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光年 第五章黑夜里看到的光明

    [[[cp|w:210|h:140|a:c|u:http://file1.qidian.com/chapters/201410/3/3302648635479370037805000796180.jpg]]]“像《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里描述的那般耐心、温柔的安妮·莎莉文老师，一定是不真实的吧……”

    “《放牛班的春天》里，那位无私、和蔼的克莱德·马休老师，同样是不存在的吧……”

    每每想到这现实的人性与文学作品之间的偏差，在失望当中，我都会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戚。

    我已经快要无法压抑这悲悯。

    可是在今天，我见到了如书中的理想化人物一般善良的天使……

    而且不知为何，我竟然变成她了。

    夕阳……会消失吗？

    这个念头刚在我的脑海中闪过，我就哀伤到几欲恸哭。

    她正在替我承担着苦难吗？

    羞愧与绝望泛涌上来，险些将我压垮。

    在那一时刻，我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愈发接近的脚步声。

    我慌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来人，是校医室的值班老师，名字似乎是叫陈安萍，看起来年龄大约四十岁左右，是个脸颊有些微胖的中年妇女。

    她的步调很慢，行走时，不时会用左手撩起刘海，挥手甩落几滴汗珠，那有些苍白的面容，同样也证明了她此时的疲惫。

    “陈老师好。”我小声地招呼道。

    她再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冲我笑了笑说：“还没有走啊。放心吧，刚才那个昏倒同学，现在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他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我刚想回答说是，虽然我和夕阳在我有意识时的接触时间还不到十秒，但她在我心里，远比一般的熟人要来的重要，而在下一瞬间，我还是改口道：“不，我和他只是偶然遇到。”

    闻言，陈老师有些讶异地看了我一眼，而后笑道：“那同学你还真是热心肠。”

    听她这样说着，我心里的痛苦之感愈发沉重了。

    真正热心的人，可不是我啊……

    我不敢用夕阳的嘴说自己和她会是朋友。

    尽管这种小小的谎言算不上太大的漏洞，但至少是一个不太慎重的表现。

    陈老师见我眼眶通红的模样，笑着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好啦，小姑娘不要难过了。放心吧，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显然将我和夕阳当成是一对学生情侣了，而且还是“男友心脏病突发，女方焦急地将他送到了校医室，担忧的同时，又害怕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会被校方、老师们知道”一类的狗血情况……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解，可我根本无法解释，只好随她去想了。

    夕阳知道，也会理解我的吧。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将近21点，再过几分钟，晚自修就要结束。

    最后，我整理了一下夕阳的书包，从里面找到了一大串钥匙，其中有一个东西，似乎是电瓶车锁的遥控器。

    “看来她不像我一样是骑自行车来校。”我心里想到。

    由于安全问题，我们学校严禁通校生上下学骑电瓶车通行。

    因此，想要把车子停在学校里，几乎是没有半点可能性。

    就算你将其放在周边的商铺里，一旦被附近巡查的老师和交警发现，就要在周一的集会上被通报批评，并且将电瓶车没收处理。

    排除了这两个地方，我所能想到的最佳停车位，是离校八十来米的一家超市。

    它离学校之间的距离不近，也不算太远，而且超市入口处搭起的雨棚还能够为车子遮风挡雨。

    我向陈老师道了别，而后背上书包，撑起了雨伞离开了校医室。

    雨一直在下，地面上有不少雨水堆积，再加上校医室所在的宿舍楼通往校门的路段一直没有修理，只是简单地铺上一层泥沙和碎石，因此我脚下的路面十分泥泞。

    我尽量避开那些坑坑洼洼的区域，小心地踱步前行。

    身旁的路灯此刻已经亮起，我看到从夜空中洒落的无数颗雨滴。

    人眼，有视觉暂留的特性。

    因而，它们在我眼中，被延长成了无数条亮白如光的银线，仿佛是满天的流星向着漆黑的深涧中坠去。

    雨水不停地击打在我手心紧握着的伞上，毫无间隔地发出“嗒嗒”的声音。

    内侧的伞面，正对着我的头顶。

    那《星月夜》的云层和星空中满是歪曲的光，以及混乱的涡旋。

    躁动的月与星辰之色，将周边渲染成明黄的昏彩。

    而蜿蜒的星云，则像是一条挣扎的大龙，在咆哮中将身体痛苦地缩起。

    多么悲伤……

    这星空，仿若是我具象化了的悲哀与绝望。

    在那双手无法触摸到的天之彼方，星星又是否知道，它们传递于此的光线是如此冰凉？

    跨越了亿万光年的传达，也许最终仍会来到我们的身上。

    可那时它的光亮还在吗？

    会不会已经化为了一片尘埃的墟场？

    这星光多么荒凉，和我一样……

    一阵大风突兀地吹来，我抓住伞柄的双手有些不紧，跌跌撞撞，像是于晚风中盛放的彼岸之花。

    如果是夕阳的话，在雨夜里举伞，一定不会像我这般悲凉吧……

    她是太阳，自然可以撑起漫天的星光，是心的映照。

    而我是做不到的，因为我不爱世人……

    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认识夕阳，这一切还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虚无空想。

    可我宁愿这样子臆想，因为我相信一个会想着给陌生人送花的人不会让我失望。

    等我穿过了那一条路径，站在东侧楼下，放学的铃声已经奏响。

    人潮向着寝室的方向涌去，那种喧闹的气息略微冲淡了我心里的压抑。

    无数把雨伞相互靠近，拼凑成了一方欢愉的荷塘。

    将各色的伞比喻为荷叶，是不大像的，至少我是不曾见过红、白、紫、蓝诸色的叶片。

    但眼前的这片伞海很大、很广，像是接连上了晦暗的远天……

    这种平凡的壮阔，倘若身处其中，是无法感受到的。

    作为一个微小的组成部分，只会觉得人群中闷热而又拥挤。

    假使没有一双发现不凡的眼睛，所见的仍会是四下寻常、普通的风景。

    当你从人群中脱离了出去，当你不再成为供人观赏的一片光影，那时，你将不再是前时的自己……

    这是孤独者仅有的一个专利。

    我的脸上渐渐留露出笑意，因为我从黑夜里看到了真正的光明。

    “这笑容一定很美。”

    “不，美好的，是这份使忧伤退离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