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第二日清晨,徐缺从文庙会馆中走出,他先是在南丰城内慢跑了一圈,然后又在凄凉的街道中游走。
就在他返回文庙会馆时,西城中一个清幽小筑吸引到了他的目光。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筑呀?
徐缺很是疑惑,因为他来南丰城的时候,到处都能看到战事后留下的痕迹,但唯独这里,不仅没有受到战火留下的痕迹,反而别有生机地存在着……
就在他极目四望之时,小筑内传来悠悠的读书声,似乎在读《诗经》,又似乎是《论语》,很杂,但却不乱。
就在徐缺想听仔细时,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呀?”
徐缺惊讶回问:“您在和我说话?”
那中年男人声音打趣道:“难道除了小公子外,这外面还有别人?”
徐缺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踏步便向清幽小筑走去。
起初徐缺迈步进入时,还没察觉到什么,但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不太对劲,因为好端端的天气,居然起了一层薄雾,紧接着,面前又豁然开朗了起来。
徐缺定睛看去,小院中,一位身着锦绣儒衫的中年男人,正手持书卷看着他。
小院很清幽,亭中除了几碟小菜和一壶酒外,再无其他特殊之处。
再看那中年男人,好似在哪见过,但又记不起来,倒是像个隐士。
中年男人轻轻吟诵:“清风尽退引子来,几回因醉幽深静。谁料平生狂酒客……”
直到徐缺走近,他还在重复“谁料平生狂酒客”,怎么也吟不出最后一句……
徐缺笑着补充道:“如今变作酒悲人。”
“如今变作酒悲人!妙啊,实在是太妙了!”中年男人合上书卷,笑着看向徐缺,几乎没察觉到徐缺居然这么快就走了进来。
等徐缺终于与中年男人对视后,他才看清楚这中年人的长相,说儒雅吧,却带着几分洒脱,看面容也就四十来岁的相貌,突然间,徐缺好似想到了什么!
“见过先生!”徐缺轻轻一鞠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他从考场出来时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是高老口中的圣家诗脉行走,杜先生!
杜先生微微一笑:“小公子这是起来晨练?”
“嗯。”徐缺笑着点点头:“锻炼身体,有益身体健康。”
“有益身体健康吗?”杜先生喃喃,随后便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让徐缺摸不着头脑,有啥好笑的?
“这彩诗文士,不,应该叫彩诗狂魔才对。”杜先生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看向徐缺:“你这出口一句,堪称点睛之笔,果然够得上这个‘狂魔’二字啊。”
徐缺尴尬挠了挠脑袋……
杜先生道:“清风尽退引子来,几回因醉幽深静。谁料平生狂酒客,如今变作酒悲人……这诗能入千年彩诗否?”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你觉得是何品级?五彩还是七彩?”
“入品诗集,但,却达不到百诗之前,应该是五彩。”
“为何?”
徐缺有些犹豫,因为这诗给的人感觉,类似于劝酒,所以他才给补了一句。
看到徐缺犹豫的模样,杜先生笑着说道:“但说无妨。”
其实杜先生这首诗反复吟诵,总觉得差在哪里,而且以此景为何要作这首呀?
徐缺想不明白,但还是微微一鞠躬:“先生,请恕小子孟浪,此诗其实已经甚好,但却存在一些遐思,小子斗胆为先生改上几个字如何?”
“请!”杜先生微微回礼,这是一礼,可是用的平等探讨学问的,这倒是让徐缺很吃惊啊。
徐缺道:“首句,清风尽退引子来,‘子’字是对小辈之意,改为‘朋’字,更为恰当。”
清风尽退引朋来……
杜先生眼前一亮,微微点头,内心有了很多的感慨啊,确实,如果是换成了“朋”反而更有深意。
几回因醉幽深静,有些瓷实,反而没有了那种意境,改为“几回醉酒幽深处”如何?
几回醉酒幽深处……妙啊,真是妙哉!
杜先生“哈哈”大笑,右手轻轻扶起,两人瞬间出现在小亭之内。
这招可给徐缺看傻了,这是“乾坤大挪移”吗?人明明在小亭之外,结果人家轻轻一挥,他们居然就转移地方了?
这是个啥境界呀?这是半圣吗?还是亚圣呀?
杜先生并不知道徐缺内心所想,拿起酒壶就倒了两杯,随手便放到徐缺面前,然后拿出金纸……
看到大清早就喝酒,徐缺真是佩服至极啊,可就在他闻到酒味时,徐缺眼前一亮。
卧槽,这不是对月仙吗?……
随着杜先生龙飞凤舞写下刚才的那首诗:清风尽退引朋来,几回醉酒幽深处。谁料平生狂酒客,如今变作酒悲人!
诗成,七彩霞光弥漫,幽静小筑好似被万千霞光点亮了一般,映照如同彩虹。
“来,同饮此杯!”杜先生心情大好,举起酒杯便饮。
徐缺只能尴尬陪饮,他到现在还没明白,这杜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此刻杜先生显得快慰无穷,心里的阴云就好似被清扫干净一般。
“这首奇妙的万古七彩之诗,是你我二人合力之下完成的,也是我们的缘分,再饮一杯!”
随着杜先生又灌了一杯,徐缺也只能无奈又一次酒。
就在徐缺放下酒杯时,杜先生那笑容突然收敛:“今日之见,实属我之安排。只是没想到,遇到了知己啊。”
徐缺没有说话,其实他也能猜到一二,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想找他谈酒呢?还是做什么呢?毕竟对方都拿出了对月仙,很明显这酒是高老有意为之。
看到徐缺那充满智慧的眼神,杜先生问道:“我有一言相询,你能否直言相告?”
“您说!”
“你文道之基,既于诸圣之赐,可选好了路?”
路?
徐缺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也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
修文道,参加科考,这不是他的路吗?徐缺内心果断摇头否认,对于别人来说,这可能是路,但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就以现在大炎这个官场,这条路适合他吗?而且目前还有个昏庸皇帝在位,他帮助这个昏君治国理政吗?开什么国际玩笑,他没直接动手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用自己一堆创意来赚钱?让百姓们富足?别开玩笑了,就在这个封建社会里,如果不改换皇帝,立一个明主为君,百姓压根就别想富足,能吃饱就已经偷着乐了……
造反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他压根就没有那些想法。
如果不这么干他还能干嘛?
磨炼武道?行走天下,劫富济贫?小说看多了吧,就凭他现在的武道,估计还没跑出浙阳县,就会被一群江湖侠士弄死……
徐缺自顾自地托起酒杯,饮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因为我始终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许是想妻妾成群?或者安稳度过一生吧……”
“妻妾成群?安稳度日?”
杜先生笑了,他的笑声很大,甚至带着肆意的狂笑。
徐缺挠着脑袋,一脸的问号,难道有何问题吗?还是说,这个简简单单的路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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