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表情?难喝啊?”
程陆看连俏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由笑了笑。
“好苦!”
连俏很费解,这酒红红艳艳的,看着跟葡萄汁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会苦成这样?
刚才表情管理失控,看着肯定可丑了。
早知道不来了。
程陆笑着安慰:“苦的我也喝不惯,等致辞结束了,我要点低浓度的果酒,那个甜。”
“好!”
连俏柔柔一笑,顺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西服,有点替程陆感到肉疼。
虽然是小作坊出产的平替货吧,但两件加起来也有一银元,听说执法官转正月薪也就五个银元。
不过吧。
她也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她跟程陆都这打扮,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替自家酒吧夜店采购酒水的业务员,游离在酒会的边缘地带。
没人来打扰他们,就像是在约会一样。
真好。
刚升起这个念头,不远处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俏俏!”
“……”
连俏脸色一僵,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不由分说就一左一右坐下了,本来宽松惬意的空间,顿时就显得拥挤逼仄起来。
袁媛倒也没摆臭脸,只是笑着埋怨道:“你也真是的,说好一起逛街,结果你偷偷跑了,你看这又遇上了吧?对了,这位是……”
连俏有些不自在,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挤出了一丝笑容介绍道:“他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到过的程陆哥,现在在江北分署当差,执法官,正编的。哥,她们两個是我同学,袁媛和何凝。”
“哦!”
袁媛笑着打招呼:“你好!真巧,能在这里遇见。程陆,你跟沈叔叔认识?”
似乎很有礼貌的样子,又带着不加掩饰的优越感。
程陆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奔什么来的,但从连俏的反应,他也能猜到一二,便随口敷衍道:“嗯,有些交情。”
袁媛感叹道:“还是当执法官交际面广,以前经常听人说执法官薪水不高,但看样子有不少福利。我刚才听说,过会儿沈叔叔还会赠客人酒,他这里可都是好酒,随便拿一些就抵得上几个月的薪水了。”
话听着好像没毛病,只是配合着语气,总感觉带着不浅的嘲弄。
就好像程陆是来连吃带拿的一样,这让连俏听得很不舒服。
她忍不住道:“媛媛,我跟我哥来,只是给沈先生捧场,又不是来蹭酒的。”
袁媛笑了笑:“俏俏你别想多,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情,执法官本来就累,如果还不能在别的地方多捞点福利,那未免也太苦了点。就好比这酒会里的客人,在雾城都有些身份,程陆多认识一些,对以后发展也有好处。”
说着,促狭地朝程陆望了一眼,试图在他脸上找到窘迫的神情。
意外的没有找到。
程陆倒也没生气,只是感觉有种膈应兮兮的搞笑,好像人但凡有点钱权,都会试图提高自己的逼格,让自己打扮得像个天生的上位者。
人后别管多为难挨多少揍,人前都得像个贵族一样。
跟猴子穿着衣服唱大戏似的。
大猴子在上面唱戏,小猴子在下面唱戏。
他有些乐,煞有介事道:“这位同学说的有道理啊,我也挺想认识一下那几位行政部大佬的,同学能不能帮忙引荐下?”
袁媛当场就噎了一下,那个行政部的官员,完全就是奔着免费的美酒,才勉强来给沈国伟站台的,没地位的人根本就不搭理。
就连我爸凑到跟前,也难搭上几句话。
你让我去给你引荐?
该不会是在嘲讽我吧?
可看了看程陆,神情好像相当诚恳。
程陆:“不方便么?”
袁媛:“……”
还问我不方便么?
这人怎么这么烦啊?
她摆了摆手:“人脉不是只靠引荐就能得到的,你还是等俏俏从嘉陵学府毕业回来吧,到时候肯定能靠她获得一些。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要是能……”
连俏愠怒打断:“袁媛!你这么说话很不礼貌,给我哥道歉。”
袁媛愣了一下,没想到脾气向来柔柔弱弱的连俏,反应居然如此激烈。
让我给他道歉?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生气了:“俏俏!我这都是为了伱好。这种蹭各种宴会以显得自己有地位的人我见多了,也就你这么单纯的会被骗。”
“你怎么总是把人朝坏了想?我哥根本不需要向我展示地位。”
“那是你以为!俏俏……”
袁媛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见一个服务生托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打断道:“打扰一下。”
托盘上,是一张精致的金卡。
袁媛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大厅中心看去,沈国伟的致辞已经结束了,正拉着那个行政部官员的手热切攀谈。
她眼睛一亮,问道:“这是酒庄的贵宾卡?”
刚才她就听说了,酒庄贵宾卡有三个等级,唯一一张紫卡肯定是那个官员的,然后就是金卡和银卡,持卡者能在酒庄享受不同的待遇。
她没想到自己爸面子这么大,自己只是来逛逛就能拿到一张金卡。
不过面上还是矜持的,淡淡一笑道:“有劳!”
说着,就把手伸向托盘。
服务生吓了一跳,赶紧躲避:“袁小姐,您父亲的银卡已经取走了。”
“啊?”
袁媛尬住了:“那这张……”
服务生赶紧挤到程陆身边:“程长官,这是我们沈董的心意。”
程陆微微点头:“谢谢!”
袁媛:“???”
不是?
我爸银卡?
他金卡?
一个刚转正的执法官?
闹呢?
她被气乐了:“俏俏你看到了没有,你觉得你们两个关系单纯,结果你看,这就是不需要对你展现地位?这个程陆真是有够虚荣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在沈叔叔面前吃拿卡……啊!”
话还没说完,她感觉到面颊一凉,紧接着上半身都变得湿湿黏黏的。
她惊愕地望向连俏,没想到她居然拿酒泼自己。
就为了这个来酒会都只能坐角落的小子?
连俏眼神有点吓人:“不许说我哥!”
就连声音都带着一丝森寒。
袁媛打了一个哆嗦,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连俏,只是那丝惊惧很快就消散了。
红酒顺着发梢不断低落,她感觉整个酒会的人都在围观她的落魄,只觉怒气上头,声音凄厉道:“你泼我?我对你那么好,课题上我帮你那么多,你因为他泼我?”
连俏忿然:“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就算是互助,也是我帮你更多。但我哥没有惹你,你却咄咄逼人,给我哥道歉!”
“还想让我给他道歉?”
袁媛气得发抖,端起酒杯就准备回击过去。
却没想到,刚抬起手,酒杯就直接被一只大手拍碎,连酒杯碎片带酒水,全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哗啦啦……”
酒杯碎屑落地,总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程陆把连俏护在身后,微微皱眉:“差不多得了!”
老实说,他也没想太明白,为什么连俏的同学会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知道脑回路咋长的。
眼见连袁疆和沈国伟都过来了。
袁媛语调顿时提高了一档:“沈叔叔,酒会上怎么会有这么无理的人啊?”
沈国伟:“……”
他看向程陆,试探性地问道:“这怎么回事?”
袁媛怒道:“我们聊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了,这个人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忽然……”
她连着被泼了两杯酒,已经是有些气晕了,只想赶紧让程陆被人丢出去。
倒是没想过别的结果,但凡程陆有点地位,也不会坐在角……
“啪!”
一个耳光落下。
袁媛直接被打懵了,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袁疆:“爸?”
袁疆面色铁青:“道歉!”
“爸?为……”
“道歉!”
袁疆人都快气晕了,程陆这种能攀上靠山,还敢单刀赴会逆血的狠人,只要不是死的太早,必然会成为一个人物。
自己刚巴结完,结果转头自己女儿就把人惹了,这叫什么事儿?
老子在外面挨人耳光讨生活,结果把女儿养成了“贵族”,就他妈的离谱!
“爸……”
袁媛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惊恐,她不明白,为什么袁疆会让自己跟一个刚转正半个月不到的人道歉。
可见袁疆又把巴掌举了起来。
她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飞快弯腰鞠躬:“程长官对不起!刚才是我无理取闹,咄咄逼人,请您原谅我!”
程陆:“……”
有一说一,这女的有点脑瘫,但没完全瘫。
见人下菜碟的功夫还是有的。
酒会继续。
刚才的矛盾好像只是一个插曲,转眼间就被人遗忘了,除了袁媛和何凝外,几乎没有人离场。
不过。
林闯却站起了身。
林崇有些疑惑:“你干啥去?”
“去安慰她啊!这么好的机会。”
“你要是想博得她好感,刚才站出来多好。”
“找那小子麻烦?嫌自己不够晦气么?”
“也是……”
“哥,今天先不训练了,晚上我可能不回家。”
“……注意安全。”
……
连俏有些自责:“哥,我也没想到她会说出那种话。”
程陆温声笑道:“这样的人多了,你不用自责。我觉得反倒是我体质有些奇怪,净给你惹麻烦,再这么下去,你怕是没朋友了。”
连俏连忙道:“我不需要朋友,我,我只要你。”
程陆:“……”
连俏:“……”
少女的目光又躲闪又灼热,眼底似有烈焰,又似要滴出水来。
程陆赶紧摸出手机:“老沈,速来,讨论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