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诚等人还没来得及去找余香,佟德山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赵诚找了个桌,余月也跟他一块,三人对面坐了。佟德山也不多话,直接拿出契书摊在桌上。
“我东家说了,夜长梦多,这契书还是赶快签了吧,要不她可不敢保证您那朋友还能平安出来。”
余月见那契书跟之前见过的不大一样,好奇伸手去翻了翻。只见原先的一百两买铺子,已经变成友情赠送了。
“佟掌柜,这不对吧。上回的价可是一百两,你是不是拿错契书了。”
佟德山靠在椅背上,跷着二郎腿抖的跟抽筋了似的。
“没错,你相公亲口说的,这铺子白送,不要银子!”
余月转头看赵诚,只见赵诚垂着眼睑,没有表情。“我是说过不要银子,可前提是我那位兄弟能马上出来。不知道你东家是怎么按排这事的?”
佟德山嘿嘿一笑,“这我可不知道,东家没跟我说!”
赵诚盯着他的脸溜了一圈。将那契书往佟德山面前一推。“回去诉你东家,见不着人这契书我就不会签。”说着顿了顿,从怀里摸出那支钗来,放在契书上。“顺便把这东西带给你的主子,告诉她这是位姓刘的人交给我的,物归原主。”
佟德山看着那钗子愣了愣,再回神时赵诚已经拉着余月走了。朝着他们背景啐了一口。为这桩事,他前前后后都跑了好些趟了,痛痛快快把契书签了不就成了吗!
没好气地将那钗子跟契书收到怀里,回去见主子了。
这边余月跟赵诚回到房里,问赵诚:“你把那钗就这么给出去了?这可是重要证物啊!”
自怀孕后,余月胖了不少,脸上肉也嘟了起来。赵诚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余香承认,那才是证物,她不承认,那就是个普通钗子。我现在把钗给了她,反而让她心中不安。定会捉摸我是不是还有别的证物,所以才将钗子轻易给了她。”
余月转转眼珠子,“所以,你这是打草惊蛇,让她着急?
赵诚点头,“没错。”
可是余香的确是惊着了,当她从佟德山手里接过钗子时,手都是抖着的。
这支钗丢了有些时候了,而且她很清楚地知道钗是丢在了哪里,只是没有胆子回去寻罢了。
可是,怎么会在赵诚手里?
他现在把钗还回来,还提到了刘大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刘大赖的死因了?
余香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浑身冷汗。
她那天去找余大赖,只是想知道他口中关于赵诚的秘密。可那刘大赖竟然狗改不了□□,话没说几句就想要占她便宜。两人就纠缠起来了,因为刘大赖喝了酒,醉的路都走不稳当,余香一失手就把人给推水里去了。她当时吓的不轻,根本不敢喊人来救。
大晚上的她跟刘大赖孤男寡女的在外头,叫了人来,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跑走的时候,以为刘大赖能自己爬上来的。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就听到刘大赖溺死的消息。她怕叫冤魂缠上,壮着胆子去刘家院子烧了纸钱,谁知就丢了这支钗,她当时害怕,也顾不上去找。回家就找了借口跟着大姐提前来了县里。
没想到,这事竟然被赵诚知道了。
余香看到桌上佟德山留下的那份契书,又看看手里的钗。有些犹豫。
她明白赵诚的意思,只是想逼她放人罢了。虽然不甘心,可她也只能这样做了,否则扯出刘大赖的事来,她即使能侥幸开脱,也总是沾了阴影。
一想到自己竹蓝打水一场空,胸腔里就有股无名火蹭蹭往外冒。抬手就将桌上的一只茶盏砸的稀巴烂。
“小云!”
她叫了小丫头过来。准备换身衣裳去老头子那里一趟,再吹吹风,把老六给弄出来。
丫头小云急急地进了屋,听她说要更衣,忙开了柜子取了件新做的青色裙衫出来。
余香肤色黑,最不喜欢青色衣裳,衬得她像块黑炭。这件衣裳还是正房夫人一时心善给她做的。余香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挑了青色的料子压她。所以她一直不喜欢穿这件衣裳,放在柜子里都快一个月了也没碰过。
这会见小云拿了这件衣裳出来,本就不爽的心情愈加不爽。伸手将衣服抢来扔在地上。
“你故意是吧!知道我最讨厌这件衣裳,还故意拿出来!”
小云被她突然来的火气吓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是的九姨娘,我是听人说老爷这阵子最爱青色衣裳,另几位姨娘这几天一水地都穿着青色衣裙呢。所以奴婢才……姨娘您别生气。”
余香似是更加气愤,又在衣裳上狠狠踩了几脚。
“他喜欢我就要穿吗?我为什么要去讨好一个老头子?我为什么要跟那么些女人争一个不能人道的老……”话没说完,被小云捂了嘴。
“姨娘您快别说了,这要是叫人听见可就麻烦了!”
余香虽然气急,可是脑子还是保持着三分清醒,知道小云的劝说是为她好。可是她心里有一股子怒气在四处蹿荡,似乎不发泄出来就不得舒坦。
可是她在这院里,连发脾气的自由都没有。最终只能哇的一声扑在被子上,将那股委屈、躁动,全化作眼泪发泄出来。
哭过一番,心里总算是顺坦些了。冷静下来后,她又不想去找老头子了。她是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那满脸鸡皮的老家伙。她巴不得他早点死!
心里有了恨意,她又想起余月来。想着那日赵诚对她爱护有加的模样。都是从青山村出来的,都是姓余,凭什么她就可以嫁得如意郎君春风得意,而自己却是落得这番境地?!
只可惜她那晚没有从刘大赖嘴里问出更多的事来,只知道老六跟劫银子的事有关,至于赵诚,那是她自己猜测的。
可她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如果赵诚也被牵进来,那余月,呵呵,她还能笑的出吗?
小云把衣裳捡了起来,拍了灰问道:“姨娘还要换衣裳吗,要不换那件嫩黄的?”
余香摇头,“不换了,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家伙,让她们争去吧,我不稀罕!”
小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这宅院里,那些个女人,谁会真心实意地待县太爷,不过是冲着钱罢了。旁的姨娘在外头干不干净,她多少也知道。可人家在外头再逍遥快活,回了这宅子,还是要把老头子哄开心。这样才能长久,可她这位主子,自打心里有了人,除非是缺钱或是有事相求,才会去应付两回。再这么下去,好日子怕是过不了几天了。
唉,她又得动动脑筋,再换个主子了!
余香歪在炕上,想着赵诚这事要怎么办。是直接把人捉到牢里去呢,还是先去余月那摆摆场子,让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