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国士之中原书 第三十四章程岷

    “采花贼?”何律西若有所思，“你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有点印象，前几年孩子们小的时候，江都的飞天淫贼闹得有点凶，按察司抓了他半年左右，毫无成果。”

    “只不过这个飞贼倒是有些意思，他并不是真的对那些未出阁的少女做过什么，反而是从她们那里骗取了一些钱财。”何律西摇摇头笑道，“不像是有经验的大盗，通过这样的行事作风，更像是……炫技，他似乎是在用这些案子来嘲笑江都朝廷，和现在这些工于刺杀的杀手绝非一路人。”

    “这般藐视王法，即便不是杀人的狂徒，怕是也意在谋反了！”苏通道。

    何律西放下茶杯，“苏大人说的话，和当年按察司的谢大人想法一致。谢大人认为按察司几乎不可能抓住这个人，向国主请令让我带着黑龙铁骑在江夏城全面搜捕。”

    “全面搜捕?”赵畴冷笑一声，“江夏城里势力错综复杂，仅凭他苏氏一门怎么可能托得起整个大盘子?国主虽说是个公爵，一方诸侯，但就是脚下这座城，他怕是也不敢说牢牢掌握在手心吧！全面搜捕，势必引发各方势力的反弹。”

    “赵大人这算是真知灼见。”何律西道，“那位谢大人，以我对他的观察，不似那种没眼力的人，只是那次他触了国主的霉头，国主直接罢了他的官。”

    “只是罢官?”赵畴略微诧异，看了苏通一眼，直言道，“我以为凭国主的作风，没准会赐死呢。”

    何律西也看了苏通一眼，“呵呵，苏继方他是个枭雄，又不是疯狗，哪会说杀人就杀人?”

    “咳咳!”苏通干咳两声，端起茶杯低低地啜饮。

    程岷坐在桌旁，独自喝着闷酒。

    眼看着天黑了下来，程岷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了。快中午的时候他在解厄草堂前面，跟一个算命瞎子聊了几句，算命的说他近来有血光之灾，起初他并没放在心上，可是他把这事儿和底下的士兵们提起来，士兵们都说这位“铁口直断”的洛公子，在湘陵城里也是个奇人，在命理星相上面颇有见地，若非有些真才实学，早该有人砸他招牌了。

    这么想想，似乎他说自己有血光之灾也并不像是空穴来风，程岷隐隐有些不安，把自己关在家里，打算躲躲灾。

    可是这半天下来，一点可疑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酒都喝了三坛，程岷有点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大惊小怪。命理学这种东西一向是术士装神弄鬼，所谓的窥探天机也不过是偷取一丝天道的意志，谁也没办法确定每个人的命运。程岷觉得八成还是那个姓洛的算岔了，他作为郡丞偏将，也不能听信了这种江湖之言，就总躲在家里吧，于是准备去郡丞府点个卯。

    喝了不少酒，程岷有些醉意，他把钢刀揣在后腰上，晃悠着出了家门往郡丞府上走去。

    湘陵郡丞府是姚烈的府邸，坐落在湘陵城的中心区，毗邻郡守府，气派非凡。湘陵的郡守是城里的主官，一等伯爵，但由于是都城以外的高官，地位实力往往都要比江都官员高一些，府邸接近侯爵的派头。地方官员的私库都是水涨船高，姚烈凭军功封二等伯爵，品级上比郡守低半级，但在这湘陵城中，也有着江都侯爵的威风。

    程岷从家出发去郡丞府，只要沿着主街径直走。湘陵城不比江夏那般繁华，盛江的支流在城边穿过，也没有壮阔的江景，因此到了晚上，主街上也少有闲人散步，略显冷清。

    程岷慢慢地踱着步子，很快就路过了解厄草堂，他看了一眼大门，发现依然上着锁。嘀咕了一句，“这商老头两父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湘陵郡丞府里，姚烈正在整备兵器，他仔细地擦着栖云剑和断流枪。这两把兵器陪伴他许多年，虽然他已经有很久没上过战场，但是在剑术和枪斗术上下的功夫依然很多，武士们就是这样，不会让自己赖以生存的手段生疏。若不是身负公国的要职，姚烈甚至想去游历中原，和各方高手切磋武修。

    “将军。”程岷走进郡丞府的大厅。“将军在擦剑，难不成是又要和谁决斗吗？”

    姚烈低头擦着剑，眉毛一拧，“我以和人决斗为乐，哪比得上你以饮酒为乐呢？”

    程岷尴尬地挠挠头，“今天有个江湖术士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是什么……天刑入命，要犯兵煞，有血光之灾什么的。弟兄们都说那术士算得准，我也是一时轻信了，这不……我在家猫了半天，真他娘的晦气!”

    “命理之事，即使是海晏堂的星辰秘术师，也未必能看得真切，这世上的术士多半都是信口开河，真正的大才，穷尽心力演算一生，也只能窥得一丝半缕的神机罢了。你一个沙场上滚过刀山的粗人，竟然也信命理之说?”姚烈哈哈大笑。

    程岷也摇头苦笑，“将军，你让我留意解厄草堂，我今天晌午去看过，只是商老弟现在也离了家，我刚才从那儿路过，现在门还锁着呢。附近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只有那个算命瞎子说他去了江夏城……诶，你说这家伙的话能信吗？”

    “江夏?”姚烈把剑收进鞘里，枪也装进枪囊中，“去江夏做什么?商老掌门不是已经在江夏行医了吗？他去凑什么热闹?”

    程岷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哪知道?江夏那地方就是乱，黑龙铁骑兵一个个傲得跟什么似的，想想都烦，你看上次来的那个家伙，青天白日的就敢冲城门，真以为我们不敢对他们下手吗？”

    姚烈不答。

    他们当然不是不敢，姚烈几乎杀了那个人。但不是因为他坏了湘陵的军纪，而是因为姚烈看出他根本不是黑龙铁骑兵，又身负高深武功，担心他是敌国的密探，于是那一夜他一个人追出城去，在半路上和那人厮杀。姚烈的武艺奇特，剑术和枪斗术混合施展，那人没有防备姚烈在中距离上的攻击，吃了大亏，受着重伤逃掉了。

    “商鸣岐离开湘陵未免太突然了，这件事还要好好查探一番。明日如果商鸣岐还不回来，我们就得进草堂里面看一眼了，我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姚烈若有所思地说。

    “是，将军。”程岷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姚烈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程岷从郡丞府出来，被冷风一吹，酒就已经醒了，他微微抖了一下，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他走到解厄草堂门口，往门上看了一眼，虎头锁还挂得好好的，想必是商氏父子还没回来。他心里叹了口气，正打算离开，突然瞥到草堂里面有火光一闪而过。

    “有贼!”程岷心想，他轻手轻脚地贴近草堂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草堂里似乎只有一个人，确实是在翻着东西的声音，程岷猜肯定是哪儿来的不开眼的小毛贼，趁着医馆里没人，于是见财起意。他想这回可算是撞在老子手里了，伸手向腰后摸过去，无声无息把钢刀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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