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中午没回来吃饭,小海吃过饭后就回房歇晌午觉了。
杨氏下午也不用去地里,听余满仓说腰疼,就找了点药酒,准备替他揉揉。
余满仓摆摆手,一脸郑重地叫了杨氏和余月跟他进了里屋。从炕头的被子底下拿出个蓝花布的包袱来。
杨氏奇怪地伸手去解包袱,一边问道:“这是啥呀?”
余满仓皱着眉,没有出声。看着杨氏解开了包袱。
“天啊!他爹,这是……这是哪来的?!”
余月凑过去一瞧,只见包袱里全是白花花的银锭子,看那大小应该是十两一锭的,足有四五十锭。那就是四五百两银子啊!
杨氏不敢细看,急忙将包袱又扎了起来。余家所有的家当加起来,恐怕也不到十两,突然见到这么多银子,她真是被惊到了。抓着余满仓的袖子问道:“从哪弄来的,你倒是快说啊,想急死我不成?!”
余满仓虽然脑子活络,可毕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户人。忽然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到现在人还没晃过神来呢。他有些激动地将银子的来源告诉了妻女。
原来他见货担里的物品已经不多了,便想着今天多走几个村子将货卖完,也好攒出本钱,过两天去镇上再办些货。路过老冬山时,却碰上了官兵剿匪,拦了路不让过。没办法只能往回折,半道进林子里小解时,看见枯树叶子底下露出块蓝色布料,一时好奇就拽着那布料往外拉,没想到却是一包银子。
他当时看见这么些银子,脑子就昏了,根本没想其它的,就把包袱藏到了货担里,急急地赶回家来。
杨氏听完,愣愣地问道:“即是捡来的,那……那这些银子就是咱家的了?”
余月已经在心里飞快地换算了一下。前不久村里有人家盖了三间新砖瓦房,听说总共花了不到二十两。那这些银子等于是二十多栋房子!这可算得上是笔巨款了。
余满仓叹了口气,道:“我回来这一路上都在想,这么大笔银子,上头还用树叶遮着,肯定是故意藏在那的。我拿了回来,那藏的人回头找不着,不得急死?”
杨氏点点头,“也是,任谁丢了这么些银子也得着急。可这是谁藏的呢,怎么把这么大笔银子藏在林子里?”
一直没做声的余月问道:“爹,你是在老冬山附近捡到的?”
余满仓嗯了一声,道:“就在老冬山前头的一片林子里,那块正是岔路口,没有人家。”
余月若有所思,“我早上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听说老冬山那边出了帮山贼,劫了县太爷夫人的马车。你说……这银子会不会跟那些山贼有关?”
听到山贼两个字,杨氏一拍大腿,道:“这事我也听说了,说是劫了不少银子呢!我看小月说的没错,要不寻常人家,谁会把一大笔银子藏林子里?月她爹,这银子若真是山贼的可咋办?那些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这要让他们知道了银子在咱家,可了不得!”
杨氏越说越觉得这银子就是山贼藏的。虽然这么多银子是真的让她动心,可如果跟山匪扯上关系,别说是几百两了,就是一座金山她也不敢要。对余满仓道:“他爹,这银子还是不能要!”
余满仓本就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做得不地道。且不说这银子是不是山贼的,那都是别人的东西,自己拿了回来,总像是做了贼一样。“那我明日就送回去!”
余月也觉得这银子十有八九就是山贼的,“爹,这银子要真是山贼的,你明天去的时候万一被他们碰见怎么办?他们那样的人可不跟你讲理,我看,还是想个万全的法子吧。”
正说着,院里传来余青的声音。
“娘,我套着了两只兔子,今晚能加个菜了!”
余青兴匆匆地拎着两只兔子进了屋,一见余满仓也在,问道:“爹,你今天咋这么早回来了?”
他将兔子放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水,咕嘟嘟灌了下去。屋里三个正为银子烦心的人,齐齐地看向了他。
“咋了这是,都看着我干啥?”
杨氏用眼神询问余满仓:这事要不要告诉儿子?
余满仓摇摇头:这小子太咋呼,万一在外头说漏了嘴,可是会给家里招来麻烦的。
余青是个楞头青,也没看出来几人神色不对。杨氏将他支去院子外头剥兔皮。继续讨论银子的解决办法。
“要不我明天先去看看,挑着货担就装是路过。就算真是山贼,总不会随便对一个过路人动手吧?”
杨氏也觉得带着那么些银子不安全,先去看看再说。不过余满仓一个人去她不放心,第二天早上还是叫了余青陪着一块。只说是余满仓腰疼,让他跟着帮着挑挑货担。
余满仓父子出门后,杨氏一直心绪不宁。将那包银子藏在了柜子里,想想又觉得不踏实,将装粮食的瓦罐倒空了,银子放在底下,再将粮食盖在上头。忙完后仔细看了看,觉得没什么破绽才放下心来。
下午的时候,秦翠花来了一趟。说是宁家要涨地租,村里佃了宁家地的人都去宁家商量了。让杨氏也赶紧过去。
杨氏匆匆去了,余月也想跟去看看的。杨氏却要她留下看家,毕竟米缸里还藏着宝呢。
这笔巨款的确是很诱人,可余月却没放在心上。因为以余家现在这样的条件,如果突然在银钱上大方了起来,肯定会引起村里人的怀疑。
也就是说,就算这笔银子会留下来,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去花用。那跟没银子有什么两样?
她还是想想怎么挣钱吧,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穿过来的前段日子她一直病歪歪的,没心思想这些。现在身子好了,该熟悉的都已经熟悉了,挣钱致富才是王道。
这些天她已经观察到,青山村大多数人家除了种地,无事的时候都会上山采些木耳菌子之类的晒干后拿去镇上买,也是笔进项。而且山里汉子十个有九个都会打猎,每年积下的皮毛也能卖些钱。
而她除了去山上采些山货,一时还真没有别的挣钱的法子。至于以前在穿越小说上看到的绣花啊、卖菜谱啊,实在是不现实。一是因为她不会,二是因为青山村太偏僻,到镇子上来回得花去两天的功夫。她一个姑娘家去镇子上,根本不方便。
不过这也让她发现了个商机。正是因为镇子离得远,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很少会去镇上,买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东西都不方便。所以余满仓的货担生意才做得不错。
而且村民手里的山货拿出去卖也不方便,东西少了跑一趟镇上,还不够来回的花费。积得多了去卖吧,时间一久容易坏,卖不上价。
余月觉得她爹的小生意完全可以做的再大些,将货物备得齐全些,可以拿钱买,也可以用山货或是鸡蛋粮食之类的交换。这样即可以赚到货物的利润,也能将换来的山货拿去镇上卖,赚些差价。
所以她准备这几天跟余满仓提提这事。
到了晚饭的时候,除了小海其他人都没回来,余月做好了饭,跟小海两个坐在院子里等。
小海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无聊地绕来绕去,问道:“二姐,妾是什么啊?”
余月回道:“你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今天大堂嫂说二姐你就要去宁家做妾了,以后家里就能过上好日子,天天吃肉。二姐,做妾真这么好吗?那我也去给宁家做妾!”
小海说的大堂嫂就是张巧莲,最爱传是非、论八卦的人。
山里人民风淳朴,都是一夫一妻,就是宁世轩他爹也只娶了一个老婆,所以小海根本不了解妾是什么意思,才会问出这话。
可张巧莲竟对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可恨。
余月认真地对小海道:“做妾不是好事,往后你别听大堂嫂的话,她最爱胡说!”
小海见二姐不高兴的样子,不敢再问。“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正说着,杨氏就一脸怒气地推了院门进来。
“娘,你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余月问道。
杨氏没好气地朝宁家的方向一指,“还不是那姚氏!真是把她那草包儿子当成个宝了,竟然想用五亩水田就换你去他们家做妾。我呸!也不看看她那儿子什么德性,十五六岁就在镇上找粉头。就是给你做倒插门女婿我都嫌弃!”
余月又听到做妾的事,在心里将宁家骂了一顿。
“娘你不是去说田租的事吗,怎么宁家又提这事了?”
杨氏想来是气狠了,坐在小椅子上顺气。“宁老抠要涨租,村里人都说拿不出。我也就跟着说了几句,谁知那姚氏突然就来了句:余二嫂,你别急,加谁的租也不会加你们家的。我还跟世轩他爹商量过了,只要小月进了我宁家的门,你们租的那五亩地就算是彩礼了。”
杨氏学姚氏刻薄的语调,拿捏的惟妙惟肖。余月觉得她这位娘若是在现代,怎么也得是个知名演员。
余月知道家里绝不会让她去宁家做妾,所以并不担心杨氏会被区区五亩田地收买。而且,以杨氏的脾气肯定没给姚氏好脸色,只怕宁家会在田租上找茬。本来一亩地的出产不过两石左右,佃户与宁家对半分,就只剩下一石的粮食。余家佃了五亩地也就刚够糊个口。若是再加租,怕是连肚子都要吃不饱了。
倒了杯水给杨氏,道:“娘你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划算。只要我们不答应,宁家还能把我强抢了去?”
杨氏喝了水,“那是自然。我杨四花的女儿,就是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也决不给人做小!何况你根本不会做老姑娘,没看咱家的门槛都叫媒婆踩平了吗!不过……”
“我刚才脾气一上来,怕她拿租地的事压着咱们,脱口就说等收了粮食,就不租他们家地了。唉,我这脾气,都老了还改不掉,等你爹回来又得说我。”
余月啊了一声。余家当初分家只得了两亩地,如果不租宁家的地,那就是全家要喝西北风的节奏啊!
杨氏这决定的确是意气了些,可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宁家的心思。余月见她皱着眉,显然是在为了以后的日子发愁,宽慰道:“不租就不租吧,天无绝人之路。咱们都有手有脚的总不会饿死。”
在院门前玩耍的小海喊了声:“娘,爹和大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