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周围环境和紧迫感被抛得远远的,一片空白,只有满满的眼前人,心弦上的悸动是细微处的挑拨。
这个从始至终都犹如机器般缜密的少年,他的唇却是滚烫的好似要燃烧所有理智,细小的电流蔓延开来。
当后方光线从缝隙间穿过,照到少年的脸时,黎语原本一丝涟漪也消退无踪,所有心理活动都歇了下去的目光似水温柔,这种温柔都像是进行精密计算过的,按照规定格式展现出来的。
理智渐渐回笼,黎语将原本几乎被甩脱了心情收了回来。
惊恐后是虚脱,这虚脱中透着是清醒。
这短暂的两唇相贴连调戏都不算,他几乎可以肯定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他又何尝对这个本质和裴琛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少年有多少好感。
这样的行为联想到之前的话,只是想看他惊讶?对男神面瘫是不治之症,无药可救,看来注定要让失望了。
接吻如同一场自导自演的试探。
被男性吻是这一世第一次,但比上一次更令他作恶,这人顶着裴琛的脸,做的事却有如强盗,霸道的近乎不可一世。
在车子转过弯道时,身体好像随着座椅腾空在半空,也许是这个吻给的后劲还在,他居然不像之前那么恐惧,也许真的破罐子破摔了,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尽情享受这极限速度。
直到离开自己,黎语都没有抵抗,他珍惜自己的来之不易的重生,而身边的这个疯子不值得自己大闹挣扎,就像上辈子那样,被男人吻算什么,不过是当被狗咬了一口。
“发完疯了吗!”黎语声线犹如冷冽的寒潭,配上那张由始至终都不动声色的脸,极具说服力。
没有暴怒,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矫情羞涩,平静的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打动黎语。
这不是想象中该有的反应的笑容透着错愕,瞬间就化为不可言语的兴味盎然,试探的游戏到此结束,猛然退回位置上居然踩向油门。
黎语不由紧贴后背,暗暗松了一口气,疯子总算看前面了,而那辆后面翻滚的车早不知道在哪里滚落。
这绝不代表心里的害怕完全没了,下一刻速度差点让他咬掉舌头。
卧、槽!
你他妈考虑过轮胎的感受吗?
疯子!恭喜你,疯出新高度!
刚才的居然还不是最快的速度,这才是这疯子所追求的!
当速度真正提起来时,耳边除了轰鸣声居然什么都听不到,他们就像两个隔绝在世界外的人。
黎语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遮住颤抖的睫毛,听力到越发敏锐。
呵呵,你这个用生命在发疯的蛇精病,老子以后一定躲你远远的啊!
血槽都要空了啊啊啊啊!
短短几分钟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突然车子在刹车!到终点了吗!黎语有些喜出望外。
黎语睁开眼,车窗前是一张张惊恐的人脸飞逝而去,
然后问题来了!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在冲过终点后,这车完全没停下来的趋势。
刹、不、住!——动的手脚就是这个,所以……严成周是打算让他意外没了。
黎语原本还存着的一点侥幸想法显得多浅薄可笑,他怎么还能以前世的目光来看待,他不是那个和太子不打不相识的助理,不是被严成周默默保护着的助理,而是作为他最厌恶存在的冒牌货,他们只是陌生人。
现在,要让失控的车子停下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让它撞得稀巴烂。
感到身边的人正在用力推自己,是想把推出外面的力度。
你在做什么!?
黎语的眼神明明白白的问着这句话。
但这些车为了在急速中不漂浮,底盘过低,内部狭窄,硬来根本无法把人推开,为了盖过车子的轰鸣声几乎是用吼得:“我数十下,就打开门往右边跳。”
出了那条盘山公路,他们现在正在草地上急速行驶。
而就在不远处,是搭建了大半的荒废建筑物,若撞上必然车毁人亡。
黎语的眼睛有些酸涩,他没想过这辈子要见严成周这个蠢货,但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第二世的见面居然是对方想置他于死地!命运好似和他开了一个滑稽的玩笑。
50米……40米……20米
黎语来不及看,这时候他几乎是本能的打开车门,在跳下去的瞬间,身后一个紧致的胸膛撞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车顶上。他,两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十来米远才堪堪停下。
哼。
遭到撞击将痛哼吞了回去。
那股香皂的味道隐隐传来,居然给黎语在这场几乎失控的飙车中唯一的安全感,这么靠近对方隐隐能感觉到对方结实的身板,一时间有些迷离。
砰!
车子如开弓的箭冲向那建筑物,激烈的碰撞声在这草地上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点燃黑暗的火焰在远处噼里啪啦的燃烧。
翻身站了起来,那动作犹如一只敏捷的豹子,透着黑暗的诱惑,低头,“马上离开,短时间里发现不了我们不在车子里。”
直到两人走的远了,黎语才看到在一条小路上停着的普通黑色商务车。
眼前一亮,在经过刚才那死里逃生,这辆车就像久旱逢甘霖,只是这车,居然就像早就备好在这里的一样。
转头,看到的就是黎语一直维持着同一个表情,居然隐隐的让人有种无法亵渎的味道,快步走向驾驶位。
坐上车,发动了车子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神闪了下,头部的眩晕让他面前的视线模糊了,该死,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瞬间的扭曲后,他又恢复柔和的表象,启动车子后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刚才那辆赛车我装了外置的自动驱动设备,在我不控制的时候能自主根据轨道前进。”
这样的装置,黎语前所未闻,听上去就很复杂,如果轨道计算错误不是完了?
但既然说了,就是有把握了?而且能在黑暗中还这么肆无忌惮不要命的,没有保命本钱怎么会上来。
自傲却不自大,谨慎却也不计后果,这人就像矛盾的两面,却诡异的融合到了一起。
半响,黎语才道:“为什么救我?”
就算当时没想到,但现在回想起来,从这人简直就像预料好的一样选了他当那所谓的女神,就好像提前知道严成周要对付他。然后又设计了全场断电,这也导致这场飙车根本无法正常进行,分明知道车子刹车失灵却好像计算好的让它冲了出去,然后利用车子的毁坏逃出生天。
这一环扣一环,居然都像计算过一样的精准,每一个过程都是刚刚好,无法用巧合两个字来形容。
他的怀疑有理有据,今天完全可以撇开自己玩飙车。
为什么?
“别太自作多情,今天让那边陷入混乱本来就是我想要的,只是顺便拉了你一把。”这世上特别的人多的是,你不是最特别的,但既然裴琛在乎,那么现在就先好好活着。
呼哈、呼哈。
的脸色越来越红,似乎缺氧很痛苦,呼吸急促,前方的视线越来越不清晰。
“你怎么了?”黎语惊讶的问向不对劲的人。
咬牙加速开到市区,在一个人流量并不算多的路口停了下来,“这里你能自己回去了吧。”
黎语沉默了会,对方的态度让他不可能热脸贴冷屁股,“你最好去一趟医院。”
“……”沉默不语。
车门被关上,难受的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在街道灯光下那纤细的少年渐渐消失在人流中凝视了一会,眸光晦暗不明。好一会才拿出一只联络的机器,打出了一排字:已大规模破坏现场,相关部门正赶往。
将那只一次性联络器清除格式,看上去就如同普通的平板。
啊、哈、
他的呼吸越发粗重,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沾了点药水,将那颗泪痣抹去。
全部做好后才似乎松懈了下来……
迟早有一天,我不再是他们的傀儡,不再被控制……好好保护你。
彻底倒在方向盘上。
……
裴琛是被口袋的铃声吵醒的,他迷茫的看着周围。
这是哪里?
背脊火辣辣的痛蔓延开来,眉形轻轻一皱,撑了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在读书馆门口等黎语,然后下雨了。碰到了查少保和曼珊,然后呢……
这是第几次了?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中间那段记忆空白,如何回想也是模糊一片。
接起电话,“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很快就回去的吗,小宝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查少保的声音传来。
“什么?小宝怎么样了?”
“琛子……”顿了顿,“你得失忆症了吗?同样的问题一小时前你不是问过了。”
“我……”那不是我。
可说出去谁信,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有没说过……
惊骇再次席卷全身,好像被一盆冰水醍醐灌顶。
在他失去的记忆里,到底做了什么?
*
黎语被赶下车后,在路上沉默的走着。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现在除了身心俱疲外,还有无法割舍掉的未知恐惧。
已经在脑海里喊了三号一整天了,可依旧什么回应都没有。
就好像,三号从来没存在过。
空虚和无助让黎语忍不住抱住双臂,好似这样能有一点温暖。
秋天的夜晚,丝丝凉意却好像能化成入骨冰寒。
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中心商业区,好像离家也不远,也不知道自己不见了邵祺他们会不会发现,摸了摸口袋,糟糕!
这套衣服本来就是被强制换上去的,怎么可能有钱!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两声喇叭声。
“七爷,那个是不是……”顺叔按了下喇叭,果然看到神似背影的男孩转过头,还真是!
后排正在闭目养神的七爷掀开眼帘,透过车窗看到的就是衣服皱巴巴,走得慢吞吞,好像一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落水狗似的黎语。
目光一凝,明明该在医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这副鬼样子。
车窗缓缓下移,露出了一张无死角颜杀的脸,年轻中又透着股书卷味,也许是架着眼镜遮去了这个男人过于威严的气场。
黎语心一跳,七七七……爷!
刚从儿子那儿死里逃生,一下子看到他老子,要不要那么惊悚。
黎语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他走到的地方离七爷的办公楼并不远。
黎语那巴巴望过来的目光,蓦地让七爷犀利的目光稍稍缓和了些,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上来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拒绝的话在七爷淡漠的目光中,渐渐消声。
七爷从不强迫人,却总是有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气场如影随形。
忽然,车内一道不合时宜的娇嗔却不惹人讨厌的声音响起,就是车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少年的声音,“七爷,那我坐哪里?”
嗌嗌嗌嗌嗌?
隐约能看到一张精致的小脸出现在车窗后面,有点眼熟。
好像是最近超红的那个乐团主唱,过去的时间太久,这些红极一时的人黎语不可能每个都记住。
“需要我请你下车?”七爷淡淡的话,没什么情绪。
那男孩似乎被吓到了,磕磕巴巴道:“我,我这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