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的一刹那,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突然间看到了许多前世的事,却发现原来不过喝了一杯隔夜茶而已。
原本,以为不用见,不会再见。
可是,他却从时间的灰烬中走了出来,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甚至,我的肩膀还贴着他的胸膛,有一股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透过衣衫熨帖了上来,让我觉得微微有些发烫。
一时间,我的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而他,还是平静的看着我,那双眼睛漆黑得没有一丝的光,似乎凝着一层冰,用最冰冷的温度和心绪在审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皇上,民女告退。”
说完,我平静的从他的身边走过。
刚刚走到他的身后,就听见那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么,不疯了?”
屋子里很安静,几乎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所以突然响起的他的声音就像是一块巨大沉重的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巨大的水花,将这个平静击得粉碎。
我的脚步一下子停滞住了。
&是你觉得,已经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他的话像一阵惊雷,震得我耳朵有些嗡嗡的响,我站在那里没动,就听到他转过身来,慢慢的走到我的身后,一字一字的道:“岳青婴,真的不能小瞧了你。”
“……”
&关了你两年,却没想到,即使关你两年,你居然还能在后宫中谋划,让太后为了你出面,连大皇子都离不开你。”
“……”
&青婴,你真的让朕,大开眼界。”
我沉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那么单薄,而身后的这个男人也沉默了下来,虽然看不到他,但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炙热的落在我的身上,看到哪里,就要灼烧到哪里。
&上,谬赞了。”
说完这几个字,我便低着头要走出去。
不想与他说话,甚至不想与他单独相处,这个男人就算一动不动的站在我的面前,也会让我身上所有痛苦的记忆复活,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纠缠,那么就这样相忘,是对我来说,最好的救赎。
可是,就在我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心里一惊,回头看着他:“你干什——”
话没说完,他用力的一拉,我整个人猝不及防的一下子跌了回去,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时候我是彻底的慌了神,急忙用力的挣扎了起来,压低声音却也是愤怒的道:“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可是,我的拒绝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有过效力,他只用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的将我制住,不管怎么挣扎厮打也无法挣脱他的桎梏,而不过一会儿,我自己已经气喘吁吁,只能被他抱着才能勉强站着。
他紧紧的拥着我,低头看着我的眼睛,虽然贴得那么近,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比任何时候都远。
他看着我道:“现在,如你所愿,你出来了。”
“……”
&还想做什么?”
“……”
看着他审视的目光,我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已经事隔了那么多年,但我知道他并没有忘记,在我失忆的那段时间,杨云晖将他所查出的西川的事告诉给了他,那个时候,杨云晖并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因为北方事态严重,所以这件事被他们暂时压了下来。
但,那些话并不是白说的——他虽然没有明白的说他相信,但他这样的人,怀疑是他的天性,更何况,对象是我!
他关我这两年多,也自然不是白关的。
虽然对于他,对于他给我的一切,我早已经淡然,但这一刻我的心还是乱了,慌了,只能用力的挣扎着,咬着牙道:“你放开!放开我!”
就在我用力挣扎的时候,这个男人突然发狠的将我一把推到墙上,我的后背一下子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顿时撞得眼前一白,一阵剧痛袭来,而他已经用力的压上了我的身体,呼吸越发的炙热沉重,吹拂在脸上,几乎要燃烧起来,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怒火从他的身体里,一直蔓延到了我的身上。
还在挣扎厮打的我,突然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不仅仅是怒火,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在他的体内焚烧着,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滚烫,甚至抓着我手腕的那两只手传来的温度,也几乎要灼伤我的肌肤。
我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低头看着我,乌黑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浓浓的**,像是被禁锢了许久之后,在这一刻要汹涌而出,他的力气越来越不受控制,将我的双手用力抓住扣在墙上,顿时我呈现出予取予求的姿态,整个人用力的压上了我的身体。
眼看着这个男人气喘吁吁的盯着我,眼睛几乎发红,那炙热的呼吸从他的鼻息间吹在我的脸上,似乎要把两个人都纠缠在一起。
这一刻,我也彻底的慌乱了,我可以承受他的打骂,甚至一切折磨,但我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我咬着牙,在他身下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他没说话,仍旧喘着粗气看着我,目光显得有些恶狠狠的,像是要将我吞下去一般。
就在他低下头,越来越靠近我的时候,我冷冰冰说道:“皇上别忘了,在皇上所治下,天朝的户籍中,我还是刘家的人。”
“……”
他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他,平静的说道:“皇上富有四海,坐拥六宫美人,何必还要为难一个民妇?”
我知道他会生气,可承受他的怒火,总比承受他的欲/火,要来得好些。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他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狰狞的表情,一只手高高的扬起,对着我的脸就要打下来。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父皇……?”
两个人顿时都僵了一下,转头一看,帷幔的另一头那张小床上,念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惊醒了,睁开眼睛正迷迷糊糊的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父皇……阿婆……?”
裴元灏的手扬在空中,指骨咯咯作响,终究慢慢的放了下来,转身走到床边,附身看着他道:“念深,好些了吗?”
念深似乎还想要挣扎着撑起身来,但实在虚软无力,只能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说道:“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裴元灏没有说话,原本面对我时狠厉的目光这一刻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倒是念深看着他,又看了看靠在墙上还有些喘息不定的我,说道:“父皇不要怪罪阿婆啊,阿婆是个好人,她不是有意要装疯欺骗父皇的,阿婆她是被——”
&下!”
我急忙走到床边,小心的将被子给他盖严实了些,轻轻说道:“殿下不要乱动,当心着凉。”
&是,我怕父皇怪罪你,要打你……”
眼看这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人都烧糊涂了还尽顾着我,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却勉强做出了一个笑容:“殿下看错了,皇上并没有怪罪我,也没有要打我。”
&真的吗?”他说着,又转头看向了裴元灏。
裴元灏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的神色,面对着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放松了下来,说道:“念深别胡闹,朕并没有要怪罪她。”
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得到了保证一样,念深迷糊的笑了起来:“那就好……”
他想了想,又说道:“父皇,儿臣很喜欢听阿婆给儿臣讲做人的道理,将来,可不可以让阿婆也一直陪着儿臣,儿臣会好好用功的。”
裴元灏听了,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看向我,我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只怕这孩子的话真的成真,那我这辈子就真的没希望出宫了,急忙说道:“殿下,殿下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将来再和皇上商议不迟。”
&他笑着点了点头,便又闭上了眼睛。
之前还不觉得,但念深一入睡,我才发现我和裴元灏一个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沿,贴得那么近的抚慰着孩子,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虽然没有了危险,却让我越发觉得压抑难捱。
我皱了一下眉头,急忙站起身来,退开了好几步。
他还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念深,头也没抬,却沉声道:“站住!”
“……”
&让你走了吗?”
“……”我咬了咬牙,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和他之间虽然有太多的事,可面对这个孩子,却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和和睦的假象,但我知道,他不会真的就这么放过我。
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了我的面前,一直到几乎要贴上我的身体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