的大军,心头一动,扬声喊道:“城外的宋军兄弟们听着,你们很多人的家乡都在中原,赵宋统治之时没少收苛捐杂税不顾你们亲人的死活,然而外敌来了他们却撇下百姓不顾兀自逃命,你们难道要忠于这样的朝廷,终于这样的主子?”宋军中骚动起来。
刘子羽连忙向身后望去,眼见军心已经被说动了,不由的都大为震惊;而刘锡却是洋洋得意的模样,继续喊道:“宋军兄弟们都过来吧,你们的亲人在家里等待着你们,在燕云的统治之下,你们再也不会经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苦了!”
宋军中间传出了无数哭泣的声音,这还未开战,军心已然垮掉了。刘子羽不敢再停留,赶紧奔回去,率领军队退了下去。好在刘子羽在军中颇有威望,因此他稳定住了军心,军队还都听他命令,并未出现大问题,顺利撤了下去。刘锡摄于刘子羽的威名,也没敢出城攻击。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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