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冕 第16章信任危机和杀青饭

    cherry其实很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她。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正准备敲门的人还保持着抬起手的姿势，整张脸上只露出一双尤为出彩的眼睛，明亮得耀眼又皎洁得沉稳。

    看到他出来，韩珀动作自然地摘下口罩，微微启开的唇带着凝结的水气，鲜亮一如抹过唇蜜的性感女郎：“好闷啊。”

    他靠着门把她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大晚上的这是想勾引谁？”

    她一愣：“这天都要开始亮了。”

    “韩珀。”

    “好吧。我怎么了？”

    他没说话，伸手捏住她短得春光隐现的裙摆，作势要掀起来。

    韩珀吓得后退了一步：“卧槽你干嘛？”

    cherry挑了挑眉，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穿成这样到一个单身男人家里来，你想干嘛？”

    “你不是我经纪人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吊带睡裙，理直气壮地反问。

    “经纪人也是男人。”他的态度莫名强硬，挡在门口的身体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她搓了搓手臂，感受着手掌覆盖下明显不怎么平坦的冰凉皮肤，嘴上也无可奈何地软了下来：

    “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主要是今天出来得急。站在这里挺冷的，让我进去吧？”

    cherry沉默着看了她半晌，突然扯住她的手臂把人整个带了进来，“啪”的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

    韩珀被晃得眼前一花，过了会才慢慢缓过来，边擦着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边扒开鞋柜找自己的那双拖鞋。

    身边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最上层。”

    “哦。”

    他看着她直起腰把那双拖鞋拿下来，两□□叉着脱下了灰扑扑的平底鞋，不禁皱眉：“你怎么穿这个来？”

    她知道他这次说的不是裙子，两根手指提着换下来的那双脏兮兮的鞋就把它胡乱塞到了鞋柜里，不好意思地一笑：“只有这个了，不能让他们听到声音嘛，而且高跟的也不方便。”

    cherry心情烦躁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韩珀往沙发那边望了一眼，也就近拉开一把椅子落了座。

    “韩珀，我希望你实话告诉我，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被拍的？”

    “我不知道。”

    “那是在哪里被拍的？”

    “我不知道。”

    他脸色很不好看：“我已经找人鉴定过了，这些照片，都是真的。”

    她终于说：“我知道。”

    “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cherry紧握着手，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疲惫充血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不解和失望，“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要我怎么帮你？韩珀，我不想看着你完蛋！”

    韩珀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会完蛋。”

    “cherry，相信我，我不会完蛋。”

    他讽刺地一笑：“珀珀，你怎么可以要求一个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人，去相信你呢？”

    认识三年，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质疑。

    大概因为她是他第一个带的艺人，所以即使再怎么困难的时期，他都咬着牙挥退了一次次伸出“友谊之手”的公司高层，明明心里也有遗憾，却偏要做出一副凛然大义的样子，宣誓一般地说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半途而废见利忘义。她知道他是个挺安于现状的人，但绝不至于对环境的改变适应不来，肯留下来多半只是对她放心不下，或者想得现实一点，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为了沾光被人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对对方都有一定的了解，生活上也有意无意地迁就过对方的习惯，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话，但因为感激和亲近就要敞开心怀赤诚相对，也并不那么容易。

    他认为的水到渠成，到她这里，竟成了难以推拒的负担。

    韩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怎么愧疚和难堪，只是平淡地岔开了话题：“去睡吧，不用担心那么多。我今天还要去吃杀青饭。”

    cherry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音：“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要去吃杀青饭？！”

    “你不用跟着我去。”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不是。你知道，白天从我家里出来不安全，所以就到你这里来借住一下。顺便，也想看看你。”

    他没有回应。

    “烂樱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相信你的。”

    “……去睡吧。”

    韩珀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多。

    可能是这两天精神压力太大，根本没怎么好好睡觉的原因，她眼周淡淡的青黑始终没法用妆简简单单地盖过去，最后索性自暴自弃地描了下眼线，让它颓废得不那么弱气。

    cherry没在家，沙发上却平铺着一条崭新缀着亮片的裙子，开叉很高，样式有点偏向于旗袍，却没有礼服那种隆重拖沓束手束脚的感觉。

    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现在才想起来应该有套衣服撑撑场子，毕竟不是普通的饭局，参加的人多少也有点身份，让人看到自己邋里邋遢的样子总归不好，被逮到了又免不得要大做文章。

    他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放她不管。

    这点，她是知道的。

    ……

    晚上八点，弗那安酒店。

    房间里只稀稀拉拉地坐了五个人，而且有两个还是生面孔。名义上说是杀青饭，其实真正邀请的演员只有吴雅乐、程嚣还有她。

    虽然有疑惑，但想想自己在剧组待的时间不长，没把人全部认熟也是有可能的，万一导演心血来潮请了些工作人员来，她冒冒失失地开口反倒有看不起别人的意思，况且这两个人都在这里，总不可能走错房间吧。

    韩珀心安理得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环视了一圈，都没找到发起人的影子：“导演呢？”

    “不知道，可能路上有事吧。”

    她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属于力量型的那种。他旁边那个倒比较文弱，只是眼睛里的精光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总之，让人没什么亲近的欲望。

    但不亲近归不亲近，总不能端着明星的架子不理人，表面上的东西还是要有。

    她刚想礼节性地点一下头，吴雅乐那边就情绪不佳地开了口：“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为什么？”

    “刚出了这种事就敢出来，不知道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呢还是那什么不怕开水烫呢？”

    这话太刺耳，听得韩珀跟程嚣同时眉头一皱。

    不是不爽被骂，而是就她的身份来说，这种话太掉档次，这桌子边坐的不只有她们两个，即使隔墙无耳，也有旁人听着，更别说“旁人”一词还指代得有曾被她追求过的程嚣。吴雅乐在圈子里虽然不算情商高的那拨，但也绝不是口无遮拦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还是说，她对她已经到了深恶痛绝不吐不快的地步？

    韩珀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琢磨她的反常，面上还得摆出诚恳正直的模样：“没有做过的事，当然就不需要躲躲藏藏了。”

    一语双关。

    她知道，吴雅乐心里有鬼。

    莫霖经此打击，多半会退出影视圈，导演这职业就算做得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成就。跟他有关的那些人，也一定不会好过。就算不被娱记挖出来，也得时刻提防着这个隐患，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吴雅乐脸色一变，张口就想继续跟她争辩。

    程嚣目不斜视，冷冷淡淡地说了句：“吃饭。”

    ……

    吃到一半，有人递给她一杯酒。

    “谢谢，我不喝酒。”韩珀抬起头，看到是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抱歉地笑了一下。

    那男人尴尬地收回手，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啊，那，那个，小陈，你帮韩珀姐去要杯饮料。”

    “不用……”

    被叫做“小陈”的文弱男人顺从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

    “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他就是这个性格，韩珀姐你不用管他。”

    男人大喇喇地咧开嘴笑，豪爽憨厚的样子让她稍微放了点心。

    小陈很快就拿着饮料回来了。

    程嚣盯着那杯东西，不确定地问了句：“橙汁？”

    他点点头：“嗯，刚刚我出去还没到前台的时候就有一辆推车过来了，上面刚好有一杯。”

    “还有吗？”

    “前辈想喝的话，我可以再出去帮你看一下。”

    程嚣移开视线：“算了吧。”

    韩珀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伸手接过小陈手里的橙汁，就着吸管轻轻一吸。

    “挺好喝的，鲜榨的吗？”

    “对。”

    她抽了一张纸巾，边擦着嘴边推开了椅子：“对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内。

    韩珀抠着嗓子，把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撑在洗手台上的双手用力到颤抖。

    刚刚那杯东西不是橙汁。虽然味道很像，但如果是鲜榨的，不论用哪种榨汁机，都该有果肉才对。而且，这家酒店她不是第一次来，根本就没有推车。

    那个男人在说谎。

    为什么？

    他到底给她喝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