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围城 第一章匪王唐霸天

    一九三七年夏

    华北交通枢纽重镇塘口镇

    子夜时分，铁路的远方渐渐传来了一束光亮，列车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声，瞬间刺破了寂静的夜空。

    “来了……来了……弟兄们都给我准备好，一会儿听我的指令行事。”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说道。

    “老大，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这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边上一个虎头虎脑的愣头青兴奋的回答着。

    列车慢悠悠的驶到了一截粗壮的树枝前面，嘎然而止，列车上跳下来一个国民党军官模样的人，骂骂咧咧的说喊道：“哪个不要命的敢挡老子的路？”

    那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没完，估计半夜也在打瞌睡，下了车睁开眼一看，这列车四周站了二、三十个彪型大汉，举着枪，黑洞洞的枪杆指向了自己。

    “兄弟们，抄家伙啊！有人劫车了！”那人大概吓的不轻，声音都有些颤抖。

    围着列车的那帮人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列车上又跳下来了三、五个骂骂咧咧的国民党士兵，打头的那个精瘦的汉子脸上略带轻蔑的笑了笑，说道：“当兵的，在下乃这小塘山猛虎寨唐云天，看的起的朋友都称呼我唐霸天，近来战事不断，这山上的弟兄们也是过的相当辛苦，想问几个兵哥哥讨要点吃的，也好安心过日子。”

    那打头的国民党小军官一听，这感情是遇到了劫道的了，看了看这山贼的阵势，不给恐怕是不行，提了提气说道：“感情今天遇见了唐爷，只不过我这车上运的可是蒋委员亲批的军物，这要是给了你，上峰怪罪下来，小的怕是要今后没饭吃了。”

    “少他妈的废话，你若不给，老子让你以后只能吃元宝蜡烛。”一边那个虎头虎脑的人凶神恶煞的说到。

    “您瞧见了，怕是你不给，我也管不住这些小的了，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就留下两车厢的东西，如何？”唐云天笑咪咪的说道，语气中却根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行，今天遇到你唐爷，算我倒霉。”那个军官说罢便令人解了车厢钩，留了两车皮的东西。

    几个山贼见东西到手了，便将那挡在铁路上的半截树枝给移开了。那几个国民党的小兵，灰溜溜的上了车，列车便又重新慢慢悠悠的往南而去了。

    唐云天带着人将两节车厢打开一看，两铁皮车厢装了装满了一箱箱的面粉和棉衣，唐云天拿起一袋子面粉仔细一看，上面有几个大字，写着南平救济粮。

    边上那虎头虎脑的瞄了一眼，问道：“大哥，这袋子上写的啥呀？”

    唐云天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救济灾民的粮食，得亏我们给他们留了点。”

    那虎头虎脑的人疑惑的问道：“救济灾民的粮食怎么了？国民党的军火我们都敢劫，您还怕这个？”

    “虎子，这他妈的能一样吗？这是救人用的，不是给那些不打仗的狗东西用的！”唐云天骂道。

    “劫都劫了，不然我们再给他们送回去？”那个叫虎子的问道。

    “送个屁，老子也半年多没吃顿好的了，老子现在跟灾民没啥区别，叫弟兄们把东西拉了回寨子。”唐云天愤愤然的说道。

    “老大说了，将东西拉上山寨，你们都给我速度点~！”虎子扯开嗓子冲那些七手八脚正在忙着东西的人喊道。

    众人一阵忙碌，风风火火的将轻而易举得来的战利品一股脑儿的全部拉上了小塘山猛虎寨。连夜摆酒烧菜，大伙吃了个酒足饭饱。

    翌日，晌午时分。

    唐云天正在屋子里呼呼大睡，被虎子火急火燎的呼喊声给惊醒了。

    “老大！老大！不好了！塘口镇的林师长带了一个营的兵力在山下要见您~！”虎子的喊声惊动了不少人，很多人纷纷从屋子里走出来，想看个究竟。

    “他来做什么？”唐云天被打扰了午休清梦，有点没好气的问道。

    “他没说，只是说有事情找你。老大见还是不见？”虎子问道。

    “这林司令他守他的塘口镇，我占我的小塘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莫不是为了我昨天劫了国民党货物的事不成？”唐云天转头问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面小生。

    “这国民党也是真小气，劫他两厢货物便上门讨要。爸，你让他只能带两个人两杆抢上来，我来会会他。”说话的是唐云天的独子，名叫唐逸峰。

    “虎子你去把林师长喊上来，对他说他只能带两个人两杆枪上来。”说完唐云天便又倒头睡了下去。

    话说这林师长，名叫林宗棠。国民第二十七军三十九师师长。奉命驻守塘口镇，昨天夜里，唐云天劫了军部发往灾区的救济粮，上头一大早便打电话过来将林宗棠骂了个狗血淋头，勒令他务必找会被劫物品。

    “这物品运来的时候也不跟我说，现在被劫了反倒怪起我来了！”林宗棠挂了上头的电话，嘟囔道。

    “林师长，这怎么办？”一边的警卫员小心的问道。

    “你说怎么办？给我把人叫齐了，老夫要铲了他的小塘山，唐霸天？我看他还能威风多久！哼！”林宗棠一脸怒气的喊着。

    “师长息怒，这小塘山地形险要，自古以来易守难攻，硬来可不行，折了弟兄不说，山头没攻下的话，上峰肯定会严办您。”一边一个穿国民党军服模样的人小声的说道。

    “秦大川！你怎么说点话尽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林宗棠心知秦大川说的没错，为了面子上还是数落了他一句。

    “师长，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师的战力也就是个二流部队，别说攻山头了，前线都没打过几回，要不也不会调我们在后方守备这个小镇了……？”秦大川回嘴道。

    “哎……那你来说说看，我们怎么办？”林宗棠无奈的说道。

    “这上峰下了命令，我们不得不做事，既然无法强攻，我们试试看有没有谈判的余地吧，毕竟这唐霸天也和我们做了几年的老邻居，向无往来，也算安分，依我看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兴许有的谈。”

    秦大川如此这般的分析了一通，林宗棠觉得不无道理，当下便立即命人备马，命秦大川召集了他的警备营，林宗棠便骑着高头大马，后面秦大川也骑了匹骏马紧紧跟着，不消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小塘山山脚下。

    “站住，干什么的？”山脚下一把风的土匪喊住了正要上山的林宗棠一干人等。

    “没见我们穿着军服么？”秦大川对土匪的恶意很反感，没好气的接话到。

    “老子知道你们是臭当兵的，有什么事吗？”那个土匪依然没好气的回答到。

    秦大川刚想发作，被林宗棠挥了挥手制止了，林宗棠厉声道：“麻烦你转告一下你们寨主，就说在下塘口镇守备军林宗棠求见。”谁知道那土匪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回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林师长，不好意思，我们寨主说了，今天不会客。你请回吧。”

    这会儿林宗棠也被这个小土匪的傲慢无礼给惹怒了，面露愠色的说道：“还是请你转告下唐霸天，我林某人诚意拜访，有要事相谈，还请一见，如若不然，我林某也只得硬闯了！”

    那小土匪一听不得了，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便一溜烟的转身上了山，隔了约莫一刻钟时间，山上走下来一个虎头虎闹的汉子，隔着老远喊道：“在下猛虎寨赵二虎，奉寨主之命请林师长上山！”。赵二虎说完侧了身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宗棠见可以上山，便右手一挥，示意全员跟上。此时赵二虎又说话了“林师长且慢，寨主说了，猛虎寨地儿小，站不下诸位兵爷，请林师长只能带二人上山。”

    秦大川一听又怒了，刚想破口大骂，林宗棠抢先开了口：“行，两人就两人。”随后转身交代秦大川带一人与自己一同上山，秦大川转眼扫了一圈自己身后的那些兵，喊道：“龙飞虎！出列！随我和林司令上山。”林宗棠便令部队山脚原地待命，林宗棠三人便随着虎子一同往山顶走去。山路倒是还算平稳，五十来岁的林宗棠走的健步如飞，不过路程有些远，林宗棠不消一会儿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秦大川看林宗棠有些气喘，便招呼前面的虎子道：“这山路还要走多久，我们林司令有些累了，能歇歇么？”

    前面的虎子一听，也不答话，拣了块大石头一屁股便坐了下来，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林宗棠气喘嘘嘘的说道：“老啦老啦，想当年老夫一口气爬上泰山歇都没歇一口气，如今被区区一个小山匪讥笑，哎……”

    林宗棠抬眼看到山路边树林深处，隐隐有一座破败的庙宇，心生好奇。便唤秦大川一看，秦大川也嘟囔起来：“奇怪这山大王脚下尽然还有座庙？怕是早断了香火无人了吧。”

    “二位兵爷歇好了么？歇好了赶紧上路吧，这上头还等着呢。”坐在前面的虎子打断了他们的话，不耐烦的催促道。

    众人一路小行，过了一段一人来宽的一线天，上得山顶。只见山顶一座寨子，两扇两米来高的木门。门上挂了不知哪里搞来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猛虎寨。

    虎子老远吹了一声三长两短的口哨，那扇门板便开了，只见门后是诺大的院子，院子的四条正方形的边，规规矩矩的站了四排人，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再看那正对大门的一张虎皮椅子上，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面小生。

    林宗棠进了寨子中央，朗声说道：“在下塘口镇守备军司令林宗棠，今日登门拜访只因昨日贵寨劫了的那批货物，乃抗灾救民之物，还望请归还。”

    那个坐在虎皮椅上的吴逸峰，把右脚搁在了凳子上，挠了挠头，笑嘻嘻的说道：“林师长这话你说的就不中听了，这抗灾救民，你看看我这寨子里上上下下五十几张嘴，都饿成什么样子了，给我们也是救灾啊！”

    林宗棠一听这番无赖般的言论，又不便发作，只能忍着脾气说道：“我看阁下的寨子都是精装的汉子，时至国难之时，这日本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们却依然窝在这座小山上，鱼肉百姓，作威作福。你们能安心过日子么？”

    唐逸峰皱了皱眉，不悦道：“林司令哪只眼睛看到我们鱼肉百姓了？我们劫的可都是口口声声喊着抗日，却调转头来专打自己人的内斗狗啊。林司令如果想要货，对不住，我们这可没有。若没别的事，林司令请回吧，虎子送客！”

    唐逸峰说完便要虎子送客了，林宗棠见来软的是无用了，便大声道：“唐寨主如若不肯归还货物，老夫便哪儿也不去了。”

    唐逸峰一听笑了，说道：“林司令若看的起我这个寨子，小住几日便是，只是我寨子那么多张嘴，不够饭吃，管住不管吃，您自便便是。”

    林宗棠微微一笑，说道：“眼下只是灾民粮食的问题，如若我林某人死在了你这寨子，你觉得国民党那么多军力，还攻不下你这座小小的塘山不成？”

    这话说毕，唐云天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脸阴沉的盯着林宗棠说道：“我唐霸天平生最忌讳别人威胁我！”

    此言一出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一般，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等着事态的变化。

    “林师长，你上门来讨要货物，老子佩服的你的胆量，可以不与你计较。不过，我也是堂堂一寨之住，总不能你上来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唐云天语气平缓了些说道。

    “你的意思是？”林宗棠见事情有商量的余地，连忙问道。

    “听闻这国军之中神枪手众多，这样吧，你派一人与犬子比试枪法，三局两胜！你们赢了货物归你们一半，若你们输了，那就对不起，你们还得空手下山去，怎么样？”唐云天慢悠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