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宿舍楼下的走廊俨然变成了垃圾场。
萧华拖着被褥和行李走出宿舍楼,环顾后不由发笑,笑过之后愁上心来。
“行李太多的话,不如就把被褥什么的丢下。已经睡了四年,也该换新的了。”张林盛环顾着四周说。
毕业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萧华从未想过。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留恋这个地方,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会马不停蹄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可等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才恍然察觉,他是如此的留恋这个校园,留恋6619,留恋睡过四年的被褥,留恋这四年一晃而过的时光!
“留着吧!说不定以后我睡在上面会偶尔梦见你。”
“别!你别梦见我,我还想娶媳妇呢!”三人说着笑着。欢笑声淹没了离别的忧伤和煽情的话语。
出了校门,只见一大群人拖着一大堆行李聚在一个小站牌下等公交车。萧华和齐兵停在人群边缘放下行李,让张林盛先回去。
“没事,再陪你们会儿!”
“你什么时候回去?”齐兵问。
“明后天吧。”张林盛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神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这一别之后,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
“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晚上开视频聊天嘛!”
“不想你的时候就不能打电话了吗?还有,开视频就开呗,你干嘛强调晚上?”张林盛拍着萧华肩膀哈哈笑起来。萧华从没见过张林盛这么幽默,他的幽默让人觉得寂寞。
近处的人群突然涌动起来,公交车来了。
“车来了,该走了。一路顺风!”张林盛的表情异常严肃,眉头紧皱,目光中满满的是别离之苦和不舍之情。
他们之间从没握过手,但是那一刻张林盛的手情不自禁地伸了出来。萧华一愣,也把手伸出。张林盛握着他的手,大有萧华去前线送死的神情:“到那边照顾好自己——你太瘦了!”
“知道——走了。”
“保重,兄弟!”
“嗯,你也保重!”
齐兵松开张林盛不舍的手,拖着行李跟在人群后面一点一点向公交车门挪动。张林盛则站在站牌下目送。
那一刻,他的眼里突然湿润了!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攥着仅有的26块钱,心如刀绞!
但是车少人多,周边大学的学生也毕业了,二人几乎只向前迈了一小步,公交车就人满为患关门开走了。
“回来了?”
“嗯!”
萧华和齐兵拖着行李再次回到路边。张林盛慌张地收拾眼泪,只恨自己刚才没有赶紧回宿舍。离别的悲伤愈演愈浓!三人尴尬地杵在路旁再无言语。
第三趟公交车来后,萧华和齐兵终于挤了上去。萧华还担心拖着被褥和行李倒不出手来抓扶手,但上车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忧虑是多么的多余。公交车像是载了一个毕业班,浩浩荡荡地向远方开去!
张林盛站在原地目送着公交车开走,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
烈日当空,他已汗流浃背。他很想到路边的小饭馆里吃碗蛋炒饭,再喝上一瓶啤酒,酒足饭饱之后再悠闲地抽上一支烟。但这一切都太奢侈了!他揉搓着牛仔裤里仅剩下的26块钱,无比失落,无比懊悔!刚才萧华没坐上车回来的时候,他就应该开口问他借点钱。有什么难为情的呢?日后终究会还的!他摇头苦笑,不知道该如何用这26块钱回家。
他在路边买了一个鸡蛋灌饼,一路落寞地回到宿舍。隔壁的人都已经走光,宿舍像是土匪进过村一般杂乱不堪。他回到屋里,扶起一个板凳坐下,神情呆滞地吃着鸡蛋灌饼。
他难过极了!但是他咬着牙,告诉自己要坚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再没有办法就往家里打电话,让家里打些钱好让他能买上车票回家。他想到这里更悲愤了!一手把剩下的大半个鸡蛋灌饼丢在了桌子角上。
忽然!张林盛发现桌子角落上有一个信封,信封里面分明是发红的毛主席!他又惊又喜地打开信封,里面抖出二百块钱。信封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道:
无需忘记,只需放下。路长且远,勿忘心安。
——与君共勉
张林盛左手拿着卡片,右手抓起那二百块钱,双手搭在额头前,终于别是一番滋味地失声哽咽起来。
二百块钱对一个人有多重要,那得看是刚开学还是学期末。就在这山穷水尽的时候,张林盛又一次感受到——有钱真好!
傍晚时候,张林盛在路边吃了十块钱的烤串、两个烧饼和一大杯扎啤。他点上一根泰山,悠闲地走着,最终出现在那个洗发店门口。
进还是不进?
他已经想了整整一个下午,但他还是有些犹豫。焦躁、不安、自责、否定,各种情绪在脑袋里混成一片!本来昨晚就应该发生的!齐兵因为张雪电话里的一句话就放下了这个念头。张林盛抽着烟,多么希望此时能有一个电话打来。他再一次想起马杰,想起她现在的样子。
“哼——”
他冷笑一声,丢掉烟头踩在脚底,朝着洗发店走了进去。
推门而入,张林盛一下被眼前的这个女人惊住了!她烫染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黑白格子紧身衣紧紧地包裹着她丰满的身体。
说来有些讽刺,张林盛竟以为是马杰坐在那里!他的神情更加坚定,坚定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漠和陌生。交钱进入里屋。张林盛疯了一般地把“马杰”压在身下,疯狂而残暴地撕着她的衣服……
“你弄疼我了!”
她挣扎着,用力抓着张林盛拍着他的胸膛!但是他像是听不见她的呼喊一般,只管更加疯狂地压在她的身体上面。良久,他瘫在床上,翻身看着屋顶吊坠的灯。仿佛有一个声音从他的心底发出:我的青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