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
马老头瘫倒在地,他虽然没听见那衙役和李元说什么,可总觉得不是好事,于是又泼皮耍赖般地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这里是衙门,若是他大喊救命,肯定还会有衙役出来。
可是他想错了。
任由他叫破喉咙,那衙门的大门还是关着。
期间,田宝想要去堵马老头的嘴,却被李元用眼神制止了。
李元就这么任由马老头撕心裂肺地叫着。
片刻后,衙门依然紧闭,李元双眼忍不住眯了眯...
是真的...
马老头哭喊了这么久,都不再有人出来。
这山宝县的秩序已经不靠衙门维持了...
坊里村民见状,神色里也开始透出惊慌,有人问:“元哥儿,咋回事啊?”
李元神色微动,装作不经意般,轻松道:“哦,没什么。那位是我蔡大哥,刚刚我们相认了。他对我说这事儿让我看着办,把人弄死了也没事。”
那人道:“怎么可能?这...这还有王法吗?”
又有一名坊众也是不敢置信,“不可能啊,之前潘和尚犯了事可还是被直接砍了头呢。”
李元也不废话,上前抓住这村里的马老头,一巴掌将他打的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又随手将他另一只手也给扭折了。
马老头惨叫着,可衙门的大门根本不开。
他眼中终于露出无边的恐惧。
李元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先带他回去。”
话音落下,他微微侧头看向田宝。
却见这少年正目光火热地盯着他,眼里满是崇拜。
“元哥,放心吧,我押着这马老头回去。”
李元点了点头,取了两枚大钱出来交给田宝,吩咐道:“你去换成铜板,一人给十个,剩下的都给你了。”
田宝道:“元哥,钱我不多要...我,我...”
这少年支支吾吾了几声,道:“我就想跟你混。”
李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把日子过好,比混可强多了。”
“元哥,那我...我...”田宝结结巴巴说了几句,终究没把“那我和你一起过日子”说出口。
他又不是个娘们,元哥怎么带他过?凭什么带他过?
田宝恭敬地道了声:“是,元哥。”
旋即,一行人又押着马老头原路返回。
而李元却留在了原地。
此时,他看似平静,可心底却有些慌。
蔡泽说的话还在他脑海中来回轰隆隆地炸着...
什么叫主薄死了,如今是两家一派在维持山宝县秩序?
什么叫杀人没人管,我悄悄把人做了就可以了?
这世道,他能随便杀人,那别人岂不是也能随便杀他?
不行,得弄清楚。
看着坊众们离去,李元闭目理了理思绪,又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敲响了衙门大门。
见没人应,他犹豫着来回踱了几步,又咬咬牙,重新抓起了鼓槌,双手拉开,“嘭嘭嘭”地敲起鼓来。
不一会儿,这门才又打开了。
出来的衙役还是蔡泽。
蔡泽满脸不耐烦,正要呵斥,看到是李元后,又缓了缓,问:“李兄弟还有什么事?”
李元抱拳,客气地笑道:“这不是看快中午了嘛,想与蔡兄吃顿便饭......我与蔡兄一见如故,当浮一大白啊。”
蔡泽也笑了笑,他上下打量了李元几眼,看着他背后背的铁弓,问了声:“李兄弟是山宝县本地人吗?”
李元笑道:“是本地人,原本还住县里,三年前搬去了小墨坊,然后一直打猎。”
“猎户啊...准猎证,县令也没发几张,其中也没姓李的人家。”蔡泽道。
李元道:“还是上任县令签的。”
“上任县令...”蔡泽神色动了动,忽地道,“你爹叫什么?”
“李照。”
蔡泽愣了下,哈哈笑着上来拍了拍李元的肩膀,“难怪刚刚看着眼熟,原来是照叔的儿子啊。
我刚进衙门时,照叔还在当差呢,后来好像给县令做了什么事而受了重伤,这才隐退了...”
李元也愣了下。
他知道父亲之前是做衙役的,但隐退很多年了,死的时候,许是因为瘟疫的缘故,也没什么朋友过来吊丧。
此时,他和这衙役之间能多这么层联系,那对他来说可是好事啊。
李元故作激动道:“蔡兄,没想到你我竟有如此缘分?”
蔡泽笑着捏了捏他胳膊,道:“好小子,你这一声蔡兄,我这一声兄弟都没叫错。哈哈,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
片刻后。
李元被蔡泽拉入了天香楼,叫了位年轻的娼女陪酒。
李元心底极为肉疼,可为了获得些重要信息,又没办法拂了这蔡泽的意。
他只能努力地注意着楼中所奉的瓜果水酒,若是感觉费用超标了,他就打算立刻喊停...哪怕撕破面子,那也没办法。
可在这之前,他就不客气地发问了。
先是敬了杯酒,然后道:“蔡兄,现在过日子,就想有个安定。现在...这县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蔡泽笑着指了指娼女,道:“这事儿,你不如问问她。她们也知道。”
李元道:“这位姑娘,请教一下。”
娼女听到“这位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盈盈扭动着水蛇腰,娇躯一下子滑入了他怀里,臀儿挪坐到他大腿上,然后道,“人家不叫这位姑娘,人家叫芸娘。”
李元感受着大腿上的触感,也没什么抗拒,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羞涩纯情小郎君,被陌生的年轻女人坐一下有什么关系?
主要是...他花了钱啊!
这屁股,是镶金的啊。
“芸娘,请教一下。”
“小郎君喝了这杯,我再说。”
李元一饮而尽。
芸娘道:“如今县里是两家一门说了算。
这两家是魏家和孙家。
这一门,是血刀门。
我们天香楼地处银溪坊,这块儿都是血刀门罩着的。
血刀门呀可厉害了,不仅管着银溪坊,还管着紫崇坊,梧桐坊。
而这三坊算是山宝县十二坊里最好的三个坊了。”
李元道:“那...官府呢?”
芸娘嘻嘻笑道:“再饮一杯,我接着说。”
李元一口闷了。
芸娘道:“这也没什么好瞒小郎君的,我们天香楼只知血刀门,不知官府。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
只不过之前,官府县令县尉还在时,那紫崇坊,梧桐坊归官府管,现在不在了,才自然地并到了血刀门这边。
其他那魏家,孙家,也都一样,本来各占一个坊,现在占三个。
至于剩下的小墨坊这种穷地方,两家一门都看不上,就任其发展了。”
这...
李元顿时明白了,原本他记忆里的那些信息,根本就是肤浅无比的信息。
也许只有这些在灰色地带徘徊的人,才能知道一些真正的情况。
那这个世界,江湖势力和官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他原本的记忆,以及穿越前的记忆看来,都是官府要灭江湖势力并不困难,因为若是低武世界,武林高手完全可以被人数给堆死;若是稍微强点的世界,皇朝集无数资源,堆垒出的高手也很可能比江湖势力中的多...
可现在看来,其实在山宝县,官府一直处于低位,而真正处于高位的就是这两家一门。
下一刹,他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抖了抖腿,道:“芸娘,去敬蔡兄,不必管我这边。”
芸娘臀儿挪了挪,有些不舍地起了身,相比起蔡泽,李元又是少年郎,又是威武暗藏,她便是坐他怀里,真正儿是半点都不吃亏。
她扭着腰肢,正要坐到蔡泽怀里。
可蔡泽却直接抬手,拦住了芸娘,他哈哈笑道:“一个娘子,挪来挪去的,多没意思,再叫一个。”
李元:...
他深吸一口气,道:“蔡兄,囊中...”
蔡泽皱了皱眉,打断他道:“你带了多少钱?”
李元苦笑道:“不瞒蔡兄,还有四十八枚大钱,多一枚都没了...”
蔡泽道:“那够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芸娘,笑道:“可得把我这兄弟伺候好。”
芸娘嘻嘻笑道:“是。”
说着,芸娘又出去叫姑娘了。
李元肉疼无比,阎姐给了他一百枚大钱,这是一天就要全部花光的节奏啊。
不行,得捞点回来,得物有所值。
他急忙道:“蔡兄,不瞒你说,小时候,我是和爹娘住在银溪的,现在长大了,回来一次却不容易。
我这心里,一直有些思乡的情绪。
蔡兄常在银溪,不知这银溪坊里可还有入住名额?兄弟想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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