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圣临 第七章首领

    焰光滔天，滚滚浓烟像冻结的冰面，寒色游丝若水，流转于荒漠夜半气息之上。

    其中由数不尽的人海组成的火焰，以这些强盗占领的据点遗迹为中心，向外环绕，构成巨大的圈状包围网。

    在于东边包围圈，也就是遗迹正前数十米处，一个老人站于众人之前，正是卡洛所处的村落中，现任的村长，哈穆斯芬·奥尔契斯特。

    他转头看向围聚在一起的，怒火之下的无数人，他们多数手中持有农具和猎刀，高举火把，彼此都严肃地注目着遗迹前的一群人。

    其他十三个村落的村首也在各自的村人前伫立着，都一致地看向那围绕着遗迹，处于备战警戒着的强盗们，以及，独自扛着巨剑低着头在强盗们前方的伊德加利。

    我缓缓地从伊德加利面前走过，他闭着眼没有看我，应村人的要求，他将我放离了他们的范围，或者说，他根本无意将我押禁。

    当我来到村长面前后，村长将手放在了我头上。

    “没事吧...孩子，这两天辛苦你了。”村长抚摸着我的头后，左手拍了拍我的臂膀。

    “嗯，村长，我不要紧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感受着魄力，有些疑问地问道。

    “...退下吧，孩子，我们有些事要找这群强盗问个明白”村长用黯淡的眼神看着我，随后视线转向我背后，盯着远处的伊德加利。

    我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下头，往村长背后走去，站在了人群之中，其间我看到了卡洛的身影。

    “伊德加利吗？你可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村长对着远处那个人影喊道。

    “...”伊德加利没有回话，他将扛在肩上的巨剑反手转了一圈后倒插在脚边，右手依靠着剑柄，双目看向村长。

    “昨晚！我们西北与西南两个方向之间的七个村子一夜之间被人烧毁，等到他们与我们联系到时，东南方的六个村子也已经遭到同样的结果！”

    “…你们这群强盗有什么想说的吗...?”

    十三个村落被毁？就在这两天内？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这两天我们一直在这，你们不信就问那个派来的那个小子吧，他还打伤了我们的一个人。”伊德加利侧着脸朝我指了下。

    村长把头回过来，眼神中透露出疑问。

    我被这突然的指向呆了一会儿，在确认问题后，向村长点了下头。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随后大声喊道。

    “首领，伊德加利啊，这就是你们的把戏吗？！让我们派一个人过去的原因！为了证明你们，为何如此的巧合！”

    “…”伊德加利默默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你们应该庆幸，这些被毁的村落中并没有人伤亡，否则你们再也不会有跨出这个沙漠的机会！”

    “唉…看来是怎样也不会相信了。”伊德加利叹了口气，似乎全然不知形势地揉捏着额头。

    “回去吧！无论如何，如今的多古兰是决然不会让你们继续待下去了！”

    “如果我们不走呢，老头？”

    “收手吧，无论你们有什么目的，都到此为止吧，我需要保护这些身后的人，就如你想保护那些失所的人一般，我们都不想以最差的方式解决问题。”

    “…”

    伊德加利一言不发地看着村长，似乎在考虑些什么，而村长也同样注视着他，等待着答复。

    “…你知道我身后那些人的身世吧？”伊德加利打破沉默，语气与平时似乎略有差异的口吻说道。

    “因为战争的缘故吗？”村长疑惑的说道。

    “他们原本都是本分的农民，都是弗伦修亚，毁掉了他们所有认为该守护的东西，而他们的国家，却又在这时抛弃了他们这些子民。”

    “我收留了他们，教他们战斗的技巧，如今只为了现在的目的。”

    “那你又为何要这样做？恐怕不全是为了你口中的他们吧？”年老的村长，皱着眉头，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伊德加利。

    “哈哈哈，有谁是没有私心的…”这些强盗的首领，伊德加利，抬头望着无尽的黑夜，以及其哀伤的话语说道。

    “我曾经是受雇于弗伦修亚的佣兵长…”

    “…我会去做佣兵只是为了尽快筹集到足够治疗妻子疾病的钱。”

    “那天清晨，我收到她的信件，她说我和她的纪念日快到了，会买好礼物等着我回来。”他陷入深深的回忆。

    “我写了一封回信后，随着接到另一个任务，摧毁敌军的一个城镇。”

    “而就在那天下午，我们在城镇中屠杀时，有人接近了我，…我…看着她倒在血泊中，…定格在她脸上的那些，害怕，相信，疑惑，她并不知道我在外面做些什么…直到看到了她血泊中掉落的物品，才明白她是为了我才硬撑着来到这里，而我却亲手杀了她！”他紧紧抓着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饰物。

    “那时的这股悔恨，至今还无时无刻不停地折磨着我，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吧，哈哈哈…”伊德加利双手抓着胸口，使劲地拉扯着。

    “我到如今还是忘不了她，但是却再也想不起她的面容，她的声音，这是我犯下的罪孽，恐怕这也是那些被我毁去家人的人的心情。”

    “伊德老大…”莫鲁他们看着伊德加利的背影默默地说道。

    我看向前方的的那个男人，他口中的悔恨牵引起我内心某处不知名的情绪，那是对自己的无奈，责备，憎恨，对已经失去的事物，一种不想忘却，后悔，却始终抓不住的朦胧感。

    “那些事确实并非我们所做，让你们想驱赶我们出去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们挂着强盗的名号吧，你们在对未知感到惧怕，弗伦修亚的兵早有计划攻占这片沙漠，今次或许你们失去了可住之所，明次你们将失去所有至亲之人。”

    “我们必须留下，为了那些我们视之为希望的人，必须让弗伦修亚付出迄今为止所有罪行的代价！这对你们也并不是没有益处。”

    “这个目的不能就此为止吗，你将会失去更多！”村长看着伊德加利，随后视线转向了他背后的莫鲁他们。

    “这是为了赎罪…”伊德加利语气有点低落，但随即抬头，释放出一股杀气。

    “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人，老头，但我不能就此打住，如果这个计划成功的话…就算毁去整个弗伦修亚都不是问题，这条路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被虚假的力量迷惑的人，其实你并不能确信能否成功吧，你只是期望着让自己相信你心中的想法，你在赌一个你无法掌控的事物!”村长厉声地喊道。

    “不，必须要成功！”伊德加利背过身，提起巨剑的剑柄。

    “你注定失败！你来到沙漠的目的，是为了，多古兰的沙狱魔兽，达旦修德尔大魔王吧！”村长大声喊道，左手的关节开始活络起来。

    “你答对了！”伊德加利双手将巨剑背向往后拉过头顶，急速冲了过来！

    “你们都不要插手！”村长大喊道，左手猛地往前指出，在自己正前方划了一个正五芒，深红色的光晕开始集结，紧接着右手的拐杖在红色的星阵上以向前推的动作点了一下，星芒中一个点像波纹一样开始往外扩散，整个星阵体积骤然增大。

    伊德加利从右边冲了过来，他将巨剑剑柄横向头顶，猛力向前跃了起来，以千钧之力从上方将巨剑往下劈去。

    下方的村长左手在扩散至与他等身大小的五芒星上向前推去，星阵随着力道不急不缓地向上滑去。

    伊德加利的巨剑直接劈在散发着深幽红色的星芒上。

    “叮.”一声清脆，像水滴，像铃铛一样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并非是听见，而是直接传递过来的声音。

    “轰——”突然，阵术在空中直接爆炸，浓厚的烟雾散发开来。

    “老大！！伊德老大！！！”在后面的莫鲁他们见势紧张地喊道。

    “都别过来！”烟雾中，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魔道师果然极其难缠啊，这点小把戏就让我吃到这种苦头，后头恐怕还有得尝吧。”伊德加利苦笑道。

    “我们没有交手的理由，魔王的力量不是凡人能够驾驭的，如果那个西方国打算占领这里的话，我们也只能不反抗地迎接他们了，这也是命运，你们快走吧，别做无谓的事了。”村长缓缓地说道。

    “你先把我打趴下了再说！”伊德加利从烟雾中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大范围地破损。

    “你能理解你现在的行为吗？你在被我的话动摇，你害怕你所想的事是错误的，所以你向我举起了你手中的剑，你想以击败我证明自己的对的，但就算你赢了，事实也是无法改变的，染指异族力量终将带来惨痛的后果。”

    “怎么能在现在表示自己是错的，如果我在这里后悔，那便抹杀了我过往的一切，那我活到至今的意义是什么？我不能后悔！”伊德加利咆哮起来。

    “你是魔道师，精通星术，但并不表示我无法击败你，我会证明我是对的！”他将巨剑移到自己面前，双手紧握着剑柄，喀拉一声，双刃之间出现一条细小的黑线，紧接着一分为二。

    “我是佣兵，没有一技之长，绝对无法受人雇佣，这是双噬剑！”伊德加利双手各执半剑，刃心连接部分带有锯齿状的刃，双手举剑交错在脸颊边，准备冲刺。

    “这是毫无意义的一战，你在和你自己对战，你在逃避！”村长对着那个男人说道。

    “我来了！”

    伊德加利向前冲刺过来，双手随着体势向背后划去。

    “我没有那么多义务，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只能这么做了。”村长用拐杖缓缓地在沙面上划了一个五芒星，随即点了一下，星阵边缘散发出紫色的光晕，一阵风吹过，沙面上像水一样开始出现波澜，随即一道新月形的沙刃从中向伊德加利飞了过去。

    伊德加利举起双剑，右手背刀侧身划过沙刃一剑将其切碎，速度不减地冲了过来。

    “将刃切碎了吗…”村长看着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唉…没办法了。”

    村长向后退了一步，他拿起拐杖，往正前方划了一个巨大的阵式圈，然后在其中点缀了许多怪异的符文。

    我站在后面，突然有道风吹了过来，不同于以往的触感，给人以冰凉肃杀的感觉，犹如利器一般。

    我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想起我和阿格里相博的场面，层次的差异已经十分明显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