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飞摇摇头,脑海里一片迷茫,仿佛想起来什么,却又把握不住。只感觉额头剧痛,脸颊剧痛,肩膀也痛,全身上下十多处伤势火辣辣的在痛。
“李云飞你这个畜生,放开我!”有个女子凄厉叫骂。
晕眩中,他低下头,好像有个衣衫不整的漂亮女子。
啪,脸上又中了一掌。
他脑袋一阵金光四射,大量信息仿佛像开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他前世好像是被淹死的,尸体泡在海水中,海水清澈湛蓝,碧波荡漾,他就在那里随着海水飘啊飘……忽然场景变了,一些身穿迷彩军装的人飘在空中,微笑着跟他招手,他们脸上全是亲切的笑容,这些面孔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他迅速起身挥起双臂去拉他们,胸口一痛,身体往后就倒,噗通一声跌落床下。眼前的所有景象瞬间消失。就在刚才,李云飞是被这女子死命一脚蹬在胸口。
“你这畜生!”女子跳下床,掩着面赤着脚,快速冲出门去。
李云飞坐在床下呆了一阵子,看看这黑黑的屋子跟门口晃眼的光亮,拍了脑袋一下怪叫道:“柳清颜这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爷爷改天怎么收拾她。”
他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身上还火辣辣的疼,脸上却挂着欢喜若狂的表情。
心想,柳清颜刚才撞老子的那一记铁头功,倒是因祸得福,让老子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乖乖隆地咚,老子上辈子居然是百年后的一个特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小日本的深水炸弹炸死了。
再一想,不对啊,上辈子的事情,怎么是百年以后的事情?
难道那不是前世,而是是下辈子的事情?
但下辈子的事情,怎么会蹿到现在的脑子里?
对了,前世记忆里,可是有平行空间之说的,难道我所在的世界,不是前世那个世界?
越想越乱,干脆不想了。
门口光影晃动,进来一人。
此人身穿全是破洞的青色长袍,枯瘦如柴,眼窝深陷,倒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泛着贼光。刚一进门,就把袖管捋到胳膊弯处,拍着没有几两肉的大腿叫道:“姑爷你怎么让我闺女跑了?我好不容易把她骗回来,这一跑,兴许就回不来了。
李云飞不耐烦的打量一下这个瘦鬼,喃喃道:“柳金元,给老子滚一边去,都没圆房,凭什么说我是你女婿?”
瘦鬼柳金元佝偻着腰,连连摇头道:“李少爷,话不能这么说啊,我闺女可是跟你换过婚书的,即便是没过门,也是你半个媳妇,我叫你一声姑爷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去去去,懒得搭理你。哎呦……我这身上疼的。”
李云飞感觉脑袋好了一点,挥挥手不让柳金元说下去,迈步出了大门,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眼都花了,他急忙伸手挡在眼前。
“呵呵,看样子,少爷还是没能斗的过少奶奶啊!”旁边过来一个大个子,点头哈腰道。
李云飞皱眉道:“大牛,给老子滚一边去,老子现在烦着呢。嘶嘶……疼死老子了。”
大牛这才看到李云飞脸上的伤,冲过去照着瘦鬼踢了一脚,咆哮道:“狗曰的柳金元,这回你倒霉了,你看你家闺女把我少爷挠成啥了!”
瘦鬼柳金元噗通一声跪下,神情沮丧道:“大牛你别打了……我赔,我赔。”
“你家里啥都没有,都能饿死耗子了,拿什么赔?”大牛噗的又是一脚。
“大不了……我给你们李家当长工。”柳金元哀嚎道。
“你来我李家当长工,想得美!你这大烟鬼肩不能抗手不能抬的,来我李家能做什么?看我不打死你!”大牛劈头盖脸打起来。
李云飞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道:“别打了,让这老家伙走吧。”
瘦鬼从地上爬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满面堆笑搓着手对李云飞道:“还是我家姑爷好。姑爷,我也辛苦半天了,还挨了打,你能不能……那个,意思意思?”
“什么意思?”李云飞怒道。
“一个大洋。这可是咱们说好的,只要我把闺女叫来跟你圆房,你就给一个大洋,刚才你门也进了,我闺女你也见了,成没成好事我不管了,这一个大洋,你可不能赖啊。”
“狗日的,都把我家少爷挠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要钱!”大个子一脚把他踢倒,劈头盖脸打了起来。
李云飞摇摇头,一摸口袋,真有几块银元,随手捻起一块丢在地上,斜了他一眼道:“别打了,让他滚。”
大牛住手,瘦鬼捡起银元,朝着李云飞嘿嘿笑笑,一溜烟的跑了。
出了这个院子,大牛拉着李云飞上了马车,一边驾车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李云飞假装听他唠叨,心里却早已魂飞天外。
李云飞家住江苏溧阳城南三十里的李庄,家里有良田五百余亩,骡马牲口十多匹,长工数十人,是百里范围叫得上号的富户。
瘦鬼柳金元,住在李庄西边六里地的柳家庄,膝下一女名叫柳清颜。刘金元是清末举人,是个读书人,祖上做官家境殷实。但这人不知道怎么学会了抽大烟,把诺大一个家业败完了。
柳清颜二八妙龄,生的貌美如花,知书达理,被李云飞看上了。柳金元这个破落户能攀上李家,那不是烧高香了吗,赶紧收了李家的聘礼,双方定下婚期,就在上上个月的初八。
没想到,柳清颜压根看不上这个李云飞,在家里又哭又闹,又是绝食又是上吊,寻死觅活的,好险没有香消玉损。
但柳金元仿佛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说闺女只要不死,就必须嫁到李家。
为了看好女儿不让这婚事黄了,老东西可是下足了功夫,他花钱雇了两个健壮女仆跟女儿同吃同住,二十四小时监视,不然她跑,不让她上吊。柳清颜一看实在躲不过去了,就假装同意了这门亲事,让父亲放松了警惕,终于在就要大婚的前夜,她得到一个机会悄悄的逃走,从此不知所踪。
新娘子跑了,李云飞自然不愿意了,在家里又哭又闹,他父亲李员为这事没少收拾柳金元,三天两头唤他过去打耳光,打的这老家伙脑袋肿的跟球似得,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老家伙实在没法了,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办法,写了一封书信找人送给柳清颜,说他身染重病不久就要撒手人寰,想让她回来见最后一面,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事情。
当时柳金元先让李家少爷躲进柳清颜闺房里,骗柳清颜进屋,然后关门落锁。
心里想,刘家少爷那么高那么壮,怎么能对付不了身体瘦弱的女儿?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这丫头只能认命,不再乱跑,乖乖做李家少奶奶,他以后不但不用挨打,还有抽不完的大烟使不完的钱,两全其美。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柳清颜性子极烈,以必死之心反抗,又抓又咬抵死不从,冷不丁一记头槌撞在李家少爷太阳穴上,居然把他撞得灵魂出窍,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有了两世记忆的李云飞马上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这个问题关系到他的生死,也关系到整个南京城30万同胞的生死!
今天是丁丑年七月一日啊,这几天,村里不断有人说,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还有逃难到李庄的人说,前面打的很厉害,这几天,都有鬼子都跑进溧阳县了。
李云飞完全忘记了那个漂亮妞柳清颜,铁青着脸,躺到马车车斗里,睁着双眼看着蓝天。他娘的,历史上的南京大屠杀是丁丑年十一月十一日,距离现在还有四个月零十一天。他的家在溧阳,距离南京城仅有一百公里,到时候鬼子一过来,他跟他家人估计全都活不了了。
难道在家等着鬼子杀进家门,用刺刀将老子捅死?
不!
老子就是死,也不让鬼子好过!
“我说少爷,柳家这丫头下手可真狠。”
大牛看看李云飞脸上几条血痕,叹气道:“我说绑好了再弄,少爷偏说唐突佳人了不好,这下不唐突了。”
李云飞心事重重,起身锤了他一拳。“你小子少幸灾乐祸,好好驾车!”
马车缓缓经过青青黄黄的庄稼地,进入山林地带,再往前走三里地,转过一道山梁,就是李庄。
“叭!”
李云飞躺在马车里正胡思乱想时,左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
“少爷不好了,前面鹰嘴坳好像打枪了,咱们快退回去。”大牛面色紧张的勒住马车道。
李云飞身体一激灵,从马车上坐起,低声问:“我爹不是给你有枪吗?带着没有?”
“世道乱的很,我负责贴身保护少爷,没枪怎么能行?”大牛从腰里拔出一把乌黑锃亮的手枪,李云飞一把夺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下,脸上乐开了花。
这是毛瑟**,还有个名字,叫做驳壳枪,配备20发弹夹,也叫大肚匣子。这是世界上最早的自动手枪,枪长288毫米,口径7.63毫米,重1.24千克,子弹初速425米,射击方式为单发和连发,射击速度每分钟900发,有效射程50-150米。
该枪具有威力大、动作可靠、使用方便等优点,在这个时代是不可多得的好枪,杀人越货必备利器!
“少爷,这枪是老爷重金买来的,你可拿好了,别磕了碰了。”大牛面色紧张的叮嘱道。
“还有弹夹吗?”李云飞问道。
“都在这里了,两个弹夹,整整四十发子弹。这子弹金贵,一个大洋一个,搭老爷给我那天算,我都没舍得开过一枪。”
“哦,还不错。”李云飞一把将这些弹夹收了,拿着枪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