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转后,杨仪转身对李衡说道:“就你这点地盘,今日还要一口气招募六七百百姓?”
李衡说道:“招募多少百姓,难道县令自己不能决定吗?”
“你自己决定了,造成不好的后果后,知不知道要承担什么责任?”
“难道这个责任还需要杨长史来承担?”
“你做的事,你自己承担!”
“那便是了。”李衡笑道,“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承担便是。”
杨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倒也不是故意针对李衡,他这种态度几乎是对所有人。
“杨长史,这边请,下官让人去为您做鲙。”
“济安,你还太年轻,不要太轻狂,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是是,杨长史教诲得是!”
李衡脸上挂着感激的笑容。
说完,便到了衙门。
不多时,王富贵便带着鱼过来了。
再过片刻,几盘新鲜的鲙被端上来。
杨仪尝了一口,不由得点头,但看了看李衡的碗里,问道:“你的为何冒热气?”
李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下官出身寒微,吃不习惯鲙,只能煮熟了再吃。”
“煮了还有甚美味可言!”
“杨长史教诲得是。”
杨仪也不理会李衡,自己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点头赞叹。
吃完后,杨仪扔下筷子拍屁股就走人。
“杨长史不再坐坐吗?”
“不了,我很忙。”
“下官送送杨长史。”
“不必。”
杨仪带着人离开衙门后,对刘厝说道:“稻田养鱼之法,记录下来,以后各州郡推行。”
“喏。”
“你去跟法季说,就说这个李衡现在正在大肆招募百姓,很快就会出问题,让他完全不必担忧。”
刘厝说道:“下官听说费司马那边前些日又给李衡一千石粮食。”
“一千石够吃多久!”杨仪冷笑了一声。
“杨公,这个李衡人倒还不错,您为何不想着提拔他?”
“一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有几分才华,就以为自己能得到丞相的垂青!”杨仪长袖一甩,“走,去检查斜水……”
话音未落,杨仪面色一变,捂着肚子。
“杨公,您怎么了?”
“我肚子疼!”
李衡转身回到衙门,对董宏和薛良说道:“以后不准吃鲙,都煮熟了吃。”
“为何?”薛良问道,“郎君,我听说鲙很好吃,不少人……”
“听我的。”说完,转身便往外走,“走,我们去见见杜郎君。”
李衡一路到了城外,在渭水之畔见到了杜预。
“杜郎君,又见面了。”
“李公,别来无恙。”
“你晒黑了。”
杜预愣了一下,说道:“李公好像也晒黑了。”
李衡笑道:“杜郎君这边请,今日我请你吃鱼。”
“李公,先看看货再说。”
“哦?”
“这里。”杜预走到后面,后面一长条车队。
杜预从一個麻袋中取了一点粮食出来,呈递到李衡面前。
“如李公所言,一共两千石粮食。”
之前费祎调拨了一千石,前些日又给了一千石,加上杜预这两千石,到九月稻谷再收一批,预计能收获至少五千石。
这两个月消耗了五百石,按照这个推算,一共还有八千五百石。
要到明年春天能播种,夏季再收麦子,这其间有七个月无法收货主食。
“另外可还能再换两千石?”
“可以。”
若是如此,那粮食就增加到一万石左右了。
每个月可以供给近一千五百石粮食。
加上期间种植一些蔬菜、饲养家禽、鱼等等,足够一万二千人吃到明年五月。
古代一个县的标准人口大概在一万到两万,不过大部分人口在城外的乡里。
心中盘算之后,李衡觉得一万二千人已经足够自己做更多事了。
当然,不能把粮食消耗拉得这么满,他觉得一共招募一万人就可以了。
“有劳杜郎君。”
“李公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什么问题?”
“造纸。”
“造纸恐怕目前无法给杜郎君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可以给杜郎君的承诺是,卖到长安的纸,都让杜郎君来,获利我们对半分。”
“对半分?”
“是的。”
“李公让出如此大的利,可还有其他事?”
“没有其他事,就只是想跟杜郎君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杜预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我一路过来,听说魏军在移民。”
“是的。”
“看来丞相让司马仲达不好受。”杜预摇了摇头。
“那我们的买卖还做么?”
“自然是做。”
李衡心中不由得感慨:三国时期,果然是人才和割据者的双向选择。周瑜曾经引用马援答东汉光武帝的话,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
说到底,三国时期的矛盾,是刘曹孙三家的矛盾,而不是阶级矛盾,更不是宏观的民族矛盾。
都是华夏,三家都自诩天命,关我们臣子屁事!
主上若礼待,必报之。
主上若视某为草芥,必弃之。
当年曹丕登基之后,就写了一份《与群臣论蜀锦书》,奉劝臣子们少用蜀锦,没有任何鸟用。
如此看来,不仅官方明目张胆买卖,民间走私也不甚繁多。
“李公,我家中尚有事务等待处理,便不再多打扰,告辞。”
“告辞。”
李衡也不急,他知道跟杜预的这条线,算是搭上了。
等日后杜预的父亲杜恕跟司马懿矛盾公开化,甚至可以趁机拉拢杜预。
接受了粮食,做了妥善安排之后,李衡便问薛良:“我们县里现在在籍有多少人来着?”
“若是算今日的,已经有两千。”
“才两千?”李衡顿时底气来了,“去转告董子陵,就说我要一万人!”
“一万人吗?”
“对!一万人!”
是时候大量开矿,大量开水渠,大量烧砖了!
当天傍晚,渭河北岸,大魏陈仓县。
“人被抓起来了么?”陈仓县刘质疑惑道,“不是说蜀军秋毫不犯的么,另外十几人呢,没有一起闹吗?”
“没有闹起来,听说那个陈仓县令出来了,亲自抓的!还被抽了十几耳光,打得好惨。”
“妄言!”刘质怒道,“他是陈仓县令,本官是何人!岂有此理!本官这个陈仓县令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