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司宴是把司宴鸿从迷色拽出来的,听了薄司宴的话,起初,司宴鸿不相信,他找刘强拿了傅寒夜确诊报告,又仔细看了报告书后,酒醒了大半。
他打了几个国际长途,得到同样的答案后,司宴鸿心情万分沉重。
晚上,他来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口,收拾了心情,才抬手敲门,里面有声音传出,“进来。”
司宴鸿推开门,看到病床上半躺的傅寒夜,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来的勉强。
许是没想到司宴鸿会来,微微错愕后,傅寒夜提唇,“你来做什么?”
傅寒夜不待见自己,司宴鸿相当清楚。
这种时候,司宴鸿没有与他计较,他低哑着声音,轻喊了声,“舅舅。”
傅寒夜眸色清冷,“有话就说,我要休息了。”
司宴鸿喉头似灌了铅,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了两秒后,司宴鸿掩上门,走到他面前,“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瞧瞧。”
傅寒夜眉间的不悦,那么明显,“仅仅只是为了看我死没死?”
傅寒江的事后,傅寒夜对傅雅兰成见很深,而司宴鸿又是沈念曾经喜欢过的人,傅寒夜就更膈应了。
司宴鸿唇边笑容勾深,“舅舅,你能不能托托关系,把执照还给我。”
傅寒夜沉默。
司宴鸿急急开了口,“舅舅,不能拿刀,我度日如年,我们好歹有血缘,打着骨头连着筋。”
一个医生,不能拿刀,的确是万分痛苦的。
然而,司宴鸿想拿刀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傅寒夜的病。
只要医生执照拿回来,他就可以亲自找与国内顶尖医生联系,一个没有执照的医生,同行是看不起的。
傅寒夜抿了下嘴唇,伸手往兜里一摸,才发现烟早没了,王朝买回来的烟,又被薄司宴拿走了。
他舔了下干洌的嘴唇,“可以。”
傅寒夜的回答,让司宴鸿眼睛里的蒙了层水汽,“我就知道,舅舅还是最疼我的。”
傅寒夜当着他的面,给相关部门挂了个电话。
通话结束,他的脸转向司宴鸿,“明天八点,就可以拿了。”
司宴鸿面上显得特激动,“谢谢舅舅。”
见司宴鸿忤在那儿不动,傅寒夜挑了挑眉,“还不走?”
司宴鸿心里难受的发慌,“舅舅,我们能聊聊吗?”
傅寒夜没有表态,没有表态,就表示让步了,司宴鸿搬了椅子,坐到他跟前,“舅舅,你瘦了。”
傅寒夜闭了闭眸,“你想说什么?”
司宴鸿尽量措辞,“舅舅,我们都喜欢沈念,都喜欢沈念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你这样病着,可不行。”
傅寒夜英挺的脸,终于露出了微笑,“你知道我的病了?”
司宴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着说,“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不管如何,你是我舅舅,我妈与二舅的事,让你心情不爽,其实,我也很不爽,也不耻,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我无能为力,她毕竟是我妈。”
傅寒夜眸色变了变,“从小到大,你都是大孝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与沈念走不一起,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呢,宴鸿。”
如果傅寒夜以前这样说,司宴鸿会觉得他是在吃醋,但是,现在,他不会那样想。
沉默了会后,傅寒夜掀动唇瓣,“我还有多少日子?”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司宴鸿看着他,慢吞吞吐出,“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舅舅,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为你寻找最好的医生。”
司宴鸿的话,傅寒夜没有当真。
他的目光,从司宴鸿脸上调开,投向了窗外如墨泼过的夜色,眸底渐渐蒙上了层幽伤,“如果我走了,沈念就拜托你照顾了。”
司宴鸿的胸口,像是插进了一把刀,痛得胃都抽了抽,他吸了口气,声音艰涩,“舅舅,别这样悲观,你是早中期,早中期有许多痊愈的例子,只要你配合医生,好好治疗,烟不能再抽了,必须戒。”
傅寒夜想到了沈念,心口钝痛无比,“宴鸿,不要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沈念,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喜欢我,但是,我毕竟是不念的父亲。”
司宴鸿垂眸,努力眨了眨眼,才能克制住泪水流下来。
他轻轻‘嗯’了声,“舅舅,有件事,我必须给你讲一下,在来之前,我联系了国外的同仁,他们提议你最好去国外再做个全身检查。”
傅寒夜终于明白司宴鸿来的目的了。
他脸上的神色,不悲不喜,“除了肺上有问题,其他地方,还有哪儿有问题?”
傅寒夜不愧是傅寒夜,司宴鸿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舅舅,为何会在短短几年间,能把傅氏做到现在的样子。
司宴鸿没有回答,傅寒夜也没有催。
沉默,再次在两人间蔓开。
好半天,司宴鸿才微微又开了口,“脑子里也长了个”
纵然傅寒夜是钢铁做的,也无法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他重重吸了口气,幽幽问,“良性还是恶性?”
司宴鸿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他,“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长的位置太特殊了,所以”
傅寒夜眼幕合了合,慢慢地,合上的眼幕,拉开了条缝隙,他怔怔看着司宴鸿,“有医治的办法吗?”
司宴鸿,“我与他们商量了下,开颅风险太大,如果不能成功,或许会成植物人,也或许,会死在手术台上,但是,不做的话”
最后一句,司宴鸿的话,是从干涩喉咙里挤出来的,“最多四个月。”
傅寒夜脸上的神色,探不出喜怒,平静得有些吓人。
司宴鸿吓住了,他连续喊了好几声,傅寒夜仿若才找回了心魂,英俊的脸上,勉强挤出丝笑容,“我没事。”
“宴鸿,你信吗?我是死是活,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再也不能守在念念身边了,她以后,要一个人带不念了。”
想到沈念孤苦无依,傅寒夜的心,像是插进了把刀子,狠狠地,拼了命地在搅动,痛得他身体都颤抖了下。
“我与她结婚后,她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爱她,或者说,我不懂爱,当我明白自己的心时,已经太迟了,我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可,一直都不愿意再相信我,我知道,我伤她太深,我也不乞求她原谅了。”
傅寒夜字字句句,全是肺腑之言。
生命尽头,他担心的,全是沈念。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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