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又来到了樱花树下。他坐下来,轻轻哼着那首清水江南,忽而道:“樱花树下,彼此,许下的诺言呵。现在看来,不过是空话罢了。”“素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时她十三,从书上看到,满怀娇羞的在樱花树下对他许下的诺言。“素黔,以后我们成亲了,分开了要给我寄很多很多的锦书啊。”她十四,听说书先生说故事,听到此词,起了兴趣。“傻素黔,笨死啦,人家,人家给你写的书信你都当什么啦,不许靠近别的女孩,我告诉你,我柒九,爱死你了!只允许我当你的唯一!”她18了,看见素黔和一个女孩高谈阔论,第一次吃醋。那天他握住她的手,不温暖了,只是彻骨的寒,她走了。“死丫头,肯定还在黄泉鬼笑吧,说好的执子之手,黄泉路,我陪你一起傻笑。”素黔服下早就备好的毒药,两行清泪从颊边滑过,放下了手。黄泉有卿执手,夫复何惧?
(二十六)
我是楚国郡主,他是楚国将军,我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五岁那年皇上便让我家与他家商议我和他的事,那时我还痴痴的望着他,唤他“雨轩哥哥”,那时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直到我及第那年“雨轩,你真的要去打仗吗?你不是一向讨厌战争吗?”“阿九乖,等我回来便娶你为妻,可好?”“可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嗯…阿九不是最喜欢栀子花吗?等我们楚国全国的栀子花都开遍了,我就回来了”“那不就是几个月后吗?”“嗯,所以阿九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好,阿九等你回来娶我”第二日,他就离开了。那时我还不知道,不知道这一仗他必死无疑;不知道他素打仗是为了娶我为妻;不知道皇后有一颗不会开花的栀子花;不知道我等不到他回家那年七月,全楚国的栀子花都开遍了,可唯独只有皇后那颗不开花,我只认为是他归来的时间未到吧。几年后我已经二十好几了,同龄的女子都已经嫁人相夫教子了。而我还在等那个人,等那颗栀子花开花。爹娘刚开始还劝我到了后来也没办法了,就只能看着我日日沉醉于酒中“雨轩,你说的楚国栀子花开了你就回家,现在还有一颗没开花,所以你不回来对吗?没关系…我等…”一年后的七月,皇后那颗栀子花终于开花了。我说他要回来了,可爹娘告诉我他早就死在了战场,是怕我伤心所以才没人告诉我,如今瞒不住了让我死了心吧。我还是不信,日日抱着那栀子花喝酒“你说过楚国的栀子花都开了你就娶我,为什么骗我?”“你没死对不对?你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说过栀子花开你就回来,好!你不回来对吗?你不回来我就嫁人!”次日,楚国圣乐郡主出嫁,十里红妆,到了夫婿家下娇才发现郡主早已经在娇子里自尽了“你不来带我回家对吧?没关系,我来带你回家”
(二十七)
“师父,你说这世上可有不哭不笑,不悲不喜,不怨不怒的木头人?”九岁的青禾撑着手臂坐在青石台阶上,眨着眼睛问站在身前的男子。男子微微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看着天边鲜红如血的残阳,良久,说到:“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笑的时候,心里是苦的,他哭的时候,心里是疼的,他怒的时候,心里是累的,他怨的时候,心里是涩的……如此,便不如做个不悲不喜的木头人。”“这种人是什么人呢?”青禾不解,皱着眉头追问。“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男子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山边传过来的一般飘渺。“那师父,什么是爱呢?”青禾眨着晶亮的眸子,继续问到。男子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青禾的头发,迈步离开,独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她,最后也是离去。夜晚如期而至,茫茫夜色里,秋雨淅沥,缠着凋零的月桂,一院冷香。青禾从来没有见过师父哭过笑过,亦没有见过他怒过怨过,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可她还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光线正好,男子逆着阳光,负手而立,那温暖的阳光柔柔地洒在他的身上,荡开一圈淡淡的光晕,迷了青禾的眼,更迷了她的一颗心。她喜欢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她喜欢他到了骨子里,却又担心配不上他,于是她拼了命地努力,只盼有一天可以站在他的身旁。“师父,我们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好不好?”青禾笑靥如花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子,歪着头说着。他却不肯答话,只拿了从不曾离开身上的玉萧吹响,萧音传开,清丽婉转,空灵动听,她却从中听出了缕缕苦涩,直达心底。光阴荏苒,转眼她已十七岁,出落的清秀动人。她以为她终于可以站在他身边。冬风化雪,染白世间。那一日,纷飞的大雪漫了整个天际,花白了他的青丝和平日里清冷的眉目。“师父”青禾扑到男子身上,泪如雨下“为何?为何会是这样?”男子口中不断吐出暗红的血,落在皑皑的白雪上,开成朵朵妖冶的花。“当年,我与她约定终生,却因家族逼迫,遭人残害,本该共赴黄泉,却不想在路边看到奄奄一息的你,她不忍一个生命就此陨落,遂将唯一的解药给我,要我照顾你,如今,你已长大,我是时候去找她了,没有我的陪伴,她定会害怕的。”男子的唇角带笑,只是双眼缓缓颌上。青禾颤抖着手去叹他的鼻息,却惊得脸上的泪水更加肆虐。青禾紧紧抱着他的尸身,轻声呢喃:“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可你却不肯给我一个爱的机会。如此,便让我做个不哭不笑,不怨不怒的木头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