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梦儿又指着六个间距不等的孔洞,即兴演示了五音变化和指法的上下连续,同时强调唇齿的气流轻重缓急。
如此细致解说,反复模拟示范,演奏五六次,直到天已光亮,彩云尚不能完整吹奏。想着梦姐姐即将离去,季彩云越发容易出错,似乎显得更加笨拙。
梦儿及时宽慰说道:“妹妹不用着急,再花半天时间,足矣!”
清晨,季霖雨与表弟祥子一并来告辞,说去万宝庄一探究竟,梦儿告诉他俩,自己午后也去万宝庄,季霖雨微微点点头,然后与表弟一道,两人牵着金顶云下了山坡,随即消失在西去的大道上。
临近中午,季彩云勉强吹出箫曲《琼花落》,虽然不甚连贯,但音调却基本准确,梦儿鼓励指点一番,称其还算造化,只消再勤练两三日光景,便可无碍。
眼看约定时候差不多了,梦儿想到大师姐还在姑苏等她,可不能耽误了正事,忙轻唤了一声“雪红”,那匹马闻讯立刻到了她身边。
见梦儿飞身坐上雪红马,季彩云红着眼睛问:“孟姐姐,你还会再来吗?”
“若是多得空余,一定还会再来看望妹妹,我与大师姐此前约好,七日之内虎丘相见,妹妹保重!”
食指在马背上轻轻弹了一下,雪红马跃下山岗随即上了大道,道路两旁没有树木,但却长满荒草,两边都是低矮的丘陵起起伏伏,偶尔有些树木不成风景。
雪红马跑得飞一般快,似乎故人相逢今天特别开心,不到一个时辰,便看见一个规模颇大的集镇,虽然行人马匹络绎不绝,却并未见着万宝庄。
梦儿食指在马背上、轻轻揉了一下,雪红马立刻停了下来,梦儿下马问了路人,才知此地正是季公子所说的烟墩岭。
“往西二里地渐山林之中,隐约有房舍殿堂一大片,犹如富家庄园,那便是万宝庄。”
果然路转山林,林荫下不远是一处空旷凹地,只见房屋俨然、亭台楼阁分散呈五行布局,周围林壑优美,一道山泉自北而南流出,倒像是某个极有身份的府邸私宅。
梦儿绕到山林之间,俯视当中一间稍大的四方屋宇,其颇类宫殿但不奢华,偶尔有人员出入,服饰隐约似曾相识,梦儿也未多想,双臂一展沿大殿盘旋,果然见上面书写有四字‘神武大殿’。
而后袖衣长舒手脚拂弹,飞速绕行一周,看清有研武厅、化功斋、四季园等字牌,均镶嵌于假山或月门之上,却不见什么人影。
梦儿正感疑惑,忽然听见神武大殿人声鼎沸,觉得自己还是明入为好,虽然师父也曾一再强调明察暗访,但自己总不习惯那些所谓的江湖规矩。
“参见尊主!”
“我等听凭尊主号令”
梦儿从各式各样的称呼、禀告的语气声中听出些眉目,估计此地确系神武所在无疑,她不想在多耽搁时间,索性亮出身份来意,向神武大殿喝叱:
“神武通的英雄好汉,出来吧!”
整个山谷里充斥回音,不大一会儿,从正门依次排列走出数十多名、服饰整齐有别的各色人物,左边有八大金刚,分别是四名金刚天主和四名金刚地主,右边则是上、中、下三厅九大长老,呈倒八字站立两边,最后出来的是六名神武大法师,唯独没有五部统领,看来是另有安排。
“这么多人在此所为何事?难道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本姑娘撞破。”
人随声到,一个粉红色的衣影,由南面疾驰飞过从天而降。
“姑娘此言差矣!我神武通虽不敢说堂堂正正、面面俱到,却也是恩怨分明、是非有别,从来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话的是右边上手的第一位长老,江湖人称圣手神医宋旅,医武双绝,在神武通极具身份和地位。
“恩怨分明、是非有别?那昆仑山的寻仇怎么说、那九龙剑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说来话长,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说得清楚,姑娘是局外人,莫非要为这些陈年旧事、翻案不成!”
“那要如何才能说清楚?难道凭拳脚、才能说清楚?我不是局外人,今日特来解铃、须见分晓,这神武通、莫不是无主黑帮!”
“一国尚有君,神武自有主!姑娘是何门派?还请明示!”
“原主尚未出来,倒问起我的行踪,可以!昆仑山上、天涯绝唱!”
“原来是昆仑派的,怪不得裴长老、赵法师他们武功俱废!”
“啊!死对头竟然找上门啦?胆子不小”人群耸动交头接耳,已不像先前那般整齐有序。
“今日咱们与尊主一起,轰轰烈烈大干一场,一个小女子、能有多大能耐,神武今非昔比,其人未必是尊主对手。”
“事情没这么简单!兄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要妄动,听尊主吩咐。”
说话的是一名天金刚柯剌塔,此人曾在榆树林间意外见过,那时梦儿和季霖雨在一起。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霖雨在此恭候多时,诚心诚意、迎接孟姑娘光临万宝庄”
说着话,从神武大殿内走出一人,温文尔雅神情恳切,年纪二十二三岁左右,头戴纶巾身穿白色衣衫,唯左右两袖口清晰绣着、一个镶金丝的“神”字,大殿外几名法师有序让开,只见季霖雨朝站在场中央的梦儿深深施了一礼。
“原来是是你!你?”梦儿惊诧之余,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榆杏林孟姑娘施救之德,霖雨终身不敢有忘,今大驾光临、不吝赐教,季某与众神武兄弟,愿洗耳恭听!”
“也好!你们口口声声,要荡平昆仑山,现今本姑娘访寻宝庄,尔等无需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复命,就在此地了结恩怨,季大尊主!你以为如何?”
“孟姑娘,你言重了!姑娘既是昆仑派的,霖雨不敢忘恩负义,今日愿负荆请罪,但凡姑娘吩咐,季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尊主!你此女来历不明,尊主请三思而行!”
说话之人是上厅长老亚莱玛,此人在神武通内一向老成持重,而今年逾花甲位高权重,论资格、其人远在宋旅之上。
“亚长老,你且退下!无论孟姑娘是否实属昆仑派,只要她句句在理,霖雨愿化干戈为玉帛,尽心竭力、无有不从。”
“季霖雨!你不要花言巧语、两面三刀,难道你还想、再来欺骗本姑娘,哼”
“孟姑娘姑娘,我有话跟你讲”
“你言而无信、是非不分!还想如何狡辩?”
“姑娘怎的如此说话,我我可从来没有,没有存心骗过姑娘,更加不会”
“哼!没有存心,那你到底是神武通什么人?为何在我面前百般饶舌,什么这个兄弟、那个兄弟,我总算明白了,若是一个寻常之人,哪会有那么多兄弟!”
“这”
神武尊主季霖雨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本就读书不多,作为一个茶水童子升任神武尊主,后期勉强努力学习,辩解能力自然不是梦儿的对手。
半晌,季霖雨才不知所云地解释:“我我父母早亡,十一岁那年被冯法师收留,从小在神武通长大,十多年来、众长老和诸多前辈待我恩重如山,霖雨不敢背叛!”
“你巧取豪夺九龙剑,作何解释?难道武功高强、就可以任意妄为,难道人多势众、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
季霖雨再一次语塞,九龙剑之事,乃是前任尊主余震所为,但他自己却无法将此、推脱的干干净净。
因宝剑是暗中窃来,不够光明正大,尽管中途曾被包家强取,但后期仍被神武通获取,所以霖雨从不佩戴九龙剑,大多时间宝剑存放于化功斋。
季霖雨接任神武尊主以来,一度有归还少林寺之念,只因大食教近来纠缠不休,妖僧灵镜天刀一伙、又三番五次威胁神武通,所以霖雨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
“季霖雨,我不逼你,你也不用闪烁其词、糊弄于我,今日就让昆仑山、神武通做个了断,大家恩怨分明,你出招吧!”
“孟姑娘,我记得你说过,难道这江湖就是打打杀杀,我等非得要以武化怨?”
“说得好!那神武通的胡作非为,季大尊主可得担当?向天下武林同道认错、致歉并物归原主?”
梦儿盯着季霖雨的眼睛,目光瞬间扫掠过众人的面容,千般光景的喜怒哀乐,众生相不一而足,猜想一定会有人先出头。
“放肆!你一个黄毛丫头,竟敢要挟我神武尊主,视我神武通如无物,就算尊主答应,我们也不会答应。堂堂神武属从遍布天下,就连皇帝老子,也不敢跟我们尊主这么说话,你一个女娃娃,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果不其然,说话的是神武通的金刚天主符止休,这家伙人高马大天不怕地不怕,嗓门粗的如同撞钟的大棒。
“这么说所谓神武尊主,不过是一个幌子喽!那你们一起上吧!本姑娘既然下得了昆仑,也就上得了刀山!”梦儿见此人嘴大无脑,不由一声嗤笑。
“符金刚本尊既在,无需他人多口!孟姑娘如此爽快,就让本尊见识一下、昆仑山的冰玉奇招。”
季霖雨这番话,说的极是威严,几乎不给金刚天主符止休丁点面子,他心里却想这姑娘武功,连罗浮山的安公子都颇为忌惮,自己虽然未与之较量,多半亦难以取胜,或许能走上千八百招、就已是很大的运气了。
果真符止休贸然出手,以他的脾气刚性,弄不好非死即残,而自己出面交手、好歹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季霖雨转头一想,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九龙剑,自己早有送还之意,不如趁势将此剑输送于她,换取神武昆仑两方太平。
神武尊主季霖雨深知,此女于己有恩,情意之下实在难以拼比,内外夹逼大动干戈,当真出手实属逼迫无奈,但事已至此,他心神明亮,思路豁然开朗。
“果然是大丈夫所为!出招吧。”
“来人,取九龙剑!本尊想看看孟姑娘、精妙绝伦的昆仑剑。”
季霖雨早就看到、梦儿腰身垂悬的宝剑,知道其人一定是擅长剑术,所以有心试她一试,也好为归还九龙剑,了结恩怨、做一个顺水无痕的铺垫。
不大一会儿,有人送来宝剑,并递呈于神武尊主,此剑一直由神武的上厅长老保管,季霖雨从没用过、这支极其沉重的九龙剑。
自从出任神武尊主以来,季霖雨总有属下分级保护,极少轮到他与外人一试身手,平时他也不问及九龙剑异在何处,更不知宝剑是何模样,只知道江湖传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所以,今日也算是年轻的神武尊主试试新奇的古剑。
这柄九龙剑自从出世以来,几经易手已无剑鞘,二十多年前,此剑在晋州的一个中药铺被人买走。
原来店主是一名中年郎中,曾在金殿附近采药误入姑射山,因迷路时间长了口渴难忍,发现一处山谷,闻听有溪水声。
遂借助树皮搓成的长绳,以及随身携带的绳索一起,从山崖的隘口垂至谷底,饮足溪水后四处稍息游走。
因山谷里地势险要人迹罕至,其人又萌生了想在此找找看,有什么奇花异草之类珍贵药材,却意外发现石台上,放着一柄带洞的古剑。
郎中觉得稀奇,大声询问无人理睬,等到快天黑也没有人来拿。就私自取出宝剑来,试着朝一棵腰身般粗大的树木砍去,几乎无声无息、丝毫不用力就切断树干。
郎中大为惊喜,觉得是一个宝物,说不定能辟邪招财,从此生意兴隆,于是采集完草药,带着宝剑离开了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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