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杀界 第六回：宗门之殇

    南木心情急切，为了尽快赶回宗门，他不惜重伤深入灵兽山脉内部，捕获了一头鹰狮鹫为坐骑，带上凌寒便冲向了降雷阁所在的方向。至于凌寒，当然要跟着南木。他都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自己怎能放过他？再说，凌寒在这生杀界无亲无故，离开南木，她还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

    天空之上，南木坐在鹰狮鹫的巨大的棕色羽毛覆盖下的背上。而凌寒，坐在南木前边，换一种说法，就是在南木怀里。凌寒此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在皇宫时，除了母亲，根本没有人关心过她。而身边的这个少年，却一出现，就给了凌寒坚实的胸膛。

    凌寒可以感觉得到南木的焦急，她也暗暗为南木难受。宗门，就是自己的根。现在正处于即将覆灭的阴影之下，那种焦虑可想而知。凌寒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认真修炼灵力，为了自己，也为了能帮帮身旁的少年。当年南木的师兄救了他，他报以忠诚。如今是南木给了她凌寒希望，他定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人。

    风在耳畔呼啸，巨大的空气逆流吹得凌寒睁不开眼。转眼间，一下午已经过去。

    “凌寒，马上就到了，在上面呆着，如果没事，我再接你下来。”南木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凌寒听话地点了点头。

    鹰狮鹫飞出山脉，进入平原。从空中可以看到，在不远的前方，有一座城。巨大的城池像一只亘古的巨兽，散发着来自洪荒的威严。

    凌寒已经可以感觉到身后南木的沉重的心跳，击打在凌寒的后背上，那么有力。“南木，别紧张，你人那么好，一定不会出事的。”凌寒安慰南木，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话，不会对他起任何作用。

    “……”南木没有回答，凌寒只听见南木沉重的喘息与其中极力压抑着的哽咽。凌寒回头，看到南木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抽噎着。在他脸上，满满的都是泪。

    凌寒心里也跟着南木难受起来，他离自己这么近，凌寒甚至可以问到南木的泪的咸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南木眼里，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男孩。

    鹰狮鹫也感受到了它主人的伤悲，只是静静地泊在城市上空。

    远方夕阳既落，绝美的晚霞将天地渲染成艳丽的红色。在这个远离帝都的小城外的小丘，两人一兽在空中静静地泊着。下面，是染血的土地。

    好久好久，直到南木脸上的眼泪被风吹干，鹰狮鹫终于下降，落在沾满血污的土地上。南木一句话不说，只是在这广阔的土地上，默默地行走。在他脚下，涂满的，皆是同门之血。

    凌寒只是跟在南木的身后，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感到恶心。这血，应试多日前留的。现在，已经腐化了。穿过巨大的中心广场，看到毁坏殆尽的亭台楼阁。在那破碎的建筑物下，稀稀落落地躺着已经皮肤发白的尸体。那些，都是降雷阁的兄弟。

    “呕……”凌寒一阵反胃，干呕一声，南木并没有注意到她。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这片土地上。在这降雷阁巨大的墓地之上，有太多的人暴尸于天地之间。

    看着凌乱的尸体，满目苍凉。风席卷着浓重的血腥味，在凌寒与南木身边回荡。

    下一瞬间，南木突然笑起来。呵呵的声音犹如魔音，在天地回响。凌寒听着那声音，那是人临近崩溃才会有的仿若自嘲的笑。其中带着悔恨，带着绝望，带着悲凉。南木在楼阁前，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那疯狂的笑声逐渐沉寂，转而变成低声的哽咽。泪水，顺着南木的脸颊，一滴滴地击打在土地上。泪水浸入土地，就像多日前在这片土地上挥洒的鲜血。

    “嘭！”南木的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凌寒甚至感觉到脚底土地的颤动。凌寒心里，其实比南木还要疼。这个少年，才十一二岁，宗门被灭，他所忍受的痛苦与绝望有多大，可想而知。

    “嘭！”地面又是一震，凌寒心里又是一颤。南木，我究竟怎样，才能分享你的痛苦呢？

    母亲，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痛了，我比他还痛？

    “嘭！”“嘭！”“嘭！”……南木像是发了疯一样，不停地磕头。凌寒在旁边看着，看着南木的额头沾满污血。那血，有土地上同门师兄的，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

    “苍天在上！”南木终于在磕了不知道多少个头之后，对天嘶吼。“我！南木！发誓！不抱宗门之仇！誓不为人！”南木仰头对着天地，泪水流下脸颊，流进脖颈，流进心里。

    听着南木撕心裂肺的誓言，凌寒有的只有震撼。这个少年，太重情意了。

    后来，南木起身，将降雷阁的师兄弟的尸体收集起来，在广场中央，葬下。

    南木抱着断臂的师兄的身体，强忍住泪水。降雷阁，一位阁主，五位护法，四百三十七名弟子，一共四百四十三名降雷阁人员，除了南木，皆在这南木挖的坑里。降雷阁，在外帮进犯之时，无一人背叛，这是何等的忠诚！在选择性命与忠义之间，他们舍身取义。这种傲骨，他们都是英雄！南木片刻前一共磕了四百四十二个响头，他们，一人一个。

    南木开始变得面无表情，将大墓的土填上，便径自走向降雷阁深处。在一间被半毀的小屋前，南木伫立良久，才走进去。小屋里，满是灰尘。显然在它被毁之前，就无人居住。南木走到墙边，推进去一块砖。

    “咔。”一声轻响，南木随即走出屋子，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一个地下密室，显现出来。南木进去，凌寒也跟着进去。密室尽头，是一个石室。石室里灯火未尽，在火光的映照下，只有一方桌椅。

    南木走向前，拿起上面的一张纸，与之上面的一枚戒指。

    “阿木，他们还是来了。我让你外出历练，只是想你能躲过这场灾难。阿木，你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小子，你一定要带着宗门的希望，好好活下去。从今天起，你就是降雷阁的主人了。老头子我很抱歉，留给你一个空门。阿木，记住，我降雷阁的仇人，是黑龙宗。”信上面的字迹很草，显然当时情况很紧急。信到这里就断了，写信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拿着这张信纸，南木紧闭双眼，伫立良久。后来将其折好，收了起来。

    “凌寒，本想能带你到宗门，给你一个好的环境去学习灵力，但是如今，这个宗门，只剩下我一人。你，走吧……”南木说着，话音中满是苦涩。南木将那枚戒指带在手上，沉沉地叹了一声。事已至此，再悲伤也已无用处。只有将黑龙宗灭掉，才算结束。

    “不……”凌寒看着南木，仿佛间，南木好像成熟了许多。“现在，降雷阁，有两人。是你教我灵力，所以，我，就是你的弟子。”凌寒眼中满是坚毅，在她心中，南木，已经是占有很大地位的人。尽管，原本在她心里，只有母亲一人。

    “……”南木看着凌寒，只是笑了笑，看不出心情的笑。

    “嗯。从此，降雷阁，由我们两人撑起。”

    出了地下石室，竟听见有人在说话。“师哥，真的能找到宝物吗？”“相信我师妹，降雷阁怎么说都是一个宗门，肯定有留下的宝物。”“降雷阁这么弱，一下就被黑龙宗灭了，能有什么好？”……

    听着外面的谈论，凌寒心中一颤。而身侧的南木，眸子逐渐变为金色。在那双眼眸中闪射的，满满的都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