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忽然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好像真的误会这个男人了,心口处,某个坚硬的东西,不知不觉中,逐渐的瓦解。(百度搜索彩虹文学网)
“师兄……”
她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来,想要从他的手里抽回那本《祸国》。
“别看了。”
她真的不希望他再看下去。
他为自己考虑的心,她已经收到了。
“别吵。”
帝九宸微微皱眉,微微侧过身子,手也收了回去,完全没有让江楼月碰触那本《祸国》的意思。
时间缓缓地流逝。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帝九宸终于把整本的《祸国》都阅读完了。
他转过头来,面色极为冷峻,宛如黑洞一般的眸子里凝聚着非常可怕的光芒:“楼月,谁给你的这个原戏本?”
江楼月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师兄,是可以信任的。
“是九鼎阁和六散阁的阁主。”
帝九宸好看的眉头越蹙越紧,沉声问道:“你见过他吗?”
“没有。“江楼月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跟阁主正是会面有两次,但是都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帝九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位阁主大人的身上散发着十分恐怖的黑暗气息,让人一接近,就忍不住地想要低头臣服,根本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江楼月说这话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窝囊。
“我记得你说过,阁主的年纪不大。”
帝九宸一只手托着那本黑色封皮的原版《祸国》,手心出瞬间升腾出一团极为炽烈的黑色极火。
《祸国》在黑色极火的煅烧之下,瞬间化为了灰烬。
“这东西不能留,被人看到了就是祸害。你曾经给南宫北澈看过,如果他嘴巴不严,必要的时候,就处理掉。”
江楼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极为诧异地看向帝九宸。
“师兄,你要杀了他?”
尽管从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手段狠辣极为凌厉,从不拖泥带水,但是这辈子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我是说必要的时候。”
帝九宸看着《祸国》在手中化为了灰烬,黑眸危险的眯起,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幽冥,“不过南宫北澈对楼公子似乎还很忠诚,家里还有妻儿,如果他识相,让他多活几天也无妨。”
江楼月的美眸里划过一抹愧色:“《祸国妖妃》是我让他改编的,我也有责任。”
“他改编的很不错。”
帝九宸给了一个中肯的评判,“如果我不是作为当事人,根本也看不透里面的玄机。”
江楼月顿了顿,对着帝九宸投以疑问的目光,道:“那这《祸国妖妃》的戏本,我还要用吗?”
帝九宸沉默了。
深邃似海的黑眸,投向苍茫的夜色中。
“不能用。”
寂静的夜色中,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楼月,明天一起去九鼎阁,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神秘阁主。“
江楼月点了点头,道:“好。”
她顿了顿,而后道:“其实,我觉得,这个戏本,还是可以用的,毕竟楼公子身份成谜,对方想找到我非常难。”
帝九宸脸色一沉:“不要心存侥幸,这里是大乾皇朝的王土,都是帝阙的势力范围,他若是有心找一个人,断然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江楼月沉默了。
“夜深了,回去睡。”
帝九宸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揉了揉江楼月毛茸茸的小脑袋,黑眸里划过一抹隐藏的很深的眷恋情绪,“《祸国》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参与。我并不希望你被卷入肮脏的皇室斗争中。”
江楼月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
被那只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头,一瞬间,她感觉他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而她是受保护的那一方。
帝九宸**无眠。
他一整晚都躺在软榻上,枕着手臂,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儿时的梦魇。
娘亲为救自己惨死,自己身受重伤,得幸被药老救走。
那是自己这一生最为灰暗的日子。
他拒绝开口说话,他甚至忘了该如何开口说话。
他每天都坐在河边的一颗柳树下发呆,不会哭也不会笑,这么一坐,就是三年的光景。
他清晰的记得,他那时候是十岁。
那条寂静的小河边上,忽然来了一个六岁的女娃娃,白白嫩嫩的,跟水做的一般,脸上一直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也不知道那个水娃娃是不是脑子不好,似乎对他特别感兴趣,一直往他的身上爬,咿咿呀呀的,叽叽喳喳个没完。
水娃娃特别淘,总是闹他,害的他都没有办法好好的思索人生、回忆痛苦的过往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性子还是很暴烈的,被水娃娃闹得烦了,就伸出一只手来,捏她肉嘟嘟的脸。
“嘤嘤婴--哥哥坏!”水娃娃当即就哭的稀里哗啦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心,竟然没由来的一软,被这水娃娃搅的乱乱的。
他开始试着哄她。
可他自己也只是个孩子,也不知怎么哄人才对。
“闭嘴!不许哭!”
最后他被弄烦了,冲着那水娃娃就吼了一句。
吼完之后,他就愣了。这是他三年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水娃娃被吼得愣了,忘了哭,扁了扁嘴,极为委屈的看着他,两只小手在哪里绞啊绞的。
他的心头,竟然升起了一股罪恶感。
然后他上了柳树,给她套了一窝鸟蛋,作为赔偿。
果然,水娃娃捧着鸟蛋,立刻笑逐颜开,高兴的不得了。
再后来的一个月里,他依然每天照例来河边的柳树下坐着,不为发呆,不为沉思,只为一份默默的期许。
而那个水做一般的娃娃,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经常偷偷跑出来,陪着他一起玩儿。
她比以前更能闹了,每天还是咯咯的笑着。
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能说的话竟然越来越多了,终于一天,他已经能够毫无障碍的跟所有人交流了。
“你为什么每天都来这里玩?”有一天,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家里人都不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