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镇以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这会儿只留零星的几处昏黄的灯光,在纷飞的大雪中忽明忽暗,老孙头收拾好小摊,将一盏粗糙的花灯递给今日最后一位顾客,“小女郎,夜深了,回家路上可要小心,这盏花灯给您,除夕安康呀。”
苏凉接过花灯,点了点头,向孙老头道了声谢,便往客栈方向走去,想起摊主在她吃面时同她谈起自家脾气不好却十分勤劳的妻子、两个能干的儿子、远嫁的小女儿、还有刚出生两个月的小孙子,看着他洋溢着仿佛泛光的笑脸,她不由得生出丝丝埋怨,若是他那老不休的义父也曾娶妻生子,何苦让她在除夕之夜没了家,不过若是他当真娶妻生子,恐也不会每日闲极去河边钓鱼,便也遇不上自己了,这样一想便也安慰了些许。
走回客栈时只有掌柜的还在柜后拨着算盘对账,看见苏凉回来便也露出笑脸来。
“小女郎回来啦,快快回去歇息吧,今日雪大风急,需不需要给您加床被子?”
“不用了。”
“成,那您有需要再叫小老儿。”
“掌柜的不用回家过年吗?”
“不用啦,小老儿家里都没人了,这客栈便是小老儿的家了。”
苏凉点点头,便上楼回了房。
青云镇是青云山下的小镇,虽说苏凉不是第一次下山,但到底是不一样了,摸了摸小指上晶莹剔透的玉戒,那个说着阿凉可一定要好好长大,莫要长歪了变丑的人,再也不能同自己说话了,还那般无情的要自己烧掉所有的东西,连个碑都不让自己立,真真是任性至极。
吹灭了灯,苏凉躺进暖和的被窝里,怀着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念头睡了过去,只是梦里似乎也是不太愉快,一行清泪到底还是垂下脸颊,消失在被子里,了无痕迹。
“去看吧仔细去看”
于此同时,青云镇十里外,一个瘦小的身影狼狈的奔跑在林子里,一不小心甚至绊倒在雪地里,身后的吆喝声和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已经可以闻到火把上燃烧的布料混合着油脂的刺鼻气味,瘦小的身影忍不住抖了一下,咬咬牙,狠心拿出怀里最后一张符纸,用力撕开,一个巨大的阵法瞬间在其脚下展开,瘦小的身影随之消失在原地,阵法的光芒也吸引了身后的追兵,十几个穿着厚重棉衣的男子飞快的聚集过来,为首的一名少年人看着阵法消散的光芒,轻蔑的笑了声,“这已经是她最后一张传送符了,传送符距离只有十里,她跑不掉了,追云针呢?确定方位!所有人原地休整,两刻钟后出发,今晚一定要追上她!”
首领身后的一个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一根指针悬浮在盒子内部,针头牢牢的指向一个方向,汉子看着方向皱了皱眉,迟疑的开口:“郎君,这个方向是青云山,我们还追吗?”
“青云山离这儿少说也有三四十里,她不可能过得去,只要不在青云山上,都不用顾忌!修整好,继续追!”
“是!”
苏凉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有点懵,什么情况?再瞄一眼逐渐消失的灵力光芒,感受了一下灵力波动,好家伙,传说中的传送符。
有点懊恼的叹了口气,苏凉下床查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好惨的小女郎,看年纪不过十四五,一脸的灰渣看不出本来面目,呼吸微弱,衣裳也是灰扑扑的寻常面料,右手有手筋被挑断的伤痕,肚子里还有条云虫,应该是传送过来时直接撞上了自己布置的灵阵,撞晕了,虽然还活着,但旧伤加云虫,还有撞上自己的灵阵,丢下不管估计多半熬不过今夜。
看了看桌上的时刻钟,不过丑时刚过半,这时若是叫掌柜未免也太不人道,于是苏凉只得自己将这倒霉的小女郎搬进浴桶中,将一枚灵币丢入旁边蛤蟆头里,不一会便有热水从蛤蟆嘴中流出,直到刚好将小女郎的身子完全浸入,便不再流出,苏凉粗略的将这小女郎清洗干净,将脏水放掉,手指一点灵光点在她额头,原本昏迷的小女郎瞬间睁开双眼,手中往怀里一掏,不料却掏了空,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由双手环胸,一双飘亮的眼睛惊怒交加的看着苏凉,半晌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过苏凉也不在意,手一挥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已经握在手里,“你这只手到好解决,肚子里的云虫需要云母草才能引出来,但是我手中没有,或者我直接抛开你的肚子找到那条虫子也可以,你怎么想?是等我去找来云母草?还是现在就拿出来?”
“”
“不过我看你这般狼狈模样,估计后边跟着追兵,我的建议是,现在就拿出来,你说呢?”
小女郎终于缓过神来,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开了口,“那便麻烦医师了。”
苏凉也不回话,将手指再次点了下她额头,小女郎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毫无感觉,不过思绪却还是很清晰,然后便惊恐的看到苏凉手持匕首直接划开了自己柔软的肚皮,伸手探了进去,摸索了不到一弹指,便将一条扭曲的青色虫子拽了出来,丢到窗外,然后伸手一挥匕首变成了一坨白色的乳状液体,一层一层的将之前划开的口子黏合回去,葱白的手指尖泛着灵气的光芒,再黏合处注入灵气,不到一盏茶便全部黏合好,然后继续挥刀割开自己被挑断手筋的右手,找出断掉的地方硬生生拽在一起,重新黏合了起来,再用同样的方法恢复原样,最后甚至看不出来伤痕,但女郎恨不得自己还是晕过去的好,虽说没有感受到疼痛,但任谁亲眼看到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法,还是用在自己身上,都是会觉得恐怖。
“好了,不过我不是医师,这般虽说我觉得应该不差什么了,不过你睡一觉,等药效彻底发挥了,再找个医馆看看为好。”
苏凉满意的用浴桶旁的手绢擦了擦手,而小女郎听到这话已经彻底吓晕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小女郎便被炮竹声惊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不痛,也没有伤口,安心的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梦啊,还以为自己被女妖开膛破肚了。”一扭头,昨夜梦里的女妖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
“啊不那个,我是说多谢女郎昨夜尽心尽力救我!感激不尽,来世定当缬草衔环报答女郎!”
“”
阿昭看着苏凉不答话,心里忐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到,“女郎?”
“如若无事,自行离开,莫要扰我休息。”苏凉叹了口气,这才不到两个时辰,昨晚这小女郎昏过去之后还得自己将她搬到床上,收拾血水,她还困得很,并不是很想烦心别的事。
说完便继续躺了下去,指了指阿昭昨夜的穿的衣物,便继续睡了下去。
阿昭看她如此,便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快速穿好衣裳,检查了下随身物品,都还在,轻轻捏了捏右手,也可以动,仿佛没有被三个月前挑断手筋一样,眼中不由得泛起泪光,但很快又忍了下去,看了眼床上的苏凉,这可真是个怪人,想到昨晚的种种奇异手段,还是个有道行的怪人,反正云虫已经没有了,该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这般想着,阿昭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年人凶狠的盯着手下,想到昨夜休整好正准备继续追踪那个人的时候,手下突然说追云针失效了,明明昨晚就差一点就能抓到她了,就差那么一点!竟然功亏一篑!
手下的汉子反复检查了追云针,头上的冷汗都落了下来,“灵石里的灵力还够,阵法也没有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少主啊不,谢女郎体内的云虫已经出体死亡,追云针才找不到方向。”
“怎么可能出体,她手里又没有云母草,不然也不会被我们追了两个月!”
“郎君,追云针最后指的方向是十里外青云镇的方向,说不定那位出手了,毕竟,她的传送符就出自那位之手,而且昨夜兄弟们将方圆十里的地方都翻遍了,谢女郎毕竟是个体弱的小女郎,跑不了多远的,其他方向都找不到,只可能是青云镇了。”汉子有点迟疑的说出口。
“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儿了!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就算是真的,早就应该化古了!更何况不是说那人在青云山上从不下山吗?!”少年人嘴中说着不可能,可眼神里终究是闪过犹豫之色,跟忐忑的手下对视片刻,最终还是愤恨的甩了下袖子,咬牙切齿道,“阿哥的继任仪式还有半个月,反正她也废了右手,就算活着也不敢出现在王城,没有人会承认一个残废!走,我们回去!”
“是!”手下领命,立刻传令下去,少年人抖了抖身上的雪,望着青云镇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阿姐,你可真是命大啊,不过千万不要再出现在王城了,否则”
调转马头,一群人向着王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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