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思一下,曹文焕提笔沾墨,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汉家才子谁可及?子虚司马比云泥。八斗才华傲宇宙,五车学识何称奇。年少狷狂莫解愁,蟾宫折桂觅封侯。形骸放浪难入仕,醉生梦死问秦楼。”
“秦楼玩赏瘦西湖,歌舞升平贪踯躅,凌波乐户伴弦管,芙蕖处处遍舳舻。豪门锦绣叠几重?伶俜无绪窥船中,金屋藏娇凤屏隐,婉约仙子却朦胧。惊鸿亟盼谋一面,拷纱斜卷香腮现。皓齿青衣为尊使,移泊征棹邀相见。宫灯如雾鬓如云,阶前迤逦紫绸裙。五彩玲珑飘玉带,沽酒排筵列馐珍。依稀华物似睽违,龙牙象箸鹦鹉杯。蝶舞秋娘呼开宴,莺啭氛氲唤主人。偎红西窗帘栊起,倚翠东轩苇箔开,姿态蹁跹花冠整,环佩交趾佳人来。神采顾盼傅朱粉,娇贵恍若杨太真,飞燕身材西施面,袅娜风流胜昭君。初照裣衽半施礼,靥含妩媚嗔带喜,娉婷举止何曾识?海角蓬菜仙宫里。”
“金风玉露一相逢,心字绮罗衣两重,何幸春帏成比目,落花微雨雁成行。银夜无言冷画舫,烛照萤光暖凤帐。谁解儿女连理情?独见湖月波心荡。绸缪苦短叹别离,今朝转首变往昔,岁华荏苒思复止,茕茕相吊日暮迟。寒衣坎褴卧天涯,流苏锦帐香云纱。佳期缥缈讵相见,翳蔽广寒逐月华。荻花萧瑟离人意,曾经沧海凭空记。汀上芳甸无纤尘,蘅兰芷若少生气。临风把盏遣幽怀,山岚陋室沐虚白,弄语调筝琪树下,长歌当哭醉瑶台。瑶台水榭不堪眠,翡翠衾寒梦婵娟,醒来形影皆寂寞,淋墨涕衔玉版宣。裁书毫翰付青鸟,曦染阑干天破晓,黉门学子白发新,相思枨触催人老。”
“湘妃原本洛河神,歆慕鸳鸯动凡心,忤逆阊阖贬下界,送子娘娘寄侯门。侯门一入潭府深,春塘水近影消沉,征鸿归去还凄紧,妆楼高锁憔悴人。身陷樊笼羁困顿,家堂逼婚随豪俊,辗转反侧难忘君,燕泥凋落遗长恨。可怜森宅闭红妆,灵雨空山枉断肠,殊途怨怼阻河汉,鹊桥不见两茫茫。舟头阔别音信断,转日回龙乾坤换,结缡强迫出阁时,天水一方永消黯。峨眉颦蹙莲步移,香山红叶盈尺积,历历往事犹在目,岑园泣血寒鸦啼。重行唧唧复重行,红颜溥命自浮萍,从此嫁作他人妇,凄风苦雨度平生。”
“流霞渴饮惆怅立,楚天万里渺踪迹,灵狐翘首待佳音,鸾鸟至今无消息。东皋溥雾近黄昏,西厢噩讯此间闻,耿耿兰庭飘飞絮,夜夜凄凉盈酒樽。阑珊翠微透鬼屋,凝伫游魂曳残烛,铜龛燎尽沉香屑,蛛网尘结满床书。烟渚沙洲作息影,春恨秋悲不愿醒,岁岁年年暮朝朝,骨脆形销过冥岭。风花雪月总无情,西陆荒芜衰草声,远岫夕阳收锦色,乱石榛莽对丘冢。”
“千载传奇荒唐语,红尘多少痴儿女,蜿蜒清江日夜流,听吾传唱潇湘曲。”
文不加点,一气呵成,最后一笔写成之后,曹文焕吹干纸上墨迹,递到杨若溪眼前。
杨若溪接到手中,一边在亭边踱步,一边细看,眸子中的成份十分复杂。
晴儿把脑袋凑了过去,轻声道:“小姐,上面写的什么?”
杨若溪目不斜视,嘴角漾着一弯浅浅地微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到假山下面一个声音道:“小的找了半天,原来曹大人在这里。”
曹文焕回头一望,看到杨清站在假山下。
“曹大人,已经到了正午,该用午饭了,小的已经把饭食送到了大人的屋中。”杨清说着话,抬起眼皮,快速向亭子里的三个人溜了一眼。
杨若溪脸上一红,咬着嘴唇道:“晴儿,曹大人要去用午膳了,咱们也回去吧。”说着,从假山的另一边绕了下去。
杨若溪一走,曹文焕也没意思,应付几句,就尾随着杨清回到了自己屋中。
一个下午,曹文焕都有些心烦意乱,不知道为什么,杨若溪的美丽倩影,总在眼前摇晃。这个女子是他穿越到明朝以来,第一个接触的女人。其实,如果是在现代,杨若溪顶多是一个小初中生的样子,可是古代女子一向早慧,那种与现代女子绝然不同的风韵,深深地刺激着曹文焕的内心。
晚上,星月升空,曹文焕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觉,这个身体以前是个无恶不作的泼皮,小小年纪,已经和不少女子有过床第之欢,这时候情思一动,曹文焕感觉有些燥热难耐,一脚踢开被子坐了起来。
眼望窗格,月光朦胧,一阵梆声传来,已经三更天了。
忽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声轻咳之后,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曹守备睡了吗?”
曹文焕听见是杨嗣昌的声音,心中大喜,急忙冲下床帏,把门打开,一片月光洒了进来,院中站着的人果然是杨嗣昌,不同的是,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绯色官服,胸前补子上绣着正二品官员的锦鸡图案,月色下显得十分耀眼。
此刻,杨嗣昌就一本正经的立在院内,虽然身子略微佝偻,显出一身的疲态,但是半夜三更,还穿着整齐的官服,曹文焕觉得他此次忽然到来,绝对不同寻常。
果然,曹文焕一走出来,杨嗣昌就侧过身子,沉声道:“曹守备,你现在马上换上官服,跟随本部堂进宫。”
“进宫?”曹文焕瞪大双眼,道,“现在?”
“对,就是现在,”说着,杨嗣昌冲着紫禁城的方向抱了抱拳,淡淡道,“皇上,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