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只要能在这片中原大地之上立国者,便可以天朝上国自居,那些周边的小国都要将其奉为宗主国。
虽然在历史中这些小国就没真正的老实过,无一不在虎视眈眈的窥伺中原富庶之地,随时都可能猛的扑过来狠咬一口。
大景亦是如此,自立国开始,西南和西北战乱便没断过,东南海上也经常有东瀛倭寇上岸劫掠。
即便如此,那些可以彰显大景宗主国地位的事情,历任皇帝都还是愿意去做的。
所以对这个统一年号的想法,徒睿很动心,难以决断的是,到底要以哪一年为‘元年’,还有一件事情也让他有些犹豫,一旦统一了年号,那么现在的‘德祐年’将不再存在,感觉上他作为帝王的存在感将会减弱很多,内心深处多少有些不甘!
细想下去,涉及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得失方面的计较也多,徒睿隐晦的瞪了贾琮一眼,这个小家伙还真能给他找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看着翰林院那些老学究一个个眼冒绿光的样子,可以想见的是,如果他不尽快同意或者拒绝这件事情,恐怕未来的日子是不会消停了!
下面的贾琮没看到,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大声喊冤,这个想法他之前可从没想过在这时候提出来啊,即使提也是想私下上折子的,哪里知道皇帝陛下会没事找事的问他为什么想去礼部或钦天监呢,这边是理由啊,他向来是个好孩子,说谎什么的,可不是他的风格。
顶着朝廷上下打量的目光,贾琮的微低头拱手,目光清澈而纯良!
琼林宴过后,贾琮是由徒睻给护送回去的,本来徒睻是很想再将人给劫到王府去的,可惜今天没什么好理由,贾琮在宴席上用的酒水又不多,一点都没给他机会,所以只能不甘不愿的将人给送到贾府大门口。
按理说如此大事,贾赦应该是去荣禧堂或者荣庆堂那边去等着的,毕竟那里一个是正堂,一个里面住着府中辈分最高的,只可惜贾赦虽为家主,这两个地方却没一个是他的,就这么乖溜溜的过去了,显得他们大房也太可怜了些。
贾赦可不想明天到衙门的时候,顶着所有人同情的目光,所以只是派人跟贾母贾政报了信儿之后,便在大房这边的书房里面等了起来,至于禧堂荣庆堂那边会不会派人过来,他却是一点都不报希望。
好在族里这次还算上道,贾珍和族老们都恭恭敬敬的等在了这里,贾赦一边心急如焚的等待儿子回来,一边跟坐在旁边的族老们闲聊。
&大伯,琮哥儿这次也是为了我贾家增光了,侄儿已经快马加鞭让人将消息送回了金陵,让他们好好选一个建‘状元牌坊’的地方。”
抬头看到贾赦和诸位族老都是一副赞同的样子,又接着说道,“您看看明天开始要不要摆几桌,大家热闹热闹?”
贾珍现在可真算的上是满面红光,荣府二房刚出了一个贵妃,大房这边就又出了一个新科状元,前朝后宫的人脉一下子便齐全了,虽然有些遗憾这两人没一个是他宁府的,但想着两府向来亲近,他又是贾家的族长,那点失落便也被他给压下去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原来还没什么感觉,只琮哥儿会试得了会元,他在外面就跟着沾了不少的光。
贾珍这样一说,剩下的几个族老也跟着起哄,大家都是有儿女家人的,先前几年因为废太子时间的流传数度越想本来以为荣二房那边出了一个贵妃,可能要将大房给压下去了,所以他们这些日子多到荣禧堂那边奉承,却没想到这才一错眼的时间,大房这边竟然又多了一个十三岁的状元。
羡慕嫉妒的同时,也不得不再往大房这边多跑几趟。
如果是早半年,贾赦还愿意听听这些人的奉承话,但现在却是有些腻歪,还是自家儿子说的对,这些个小人,平时不少他们一口吃的就对的起他们了,稍微给他们点好脸色,多说上两句话,还真怕他们打着自家的名号出去胡作非为呢,到时候这事儿算谁的?
端着茶碗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嗯,儿子弄来的茶叶就是好,这茶水泡的也地道,现在让他去喝以前的茶,本来以为好喝的,竟然也都入不了口了。
贾赦享受够了众人殷勤小心的目光,才说道,“亲戚朋友的少摆两桌便可以了,现今万岁爷崇尚简朴,咱们这样的人家很该带个头。”
&大伯说的是,等会儿我跟琏儿一起商量的章程出来,到时候再给您过目。”
&哥儿做事一向稳妥,我是知道的,便是琏儿这几年历练的多了,做事也有了些模样,你们两个肯费心,我是再放心不过的。
正好今天珍哥儿和诸位叔伯都在,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却是不知当不当讲。”
&侯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虽不是族长,但好歹也是荣府的当家人,现如今琮哥儿眼见的又出息了,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哪里有什么当不当讲一说!”
贾赦听到这话,一脸得意的笑了起来,“既然几位长辈都如此说,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这件事我也跟珍哥儿说过的。”说着转向贾珍的方向,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贾赦要说的事情是什么,但贾珍直觉的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妙,刚刚好像嘴巴太快了,不应该答应的那么痛快的,这么想着,脸色便有些不好。
果然,他这里还有些惊疑不定,贾赦那边已经说出了下文,“诸位也知道,先大太太只给我留下琏儿一个嫡子,现娶的这位虽然贤良本分,奈何没有子女缘,现在年岁渐渐已经大了,也没给我再添个嫡子嫡女,好在琮哥儿自小长在邢氏膝下,两人虽不是亲母子,但比那好些亲母子还要亲密些,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将琮哥儿的名字记在邢氏的名下?”
这件事情贾赦以前便提过,说句实话,除了对贾琏有点影响外,对其他人要么无关紧要,要么利大于弊,所以,贾赦这做父亲的有这心思,他们这些人当然不会无脑的反对。
但是,事实上却是,贾赦当时虽然提出来了,但这事情却是没成。
主要是卡在了老太太那里,那位现在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超品的诰命,贾府爵位最高的人,又是贾赦的亲娘,她既然反对,这在他们来说无可无不可的事情,也就便成了不行了。
但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贾琮才名不显,在家里的地位不过是仗着贾赦的宠爱罢了,现在却是状元公了,按照惯例,状元入翰林可就是从六品的编修,贾家的第二个实职啊,而且含金量和前景可不是以前贾政的工部员外郎和贾赦现在的农官可比的。
人总是趋利的,这些老家伙只是一个眼神便已经知道该如何选择了,“恩侯说的正是,你不说,我等也是要提出来的,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但琮哥儿庶出的身份说出去对我们贾家却也是没什么好处的。
按我们的意思,不但要改在大太太的名下,便是琮哥儿生母的地位也可以提一下,怎么说也是为我们贾家立下了功劳的。”
贾赦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六叔不愧是管着府里族学的,这想的就是周到。”
贾代儒听到他的恭维,却只是点了点头,那儒雅的气质,潇洒的举止,到真像那么一回样子。
贾珍却是有些着急,“老祖宗那里······”
这里除了贾珍之外便都是长辈,便是贾琏和贾蓉还都在外间候着呢,这些人虽然平时都求着宁荣两府,但那架子也都是摆的足足的,说实话,他们也实在是有些看不上这个族长,除了吃喝嫖赌,就再没什么大本事了,如果不是手松的很,对他们这些族老向来孝敬有加,他们还真不大想跟他来往。
如今却又如此不识时务的说出这话,这贾家有这样的族长,也不知是祖上造了多少孽!
其实,对于贾老太太一直不肯送口,让贾琮记在邢氏名下,贾家的这些老家伙心里也都有些不明所以,明明便是荣府大房的私事,又不干旁人的事情,不知道这老太太为什么一定要给儿子添堵。
却不知道,贾母的想法向来奇葩,在她心里从来便没将这些庶孙当成正经的贾家人看,那时贾琏没嫡子,她心里自然是存了念想,阻了贾琮记嫡的路,只要贾琏再一辈子生不出儿子,那么贾家的一切虽然可能还是要让贾琏来继承,但是如果运作的好的话,却可以让他过继一个宝玉的儿子。
百年之后,这一切到底还是会回到宝玉的身上,便是为了这一点念想,也不能让贾琮记在邢夫人名下。
却不知道她们那些想法纯是异想天开,贾琮再是庶子,贾家祭祖的时候这一辈中也仅是排在贾珍和贾琏之下,比贾宝玉还要靠前一个位次。
贾琏再没儿子,除非贾琮也一无所出,要不然这荣府的祖产也没贾宝玉什么事情。
书房里贾赦陪着族里的这些老太爷们,外面贾琏和贾蓉也在招呼族里的一些年轻子弟。
后宅中邢夫人那里更是热闹,不但是族里的一些夫人都聚在了她这里,便是外面一些相熟的夫人太太也是做了家里探路的先锋,一听说贾家大房的三爷得了状元,便一股脑的来邢夫人这里贺喜来了。
贾琮回来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散了,但还是有些相熟的没有走,少不得应酬了一番。
只是一晚上竟然都没见到乔先生,心里便有些不自在,那毕竟是教导了自己七八年的先生,自己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回家之后竟然没见到人?
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好不容易等人都散尽了,这才找到时间问贾赦,“爹,怎么没见乔先生呢?”
&天你那边一传出来跨马游街的消息,你那先生便开始收拾行李,说是嫌弃咱们家闹腾,要到慈恩老和尚那里住一段日子去,我去拦了一回,倒被他给甩了好大的脸子。”贾赦现在说起此事还有些愤愤的,那死瘸子今天说话可不中听,真是、真是~~贾赦被气的暗自运了半天气,心里知道那家伙之所以会说话这么直白没顾忌,想必是打定了主意要走呢。
想来想去,贾赦都感觉请这么个先生请的太亏了一些,状元之才的儿子给他当了弟子,府里的书画外面或借或买的字画,这些年来也不知道给他弄来了多少,现在这是字画看完了,徒弟没的教了,所以就要跑路了呢!
相处了这么多年,大家怎么说也算的上是老朋友了,如果那人回南的话,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可能。
贾琮也想到了这些,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不舍,但师父有妻有子的,为了自己已经在京城耽误了这么多年,现在人家要回,他也不好出面拦着啊。
心里存了事情,晚上便有些失眠,也不知是高中状元心里兴奋还是为了先生将要离开的伤感,心内五味杂陈,一时间竟然难以分辨。
琼林宴赐官的时候,贾琮并没有按惯例被皇帝安排到翰林院,而是钦点为御前行走,名称很好听,实际上也就是个打杂的,但只因为这是在皇帝身边打杂,意义便格外的不一样,不知道多少人宁可放弃三四品的高位也想在皇帝面前走这么一遭呢。
按例,新科进士因为要回乡祭祖,所以都有十天到三个月的假期,贾家在京城便设有祠堂,贾琮并不需要回金陵祖籍祭祀,所以只有最少的十天假。
这几天不但家里宴请不断,还要外出拜座师,会同年,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主角儿的待遇也不是人人都受的了的,有些分身乏术的贾琮恨不得假期赶紧过去,他现在宁可每日早早起床上朝当差。
这一日又是出去赴了一个小晏,回来的时候被贾珍抓住认识了几个世交故友,好不容易脱身出来,贾母那边便派人来请,说是林家和史家来人了,让他过去见见。
会去老太太那里的,只有内宅女眷,贾琮现在这个年纪又已经入朝为官,早应该有所避讳了,却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竟然每每让自己过去见客。
深处一群女人当中,出于于礼貌,连头都不敢乱抬,眼睛更是不能乱看,每次多呆一会儿都会感觉浑身别扭,这一点上他倒是真的佩服贾宝玉,在那样的环境里,怎么就能混的如此如鱼得水呢?
到了荣庆堂的时候,屋里除了贾宝玉和林家的小豆丁林磊,果然又是一屋子的女人,暗叹失策,应该将贾环和贾兰两个给拉过来作陪的。
向贾母施了一礼,便被她笑着叫了过去,向身边的一个太太介绍道,“这就是我那孙儿,其他的到罢了,也就是会读点子书。”
&老太太真是谦虚了,现在外面谁不说府上风水好,要不然那也不会引得文曲星落在这里。”说着又向邢夫人和王夫人那边笑了笑,“你们每常长夸我们溪哥儿长的好,我说你们是客气话你们还不承认,现在可打嘴了吧!我就不信天天见着琮哥儿这模样气度,眼里还能见其他人?”
邢夫人因贾琮已经正式记在了她的名下,心里正是欢喜的时候,听到史家的太太这么说,忙接了过去,“就没见你这么埋汰自家儿子的,要我说,溪哥儿不但人长的俊,便是身体也比我们琮哥儿要壮实的多,听说一杆银枪耍的很有老侯爷当年的风范,果真不愧是将门之后。”
这么你捧我我捧你的,几个妇人越说越热络,倒撇的贾琮在一边无聊,他又不想上赶着凑过去让人调侃,站在那里边显得有些尴尬,正想着是不是告退出去呢。
一抬头正好看到林黛玉和惜春那边正冲自己招手,贾宝玉也在那边探出个脑袋向自己望了过来,礼貌的告了罪,便向着隔间的方向走去。
里边贾家的三春都到齐了,此外还有林家的黛玉薛家的宝钗史家的湘云,这都是以前常见的,在此见到并不稀奇,倒是湘云身边还坐着一位姑娘,年龄似乎比她要小上那么一些,身上的衣服钗环多有相似,便如三春一样,让外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一个家族的姑娘。
史家平时的时候向来只肯放湘云一个过来,剩下的最多也就是两位侯夫人过来走动一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其她的姑娘前来贾府呢。
这么想着,便听到湘云在那里笑道,“琮哥儿还没见过我这个妹妹吧?”说话时指着身边的女子,“这是我二叔家的妹妹,名字叫做湘琴,平时最是腼腆的一个,这次如果不是婶婶说她年纪也见长了,这些老亲竟然是没有几个见过的,还不肯出来呢!”
她虽然仍如以往一样语调轻快,一副豁达的样子,但了解她的人不难察觉到她那笑根本连往常的三分真心都不到。
不过是没人揭破罢了,三春向来不合她太亲近,黛玉是事不关己,宝钗那里却是抬头看着她笑了下,那笑里带着安慰鼓励,从贾琮这个方向正好看到。
心下有些有些疑惑这些女孩子在打什么哑谜,面上却是一丝不显,跟史湘琴相互见了礼,因是第一次见面,难免有些郑重。
见礼后刚找了个位置做好,那边惜春已经安奈不住的快步到了贾琮面前,跟他小声讨论起来画画上面的事情。
一时间,除了之前经常跟惜春一同练画的黛玉外,别人不要说插话了,便是听也有些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