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短信的人是谢存辉。
与他简洁的说话方式不一样,这两条短信却显得啰啰嗦嗦。
他说:“陈三三,我其实真不想破坏你的好心情,可是没办法,让你保持好心情的话,我的心情就特别糟糕。收到消息,纳斯达就要合并进盛德了,而你跟张明朗大概好事将近了,如果这个时候我喝多了,一个不小心把你那些照片流出去,真不知道张明朗能不能顺利回到盛德去。”
“我绝对不是威胁你,而是想着上次我帮了你,你一点表示感谢的行动都没有,我这人最怕吃亏,只得自己张嘴讨要了。这个周日,上午十点,约在老虎涧见面,你记得带上火锅材料,请我吃一顿饭,记得别带张明朗那小子,我不爱看到他。”
前一条短信,我挺确定那是谢存辉的风格,后一条短信,横竖看着都不像,我有点郁闷,却不敢跟张明朗说,只得当作没看见似的,把手机扔兜里去了。
回到深圳,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张明朗陪我吃了点东西,惦记着工作,给林启程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出去了。
百无聊赖,又想着谢存辉的两条短信,我实在烦死了,最讨厌被人抓着把柄这样任人宰割,思虑良久我给谢存辉拨了一个电话。
谢存辉估计在家里优哉游哉过着土豪般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个鸡腿的幸福生活,接起电话慢腾腾的,爱理不理地说:“有事说事,我忙。”
那我就直接说事了。
我说:“周末我没空,不想去。”
谢存辉嗯了一声,淡淡地说:“好,我知道了,过几天我送你上头条,我努力让全深圳人民都认识你。”
我哦了一声,说了一句:“好的,我挂了。”
谢存辉却难得的急了。
他急急忙忙地冲着电话说:“陈三三,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有点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一样,我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什么事?”
谢存辉那头顿了顿,半响才一字一顿地说:“我可能喜欢你。”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冲着电话说:“你别瞎说啊。”
谢存辉那头又顿了顿,慢腾腾地说:“我没瞎说,这只是一种感觉,我也不知道准不准,可能是错觉吧,现在不确定,但是应该错不了。”
我哦了一声,冒出了一句:“那好吧,谢谢。”
谢存辉嗯了一声,说了句:“不客气,记得周末请我吃火锅。”
电话被撂了。
我了个擦擦!到底是哪出跟哪出?简直无力吐槽啊!
实在郁闷,我就拿了张明朗的手提电脑在大厅上网学英语,学了一圈下来也不知道自己记得了多少个,想换换脑子再继续,最后我登录了一下qq。
一登录上去,突兀的罗建文的头像闪个不停。
想着自从那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也没给我打过来,反正我总觉得两个人没有再联系的必要的,以致我看到这样的消息,有点发怔,反应迟钝得老半天才想着去点开它。
罗建文一共给我发了34条qq信息。
没道歉,没请求我原谅,都是我坐在办公室他拍我的照片,神色各异。
他只是说:“陈三三,没其他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已经好几年没真真正正喜欢一个人了。这些年,我一直把在我身边的女人分成两种,一种是不想上的,一种是想上的。然后在想上的那一类里面,又有两个分支,一种是上过的,一种是还没有的,我刚开始很明白你在哪一类里面,到后来竟然越来越分不清。我觉得我爱无能,我越喜欢就越不知道怎么相处,喜欢到了不太敢跟你单独相处的地步。也喜欢到了得不到就不甘心,想要毁掉的地步。很奇怪,也很可笑,不敢向你道歉,也不敢请求你的原谅。”
可是我竟然受不起如此多舛的欢喜,对于罗建文而言,大概他真的爱过,可是他的真心给了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姑娘之后,不知道他还能剩下多少。
这段时间我偶尔愣神的时候,也会想起罗建文,想起那个晚上他差点把我推入火坑,想得更多的竟然是他曾经陪伴过度过好几次的难堪与痛,我竟然不敢怪他什么。
思维一旦开了一个头,怎么拉都拉不住了,我的智商有点不够用,也比较难理解罗建文的做法,不敢怪,却会黯然神伤。
正在愣神之间,张明朗开了门走进去,在我身后问:“陈三三,发什么呆呢?”
我这才被拉回现实中,急急忙忙把电脑盖下来。
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是怕张明朗看到了罗建文给我的信息,会心塞。
谁知道,张明朗一个飞快倒过来挨着我坐在沙发上,若无其事地说:“我刚才都看到了。”
我哦了一声,急急忙忙想要解释,张明朗却飞快地把我掰过去跟他面对面,飞快地吻上我的唇,含含糊糊地说:“陈三三,不用说,我知道你只爱我。对于你来说,罗建文曾经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对吧。”
说完,张明朗松开我,大概是开了一天的车,他显得有点疲惫,继续来了一句:“你早点洗澡睡觉吧,我还有点文件要处理,会睡得比较晚。”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心里面惦记着张明朗会不会睡太晚,有点浅眠,迷迷糊糊醒过来摸了摸身边的床,竟然没人,我一个激灵,掀开被子坐起来,开了床头灯,光着脚走了出去。
最后我透过书房虚掩着的门,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张明朗。
他的眉头全部纠结在一起,成了一团纠缠纷扰的乱麻,可能是对方正在说着什么,他一直听着,没开口。
抬头望了望斜对面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张明朗这时候跟谁在打电话?
好奇就如同一条调皮的小鱼一样一直在心里面拱了拱,让我一下子没忍住,小心翼翼地伏在墙边上,细细听了听。
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我忽然看到张明朗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大声说了一句:“胡闹!”
张明朗的手掌拍在桌上发成的沉闷声响,把我吓了一跳,我颤抖了一下,往后退了退,却像是钉在那里一样,继续听着。
那头大概也是被惊吓到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张明朗朝着门这边扫了一眼,声音又是微微提高吼了一声:“我自己有分寸。你别再私下搞一些小动作,一个都不准!”
张明朗的脾气还算好,拍桌子这样的事,基本是我第一次见,他好看的眼眉全部纠结成一起,似乎把所有的烦恼全数锁在那里。
单凭这两句简单的话,我用我丰富的想象力,想象着是不是纳斯达出了什么问题,想着张明朗是不是疲于奔命,毫无边界的,我又想到是不是他爸妈私底下反对我们反对得厉害,正在跟劝说他别娶我这样的女人。
不管是想到了什么,都让我难受。
张明朗在我面前,只爱报喜不爱报忧,也大概是觉得太复杂的东西说了引起我的心糟,他不爱跟我说他的压力。
我原本想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想要退回卧室,又听到张明朗带着愤怒冲着电话吼了一声说:“你欠的东西,再多钱也赔不起,我再说一次,这事到此为止,我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几句话纠缠在一起,总之那似乎是一个很神秘的纠结,我想要理顺却百思不得其解。
正愣神间,张明朗把手机往前一摔,在地上破碎成一片,这深夜里面清脆的声响将我唤回现实,我瞥见他他忽然蹲下来,抱着双肩,脸上的迷惘像是生生不息的水草一样,鲜活地在他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纠缠纷扰,我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身处沙漠里面,苦苦寻觅却找不到绿洲,感到干渴。
我如同被惊吓到了的小鸡一样,呆呆地站着,直到我听到张明朗淡淡然地说:“不用躲着,出来吧。”
我循着他的声音,看到那些冰冷的大理石,在这个有些少光亮的空间内,将我的倒影一寸寸铺开,将我暴露在张明朗的目光里面。
我只得有点讪讪地推门进去。
刚才那个很激动的张明朗,恍如是我一厢情愿在脑海里面制造出来的幻觉,他飞快地站起来,还是如同之前那样散淡从容的样子,他的手暖和有力,他一把横腰抱我说:“陈三三,蠢呢,大冷天光着脚。”
我被他放到了床上盖上被子,而他也飞快地钻进被子里面,两个人并排着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最终我很沉不住气地打破了这份安静。
“张明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说完,我伸手覆上他的脸,他的眼眉依然纠结在一起。
张明朗怔了怔,最后忽然翻身上来,将我压在身下,看着我很认真地问:“陈三三,你爱我吗?”
我被他这份异样的认真惊吓到了,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赶紧说:“爱。”
张明朗的眼眉舒展了一点点,伸手就粗暴地扯我的衣服,自自然然地说:“那给我生个孩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