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百余人的期待中,入门大典终于来临了。
清晨,在米执事等几位的组织下,所以新晋弟子排成四队,各自跟在一位执事后头,向广场走去。
让他们惊讶的是,广场已经大变了模样。
广场正前方,一个直径数尺、上刻八卦的圆形玉石香炉内,插着三柱比人还高的香柱,袅袅香烟,飘散至四面八方。
数百只白鹤在近处远处悠闲踱步,数千名恶林观弟子盘坐于广场之上。
这些弟子和米执事等人一样,全都一改往日简单黑袍青袍的打扮,全都身着直裾宽袖、白底青布暗纹法衣,头戴黑色布巾,拂尘搭手,一派出尘景象。
庄重而肃穆。
原本还在小声私语的少年们,都不由自主地屏息敛神,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队伍,悄声无息地走进广场,如恶林观弟子一般,盘坐在执事指定的位置上,二十人一排,一共为十五排。
香炉前,不知何时萦绕起了丝丝白云。
“恭迎掌门!”
众弟子一声清号后,苗亦秋便看到有一须发皆白的老人脚踏白云,自远方飘然而至,青布法衣,褐色条准,广袖摆动,拂尘轻扬,端如真仙降世。
掌门徐徐降落,面朝香坛,背对众人,手持香柱,深躹拜礼,然后凌空而起,将手中香柱插进香坛。
待掌门再度落地后,便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苗亦秋好奇打量,掌门就像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面露和蔼,眼显清明,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掌门嘴唇微动:“诵--道德经。”
不见掌门费力,声音却洪亮清晰。
众恶林观弟子闭目齐声轻诵: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诵--太上感应篇。”
“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
……
“是道则进,非道则退。不履邪径,不欺暗室。积德累功,慈心於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犹老怀幼。”
……
低沉的诵经声,回荡在天地之间,感染着众多新晋弟子。
一连诵念数篇经文,一个时辰悄然过去。念的也好,听的也罢,丝毫不显不耐。
似清风拂面,似春雨滋润。
浑身的尘埃被春雨化去,满心的烦恼被春风带走。
苗亦秋早已轻闭双眼,感受着道音的玄妙。
他的睡意竟然迟迟没有来临,这是完全沉浸在道音濯尘中的他尚未意识到的。
待新晋弟子纷纷睁开眼睛时,掌门看着他们,开口道:“各位新晋同道,贫道离云子,忝为恶林观掌门。欢迎各位同道加入,正式成为恶林观弟子。望诸弟子遵守门规,全心修炼,各展所长,续我恶林观传承,扬我恶林观清名。”
离云子稍作停顿后,再次开口:“背恶林观门规。”
“恶林观道门合祖师全静真人领道门悟心真人撰进。”
“伏闻圣人以神道设教,太上以虚无为宗,其广演宏敷,自尘劫以来,愈彰愈着,原其本也,虽有道、经、师三宝之分,而始自太上授道德五千言于关令尹,其所谓无为不争之旨。”
……
“凡习吾道者,必根锯经书,探索源流,务归于正,勿为邪说淫辞之所汩,遂乃递相鼓惑,深失祖风。盖经曰:虚无自然,道所从出,真一不二,体性湛然,圆明自足,是开立教之源,以为入道之本,所宜首务也。”
……
一轮门规背下,闻者无不心下凛然。
恶林观这一番入门大典,其实是上古道门的作派。恶林观现在虽以沦为下阶门派,但在数万年前,却是强盛至极。
开山祖师全静真人在门规中讲得分明,无论此界如何变化,恶林观的相关事宜皆按上古门派礼法进行。
萨满之乱前,因为恶林观底蕴深厚,同其他道门还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萨满之乱时,一名视为掌门接任人的优异弟子无故死亡,在门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隐分成两派争斗,导致战争时门人大量伤亡,大量资源被掠夺、无数功法遗失。
等萨满之乱后,恶林观直接就跌落成中阶门派。之后更因传承断层,再加门规所限,发展无力,最后变成下阶门派。而且近些年,排名一年不如一年。
这些都是这些新晋弟子所不了解的。
现下,入门大典已经结束。他们正在几位执事带领下,前往执事堂领用生活用品并领取杂务。
执事堂大殿门悬巨匾,上写着苍劲大篆--“执事堂”,气势尤显恢宏。
众人排成五队,从大门鱼贯而入。等数百人都悉数进入后,大殿内竟丝毫不显拥挤。
大殿中堂,是巨幅画卷。一名如同掌门穿着打扮的长鬓仙人,正骑鹤云游。
虽只是一幅画卷,却带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苗亦秋盯着看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最后竟然感觉到画卷中人,竟然骑鹤飞越了千山万水。
苗亦秋不由摆摆头,再看,那却只是一幅静止的画。
再细看,画中人又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仙法?太诡异了。
苗亦秋不敢再看,便打量着四周。大殿左右墙上,却是撰写着条条门规。八根高耸立柱上,却分别镌刻着几种经文。
数十丈长宽、数丈高的大殿,让人身在其中,只觉渺小。
苗亦秋跟着队伍前行了几步,却发现那讨厌的睡意竟然在这个时候又跑出来了。
苗亦秋揉了揉眼睛,使劲拧了自己几把,直到痛出眼泪,才将睡意稍微驱远了一丝。
千万不能睡着啊,要不然,就要出大丑,还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受罚呢。
苗亦秋捂着打着哈欠的大嘴,看着前面还有十多人,不由暗暗着急。
可是着急也不顶用,就在他前面还有九人时,他又拧了自已几把,却最终还是敌不过浓浓睡意。
“王云华,我又要睡了。”
话音刚落,他只来得及往前面的王云华身上一靠,咕咚一声,两人顿时滚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