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炙对于身后紧随之人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一味的前行,也不顾黎然是否跟得上。
看着北冥炙果断而稳健的步伐,黎然暗叹,果然是人中之龙,九五之尊,可怜自己只能小跑才堪堪跟上。
沿着片石路面一路直行,绕过一个个宫闱,踏上鹅卵石路面,又足足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北冥炙这才放缓了脚步,回过头,看着狼狈不堪的黎然,眼神中有深究,也有赞赏。
北冥尘看了看黎然喘嘘的模样,叹气道:“皇兄何苦为难一个女子,黎姑娘毕竟不会武功,又怎么跟得上你的轻功?”
黎然一愣,暗暗撇了撇嘴,真是个十足的小气男人,用这种手段整人实在算不得君子!
“不要跟朕提这个姓!”对于北冥尘的指控,北冥炙显得很坦然,不过对于黎然的姓氏依旧咬紧不放。
后面,远远的,菀晴小跑着跟了过来,一边小跑,还一边喘着粗气。
北冥炙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道:“前方就是竹影楼,见不见的到琉璃就看你的造化了!”
“竹影楼?”黎然一愣,顺口便道:“少庚花时去,婆娑泪眼回;五载情一物,奈何月当归;万般皆是命,只愿然儿回;他日相聚时,竹影茶香归。”
“你怎么知道这首诗?”黎然虽然声音极小,但北冥炙毕竟是练武之人,听得清晰。
黎然一愣抬头看着北冥炙,淡淡的开口:“这是她送给我的诗。”
“哦?”北冥炙显然很是不信,一脸的猜疑,眼神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
“上次黎...然儿姑娘托我带的字幅不就是这首诗?”北冥尘也有些疑惑了,当日的字幅他是看过的,虽然不是亲手交给苏琉璃的,但是听菀晴的意思,苏琉璃很是激动。
“你暗自找过她!”北冥炙语气显得有些愤怒,一双美目圆瞪,紧紧盯着北冥尘。
北冥尘仿若未见。只是温柔的看着黎然。
黎然点了点头,自嘲的笑道:“原来竹影楼就是这里。”
“这座宫殿的名字是琉璃回来后自己取的。”难得的,北冥炙开口解释了,“琉璃原先在苏家的宅院也叫竹影楼。”
“原来是这样的。”黎然不自觉的扩大了笑意。原来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找到她的,可是她又如何笃定的?毕竟是两个世界,毕竟是缥缈虚无的。
看来这一切只能找到母亲,亲自问清楚了。黎然长叹一口气,低声道:“多谢北冥皇的成全。若是然儿猜得不错,她一直在等然儿来找她。只可惜然儿愚昧,虚度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来见她!”
说着,黎然的眼眶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起了转,黎然使劲想憋住,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泪珠一颗一颗滑落。
许是被黎然忧伤的情绪所感染,北冥炙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了起来:“自从朕决定娶她。她便不再见朕,不仅是朕,任何人她都不愿意见,就连菀晴她也不见。”
菀晴一愣,从回国第一天起,她便入宫提出要见师父,可是被北冥炙婉拒了,原来如此!
黎然也是吃了一惊,转头看了看气喘吁吁的菀晴,低喃:“她知道菀晴是去找我的。为何不见?难道她不想见我了吗?”
“不是这样的。”菀晴一听忙解释:“师父真的很关心你,从接到字幅起就一直追问你的事,可是菀晴知道的实在太少,若不是师父的意思。菀晴也不会轻易去了晋源国的。”
黎然扯唇一笑,摇了摇头:“菀晴不用多说,是否如此,等下不就知道了。”
说着黎然又转头看向北冥炙:“北冥皇,然儿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北冥炙沉着脸色点了点头:“只能你一人进去。”
这正合了黎然的心意,点头谢道:“多谢北冥皇。”说罢。提了裙角便向竹影楼走去。
竹影楼位于整个皇城的东南角,也算是一个份位崇高的宫殿了,只是因为比较偏僻,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自从改了名字,这里反倒热闹了起来,不过也仅限于宫殿外围,因为宫殿内的人不喜热闹。
说是竹影楼还真是相得益彰,进了宫殿,便可见到两边竹林片片,微风轻拂,沙沙作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片竹林都微染淡黄色,似是营养不良。
黎然暗叹口气,竹子适合南方环境,这北同国的气候实在不适合种竹子的,如此大片种植,很容易成片的死亡,只可惜妆点这宫苑之人实在不懂啊!
穿过一片片竹园,黎然顿时恍悟,这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影,看来北冥炙将母亲保护的很好,换句话说,这暗地里恐怕隐藏了不少的高手,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怕早就暴露在他眼皮底下了。
整个宫苑只有一所宫殿,穿过层层竹林便映入眼帘了,宫殿不算恢宏,却很大气,琉璃色的瓦顶、白色宫墙,与成片的绿色竹海遥相辉映,确实美不胜收。
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黎然有些胆怯了,看着眼前的宫殿,她竟然失去了刚才的勇气,握紧了拳头,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早已布满了汗水。
黎然苦笑,原来近人情怯的感觉如此可怕,可怕到连自己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胆颤。
张望着四周围绕着宫殿的竹海,黎然想了想,从身边的竹条上摘下了一片竹叶,擦干了叶片上的水珠,放在嘴唇上,轻轻吹了起来。
没有节奏,没有固定的旋律,只是漫无目的的吹奏,在黎然看来,自己如今能吹响这竹笛已经很不容易了。
宫殿内依旧静悄悄,仿若未闻。
黎然叹了口气,边吹边向宫殿靠近,清脆的竹笛声穿过重重竹海,在整个宫苑内慢慢回荡开来,黎然转身背对着宫殿,看着大片的竹林,心中慢慢荡漾起一抹忧愁。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全都猜错了,她很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虚幻,她很害怕,害怕宫门打开会让一切都烟消云散。
仿佛很久,也仿佛只是一瞬,宫殿的门轻轻开了一个缝,一个小奶袋从内探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圈,最后目光留在了黎然身上。
许是确定了只有黎然一人,小脑袋这才慢慢从门内走了出来,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头上整齐的梳着两个小发髻,一边一个,很是可爱,一双灵动的眼睛,虽然不大,但是却炯炯有神,一身淡青色的长裙,裙角绣着极为显眼的竹条。
小姑娘再次四周瞅了瞅,这才轻唤道:“你是谁呀?”
清脆的声音犹如泉水叮咚,打断了深思中的黎然。
黎然一愣,忙回过头,打量了一眼小姑娘,忙低头见礼道:“我是来拜见苏小姐的。”
因着黎然所站的位置离竹林极近,几乎被竹影所笼罩,小姑娘并不能看得清晰,只得眨巴着眼睛道:“这里是皇宫,外人不能乱闯的,何况这竹影楼,是禁止任何人入内的!”
“是,我知道。”黎然暗叹口气,回答:“故而特意求得北冥皇同意,前来拜见。”
“我们家小姐谁也不见的。”小姑娘歪着脑袋,看了看后面的宫殿:“你回去吧,就是皇上来了,小姐也不见!”说罢,也不顾黎然是否听得进去,转身就走回了宫内,宫门应声紧闭。
黎然一愣,忙上前几步,轻声唤道:“请苏小姐见我一面!”
回答她的是静悄悄的宫苑和沙沙的竹叶声。
一阵寒风吹过,黎然顿时觉得自己犹如掉进了寒冰冷窑之中,呆滞的站在风中,裙角随着风轻轻摇摆,及腰的秀发在风中飘零荡漾。
“姑娘,皇上请您出去!”一声冰冷的声音从黎然身后传了过来。
果然,他一直在监视自己,若是自己见不到,那么就必须立刻离开!黎然木讷的转头看了看身后一身锦衣的侍卫,面无表情的又转头看向宫殿。
抬步,一步、两步、三步,慢慢向宫殿走去。
“姑娘!”侍卫似乎没料到黎然竟然如此大胆,声音有些低沉的警告出声。
可是黎然不在乎,如果说她见不到,就意味着此生再难见到,如果她见不到,就意味着母亲将永远只是回忆,如果她见不到,那么这一世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姑娘!”侍卫见状一个闪身挡在了黎然面前:“请回!”
黎然扯嘴一笑,透过侍卫看向那近在眼前却如同远在天边的宫殿,泪水再度滑落,似是不甘心,又似是垂死的挣扎,黎然突然大喝道:“妈妈,你连我也不见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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