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娘,你怎知无痕今次会救你?你于现如今已经没有价值了。”
“娘,无痕在江湖上是什么名号?出了名的鬼医喜好炼丹试药,可是他自己却都没能治得了脸上的伤,只见他自己都做不到,可是我却能做到,我敢肯定他对于我能恢复贞操十分的感兴趣。”
“可是就凭这个他能救你吗?”
“不是还有孩子吗?他既是想对付太子,那么留下太子的亲身骨肉做人质不是最好的吗?”
“可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现如今我已经是想不到别的法子救这个孩子了。”舞娘深深的叹了口气,是自己冲动了,可是现如今却只有这个办法了。
三日后,舞娘终于到了无痕宫,支开了娘便独自一人让门旁的使者通报无痕,说是杜舞娘求见。
不一会儿,无痕一身的酒气,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而且就连脸上的面具也没有戴,此时脸上狰狞的伤疤也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无痕的话语轻柔,那是舞娘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以前有过轻浮、暴戾还有冰冷无情的,却唯独没有听过这个温柔的。
不等舞娘开口他便打横将舞娘抱了起来向里面走去,舞娘一个心惊差点叫出声,却还是僵直着身子在无痕的怀里。
无痕许是真的醉了,否则他怎么会这样抱着自己呢?
“无痕……”无痕将舞娘放在床上,自己趴在她的身边,一只手轻轻的揽着他,似乎是怕碰到她的肚子。
“恩……”无痕轻轻地恩了一声,也不知是清醒的还是迷糊的。
“我来是想……”
“别说了,安静的睡一会儿。”
“然后你就会救这个孩子吗?”无痕的手一僵,眼睛也立刻恢复一片清明,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又变成了那个冷漠无情的无痕。
“解药,你服了吧!”无痕从袖中拿出那颗药丸。
这颗药丸他已经放在袖中半年了,今日她终于来了。
“你不是说那解药是唯一的一颗吗?”杜舞娘有些茫然的看着手中的解药,那么着解药是从何而来?
“幸好那房间外面只是一片花草而不是池塘。”无痕说完就走了,舞娘的心里却是一酸,他是又回去找来了吗?
无痕的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给了这个女人;当他不顾一切的去那片花草中寻找那颗药丸开始,他就知道他真的输了,而且他也错了,彻底的失去了她。
罢了罢了……
无痕又似喝醉了一般踉跄着走着,也无人敢上去搀扶,只听那悲寂而又苍凉的声音在庄里久久弥漫着……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
那一夜,没有人看见无痕脸上那悲痛欲绝的悲伤;那一夜,没有人看见无痕眼中那黯然神伤的懊悔;那一夜,没有人看见无痕眼角那绝望无奈的泪水……一切的一切,终究变成了他的痴缠。
清晨,舞娘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却看见无痕一身白衣坐在自己的身边,他的眼神已不似昨夜那般的火热,面上带着从前的清冷。
“虽然我把解药给你了,可是你的身子气虚体弱,这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还很难说。”无痕瞥了一眼舞娘微微隆起的肚子。
“求你一定要保住孩子。”舞娘听完脸色大变,惊恐的求着他。
“你求我,我便救,只是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我无痕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无痕斜睨了舞娘一眼,似乎再看她还有什么价值。
“太子和陈莫思都已经不要我了……”舞娘试探性的说了句。
“我知道,你且知道我无痕在江湖上的一大喜好嘛?”
“喜好?”舞娘摇了摇头,无痕其实在江湖上极为的隐秘,若不是派人究底的查过他,根本不会知道无痕,可是无痕却是很有名望的。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花五万两买你吗?”
舞娘摇了摇头,现在想来无痕当时的做法确实有些异常。
“我是为了你的皮囊去的,若是你的皮囊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便就会杀了你,不过幸好你的皮囊确实不错。”
“所以你要我的皮囊?”舞娘有些惊恐的看着他,无限的恐惧和担忧涌上心头。
“是,你敢不敢?”无痕玩味似得看着她。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再答应我一件事。”无痕有些惊讶于她的勇气和决心,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的看着她。
“哦?什么事?”
“孩子生下来之后,让我把孩子交给陈莫思,我自会回来将这一身皮囊交付与你。”从前舞娘一直在为仇恨活着,可是自当有了这个孩子,她感受到这个孩子在自己身体里在动,那一刻她忽然想把什么都放下,可是自己种下的因,这果也须得自己来尝。
“好,成交。”无痕没有一丝犹豫的走了出去。“把药端出来。”无痕的话音在门外响起,顷刻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端着一碗温热的药进来,见她手脚有些僵硬看来在外面站了有些时间了,原来无痕早就算计好了,只等着自己进套了,舞娘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其实无痕本没有真的想要舞娘的皮囊,他也对那孩子没有兴趣,若是舞娘再反抗两句,他也还是会把药给她,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从前那倔强、全身似乎都是刺的杜舞娘现在变得这般的温顺了?就好像全身的刺都被人拔了,只剩下遍体的伤口,那个人是我吗?无痕站在门口久久的不能自己。
舞娘在无痕那里调理的很好,而且无痕之后也再没有出现过,舞娘也自然乐得悠闲自在,其实无痕山庄的人还是蛮好相处的,除了无痕。
伺候的丫头比舞娘小两岁,性格不算活泼,但是也很健谈,所以和舞娘很聊得来,也算是舞娘在这般的一个安慰吧。
日子久了,舞娘的身子也越来越笨重了,愈发的不想走动,原本就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现在有时连院子里都不想去了。
也许舞娘是习惯了这样简单恬静的生活了,每天不需要考虑别的事情,只需要安安静静的活着,不用去理外面的纷纷扰扰。
只是这无痕山庄与外隔绝,舞娘丝毫打听不到外面的信息,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深夜,陈府一片安宁,本应该是快要过年热热闹闹的,可是却是上下一片死静,一个男子的身影匆匆而来。
“你为什么这么对她?”太子拎起莫思的衣领愤怒的说道。
“不喜欢了便就这样了。”陈莫思一脸的坦然。
“你若是不爱她了为何还要将她从我身边抢走?”这是第一次,太子这般的对他发火。
“不爱了也不想把她让给别的男人。”
“可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太子气的手也抖了起来,他多想痛打面前的人一顿,可是他做不到。
“那孩子本来也保不住,现在随她去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陈莫思!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太子的手一甩,陈莫思摔在了地上,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而太子从小习武,哪里经得起他那一下。
“是她狠心,放弃了我们。”
“为何不替她发丧?”太子闭上眼睛努力的平息内心的不忿。
“以什么身份?我的夫人还是太子的妃子?”莫思的话语很刺人,却也让太子无话可说。
“莫思,你不是这样的人。”太子说完就离开了。
陈莫思坐在地上却突然狂笑起来,杜舞娘,其实最狠心的人是你!你怎么忍心看着太子这样?又怎么忍心让知道一切事实的我这样?
窗外夜凉如水,雪花慢悠悠的飘着,又是一年寒冬,数不尽的寒暑,道不尽的春秋繁华;舞娘,此生我们还能再见吗?
再见时,我多么希望你看到变得强大的我。
除夕夜,许是无痕山庄与外面真的隔得太远了,舞娘竟看不到一丝的烟花和鞭炮声,山庄里一如往日的寂静,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这便是你当初宁愿用生命去追随的男人嘛?”不知道无痕听到了什么事情,竟这样怒火冲冲的跑了过来,可是躺在床上的舞娘却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舞娘的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
“你若不知道可能还好些,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自己当心点。”无痕的语气变得极快,刚刚还是暴雨如雷,现在却又是春暖花开,舞娘转过身子想要看他时,他却已经离开了。
无痕站在门口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空中的雪花,这雪花却和舞娘那么像,只能看不能拥有,你抓住了她,以为拥有了她可是却化在了手心,再也无法拥有;当从花轿上劫下她的时候自己以为拥有了她让她去别的男人的床,可是自己却无力看见那一幕,只得远远跑开,却不知道他一介失去了她。
他时常会站在院子外看着她在树下静静的睡去,他便会去替她掖掖身上盖得毯子,仔细的看着她的脸颊,看着她嘴角泛起的笑是那么的美好,荡漾在无痕的心中,仿佛融化了心中的冰雪。
杜舞娘,你就像这雪花,可看却不能拥有;可你又会像这雪花一样愿意落在谁的肩头?
大年初一,又是一年,舞娘看了看镜子中自己的脸,这几个月来一直被无痕的汤药调理的红润粉嫩,丝毫看不出体弱的样子。
“姑娘,今天是大年初一,天气那么好,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
舞娘直着身子懒洋洋的看着外面温暖如煦的太阳,确实十分的舒服。
“恩,那走吧!”
“我去给姑娘拿件斗篷。”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回去那衣服,我迷迷糊糊的想走出去先试试外面的温度。
“啊!”一道尖利的叫声划破了整个无痕山庄的安静,那声音尖锐而又恐怖,还带着痛苦,似能穿透耳膜,让听到的人与她一起痛苦。
“姑娘,你怎么样了?”小姑娘看见舞娘倒在地上霎时脸色惨白,小脸急作一团。
“快去找无痕……”舞娘的肚子已经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她明显的能感觉到腿上的那一股温热,心却是要沉到谷底,一片悲凉。
舞娘的话音刚落,却见一白影到了身边将她一把抱起进了屋子。
无痕替舞娘把了把脉,眸色更是一沉,稳婆却已是站在了他的身后虽是准备上前接受。
“公子若再不接生的话孩子就……”稳婆站在身后有些急切的说道。
“就怎么样?”无痕的声音冰冷透骨,吓得稳婆不再敢说话。
“无痕……帮我…保住……孩子…”舞娘好不容清醒一点却听到这一句,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宁愿牺牲自己。
“你……”无痕愤怒的看着怀中脸色惨白的可人儿。
“求你……”舞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眸中的神情却是让无痕再无力抵抗,这孩子会要了她的命,可是她都不在乎了,他还能如何?
“稳婆。”无痕喊了一声,稳婆立刻招呼了几个姑娘上前替舞娘接生,无痕却不愿离去,紧紧地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
“啊……”舞娘的声音每一声都在无痕的心上划上一道口子,看着她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他就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要做那样的决定?还要向她下毒!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可是孩子还是没有出来,眼见着舞娘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了,无痕的心更是揪的更紧。
“公子,现在该怎么办?保大还是……”稳婆的身上沾满了鲜血走到无痕的面前,可是无痕却丝毫没有闻到那血腥之气,而是满满的绝望。
“保大……”无痕终是舍不了她的。
“不……”却闻舞娘那微弱的声音传来,明明是那么虚弱,可是声音中却还是满满的坚毅,无痕的心已经快要绝望了。
“无痕,保小……求你……”舞娘的双眼早已噙满了泪花,额头上全是汗珠,嘴唇上已经被自己咬破了好几处,干涸着,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能放弃,难道真的要丢了性命吗?
“保小……”就在稳婆以为无痕还是决定保大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无力,像是受了极大的疲惫一般。
无痕再是不忍看着舞娘那痛苦的脸转身出了房门,外面艳阳高照,可是屋内却是势如水火,入地狱一般让无痕难受。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终于无痕听到了屋内那一声婴儿的哭叫声,他用尽全力跑到舞娘的身边,只见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木然的躺在那里,气若浮丝,仿佛一阵清风便可以将她吹散。
无痕没有看那孩子一眼直接扑在床边,舞娘已经虚弱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微微的垂着眼眸看向无痕,那眼神是无痕从没看过的温柔,她是在感激她,那眼神虽是炙热却透过无痕看向了孩子。
“无痕……谢谢……你…只怕我已经……”舞娘太累了,仿佛心神已去了大半,无痕却不让她再开口说话,抱起她就冲了出去。
舞娘只得在出门的最后一霎用尽全身的力量看了眼那孩子,粉粉嫩嫩的,虽是早产却也算是白胖小子了,舞娘听着孩子凄惨的哭声也是心痛,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娘只盼你好好地活着。
那一次,无痕抱着舞娘整整消失了十天。
整个无痕山庄差点都乱套了,待他回来时却是孤身一人。
他看着襁褓中安稳睡着的孩子原本想要一掌打死的心却也是沉了下了,这孩子长大了是不是会和舞娘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而后,陈府中。
“你是何人?”陈莫思警惕的看着面前一身白衣,带着银色面具,眼神中满是不悦的男人。
“这是舞娘的孩子,她说过孩子生下来交给你。”无痕也不多说,只是将孩子递给了莫思就准备离开,可是莫思却是心下一沉,这孩子算起来才七八个月,怎么这么快就生了?
“舞娘呢?她人呢?”莫思却是拦住那人不让他走,现下应该只有他知道舞娘在哪里了吧!
“她死了,难产死了。”无痕原本就想好了,他不想再让她卷入到这些之中,也不想这些人再来烦她,就让这一切到这里就结束吧!
“我不信。”莫思如受雷击一般不可自受。
“你可知她的身子已经差到什么地步了?能生下孩子已是极限。”
无痕再是没有给陈莫思说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陈莫思没有武功,现下周围也没有家丁,况且那些家丁看来也不是这人的对手。
只是舞娘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他?是不想这孩子再受到任何的纷争还是让我帮她做个决定呢?可是现下太子才是这孩子唯一的至亲,难道自己真的要瞒下这个孩子吗?
陈莫思在书房里想了整整一夜,次日一早便去看来眼孩子,让人好生照看之后便入了宫,找的也正是太子。
“哥……”太子正在批阅奏折,进来皇上的身体愈发的不行了,所以很多事便都交由太子来处理了,加上现在太子还有陈莫思的帮忙,现下也是风生水起了。
“莫思,你……好久没有这样叫我了。”太子的手微不可及的抖了一下便立刻隐藏了下去,敛了敛心神笑道。
“今日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莫思的神情很是陌生,让太子隐隐的有些担忧。
“哦?什么事?”太子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看着他。
“先前舞娘并没有死,可现如今她却是死了。”莫思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说什么?”太子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她去找了向她下毒的人求他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舞娘终究没有挺过来。”莫思不禁低下了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什么?她竟……”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她不告诉他,其实太子已经查清这一系列的事情其实都是无痕搞的鬼,只是他没想到舞娘会去找他,不告诉自己只怕也是怕无痕用她们娘俩来威胁他。
太子的脑海中千头万绪,可是怎么也不能接受事实,原本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万分痛苦的神情,莫思一看也是不忍。
“孩子那人已经送到了我的府上,说是舞娘最后的心愿。”
“真的吗?”太子一听原本痛苦万分的脸上终于寻得了一丝的安慰。
“恩,男孩,现在就在我的府上。”
“那你为何不带入宫中?”太子突然站了起来,几步便走到了莫思的面前,莫思从没见过他在宫中这般的浮躁过。
“舞娘会将孩子送到我的府上,这意思……还不明显吗?”莫思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能去看看孩子吗?”太子犹如雷劈一般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塌了下去。
“我会将这孩子当做是我的儿子来抚养,你便不要透露出这孩子的身份了吧!”莫思说完便走了,没有行礼,这一次没有太子,没有臣弟,只有两个迷了路的兄弟。
虽说陈莫思尚未娶妻便带回来一个婴儿,可是旁人却也是信是他的孩子的,这样庞大的家业的当家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在身后为他洗尽繁华,温一壶安乐酒呢?
后来太子来看过那孩子,他独自与那孩子呆着,他是那么小,还不及他的手臂长,可是却很自在,没有烦恼,良久太子也只是呆呆的看着,却始终没有勇气抱一抱他。
“这孩子,就叫逍遥吧!”太子似是极度疲惫的从房间里出来。
逍遥,逍遥,愿你一生逍遥自在,不受红尘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