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势 第三十六章破天关一

    天边的太阳已经缓缓升起，阳光开始变的刺眼起来，光芒也不再如左无双进去那样柔和，多了分炽热，但就算是如此光芒也无法穿透天关所在山峰周围的模糊昏暗。

    千颂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只不过目光则是看向山腰的某处，一直风平浪静的双眸中此时却出现两团犹如龙卷风的寒芒，逼人心魄，但就算如此她的目光也仅仅只能穿透那层模糊看到山中的原始景色，而那茂密的树丛根本无法找到左无双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此处的寂寥无声，也或许是因为那个温暖的笑容，千颂的心底开始有些提那个背影单薄的年轻人担心，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她将目光从天关小山收回，看向不远处的小河，秋高但却不气爽，水波微皱，一股夹杂着闷热的空气被吹来，带着淡淡的水腥味。

    缓缓走到河岸，轻轻的坐在岸边的河堤上，千颂眼神无焦点的落在脚下的枯叶上，但心思却飞向了远处；作为帝国为数不多的七级大符纹师，接触到的秘密要比他人多的太多，而见识的上层秘闻越多，对于人们藏污纳垢的能力也了解的越透彻，当年宋地华当年意气风发的去执行那个任务，当初的她就觉得事情并不像想像的那么简单，刺杀妖族皇子，呵呵，妖族皇子要是那么容易刺杀的话，妖皇还能活的那么长久？

    就算那份由帝国深藏棋子冒死传递出来的消息时机确实很好，机不可失，但妖族皇子巡视怎会没有重兵保护，奈何当初的宋地华觉得自己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更是宋阀下任族长的最佳人选、帝国的双子之一，心高气傲，总想扛起人族对抗妖族的大旗，一意孤行，而事情的结果果然不出其所料，宋地华消失，察觉不对的她就开始打探具体任务的消息，等到知道任务是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她有想过去寻找，但在那么贫瘠的荒芜之地上都能抗住人族进攻的妖族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就算她再去也没有一点作用。宋地华失踪后的两年内，她并没有去冲动的寻找，而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内丝毫不停歇的研究符纹。

    上层大人物们的不屑一顾和族人们别有目的的规劝让她明白，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些时候豪门贵族在带给你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在你身上套上了无数的枷锁，只有自身的实力足够强才能不受这些枷锁的牵制，所以她以两年不曾踏出实验室半步的代价，禅精竭虑再加上天赋异禀终于在两年内踏入六级符纹师的门槛。

    六级符纹师在帝国已经属于上层人物了，无论是在任何地方都足以得到应有的尊重，不过这要看和谁比，当宋地华两年后重新回归后，将隐藏在深处的卑劣无耻放在阳光下的时候，她看到并不是那些污垢在阳光下得到净化，反而是因为那个人的地位崇高而让周围的上层人物重新将那些卑劣阴暗掩盖，用利益、权势织成一块遮羞布后用并不光彩的方式重新盖在上面。

    宋地华消失的时候她没有不能自持的去寻找，当宋地华再一次回归被打伤后囚禁，她依久用别人看来无动于衷的姿态重新回到熟悉的实验室，又一次进入如疯魔一般的研究当中，那时她就明白她的实力还是太弱，她依旧无法改变什么，有的人对于她当时的这种行动并不理解，因为在宋地华消失之前她们是帝国最被看好的一对，宋阀的霸道直爽与司徒家族的阴柔谋略结合，不仅于他们两个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对人族来说都是一件盛事！

    但是她真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见异思迁、趋炎附势吗？她不去辩论，甚至昂首给那些讽刺挖苦她的人报以最冷漠的态度，心拥你若海洋，何管他人谩骂如洪水滔天，此事可在心头百转，于世间都托付无声微风中，情到深处何须他人知？

    当她再一次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时候等待她的不仅是周围近乎谄媚的尊敬讨好，还有宋地华又重新消失的消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她想过要放弃，想要将体内积攒这么多年的坚强和不屈化作泪水宣泄出来！但在眼泪充满眶的时候她狠狠的抹去即将落下的泪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两者皆无！则帝国少一大符纹师！人族多一望夫女！”前三句是出自她口，而最后一句则是这么多年她一直独身，有好事者加上去的。

    最终帝国向其妥协，在人族范围内发帝国一级通报，宣布人族联盟对宋地华赐予最高等级的启明创世勋章，开始在人族范围内寻找宋地华，不过这些也仅仅只是让她在启明学院担任教习，而她也对帝国符纹师协会首席符纹师的职位推至不就，寻找的结果是再也没有找到一丝关于宋地华的消息，他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直到左无双的出现，她连夜奔袭数千里去见左无双，当得到尘埃落定的消息后，除了当时伤心不能自持之后的日子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痛，只不过她变的更加与世无争、波澜不惊。

    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并不是因为自己遗忘了某些东西，而是因为宋地华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她的心底，从未曾离去！而她也习惯用这样的方式与宋地华相处。

    想到此处她站起身来，看着依旧沉寂的天关小山峰，想着那名身材单薄的年轻人，嘴角露出一抹舒心的微笑，然后她的目光望向山顶，进而是湛蓝的天空、高高的云层，她仿佛看到那多洁白的云朵化作宋地华的面孔在向他微笑，爱过，就是一生一世！她心头不由浮现出着几个字。

    ......

    神海震荡，头晕目眩的左无双快速的伸出手抓住前方不远的台阶，直到神海风平浪静，景色重新映入眼帘他才缓缓的松开深钳台阶的手。

    四周的白雾越来越浓重，不断的压缩着左无双的视线范围，如今又开始束缚住他的神觉，耳中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寂静沉闷如死水，像是一只无声的巨兽带着庞大的威压不断的向他逼来，环境所带来的压迫终于撬开了一直固若金汤的沉静心理的一角，尽管左无双已经在不断的在战略上藐视它们所带来的压力。

    他安静不动的站在台阶上，平凡的脸上两条有些粗重的眉毛微微的皱起，双眼透露出沉思的目光，微微抬首，滚滚白色迷雾似波涛翻滚，不断的扑向他的身上，呼吸声已经开始显得有些粗重，不仅是体力上的压力，更多的是来自精神上的。

    本是一座低矮小山的阶梯如今在他眼里仿佛天梯一般，不知尽头在何处，但他很快就有了决定，那就是继续上台阶，尽管登此山如登天，好在的是他是一直在向上的。

    继续攀登这座并不算太高的小山，登山的过程中神海紧守，不急不躁，同时又严格的控制着体力的消耗，他不想没有被眼前的迷雾和看似毫无尽头的天梯打倒，反而自己先放弃退缩；迷雾、无止境的阶梯、压抑的环境只不过是在向他精神上施加的压力，实质上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具体的伤害，而他的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坚持和不屈。

    中天之日开始西斜，炽热毒辣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天关所在的小山周围依旧模糊一片，仿佛光线被被扭曲叠加一般，丝毫看不清楚里面的景色。

    千颂依旧站在河堤旁，仿佛如一座雕塑一般，神情淡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小山，在她头上漂浮着一块薄薄的淡黄色毯子，光滑无比的质地上铭刻了满满的色彩多样的符纹，不知上面铭刻了多少个符纹阵，在阳光下反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毯子下面一片清凉，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直面阳光的照射，这句出自帝国上层贵妇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千颂在享受清凉的时候，左无双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他第五百次画下记号的时候，按照台阶高度估计他应该已经能够登上四千余米高的山峰，但他的眼前依旧是那些开凿拙劣凸凹不平的狭窄台阶，丝毫没有到顶的迹象。

    不过他的神情依旧专注认真，每次迈上台阶的脚步都依旧沉稳，只不过眉间多了些阴霾。

    第七百次画下痕迹...

    第九百次...

    第一千一百次...

    终于在他用已经开始有些颤抖的手指在台阶上画下第一千二百二十二次记号，这次的痕迹很浅，只是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那是因为他的体力已经用尽，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所浸湿，嘴唇由于缺水开始崩裂，脸上留下大片汗渍蒸发后的痕迹，犹如干涸枯燥的大地，但他的神情依旧认真，双眼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坚毅的望向远方。

    以往的闯天关之人从未像左无双这样做过，既然是闯天关，大多数人总想着如何快速的闯过这一关，速度和时间才是他们的目的，就算有人在起始之初会如他一样一步一步的攀登，但当到了某一程度发现面前依然是望不到头的台阶后，难免会心浮气躁，肯定会想其他的办法。

    历次闯天关之人的实力都不相同但心态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在看到依旧望不到头的阶梯，大多数人都会加快前进的速度，这也意味着他们的体力消耗的足够快，终究会在台阶未完之时将自己的体力消耗一空，而这也正是天关第一层的目的所在，任你天纵奇材实力高绝终究会有力竭之时，当你力竭情形严峻之时你会怎么做？要么是自暴自弃的绝望，要么就如凤凰磐涅一样战胜自己浴火中重生，那些战胜自己的闯过了天关，而那些放弃败给自己之人则会被困在这里疯掉或力竭死去！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战胜自己就是胜利，这是天关第一层给闯天关者上的第一课，当然学费也是不菲，学到了就是生，学不到那就是死！

    左无双与那些人相比并没有如海深厚的启明之力，聪明程度也并不出众，但他的优点就是认真、以及永不放弃的信念。

    脚步已经开始虚浮，每一次迈步都艰难无比犹如身负万顷，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体内的弱水之力也已经完全告罄，而此时周围的的白色迷雾终于不再如当初那么浓稠，透过已经稀薄的迷雾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头顶不远处的台阶消失的地方。

    精神一振，希望就在眼前，他想抬步上前，但体力已经完全被榨取的分毫不剩，此时是的他是完全靠在胸前近乎垂直的台阶才勉强站立，精神萎靡只想闭上双眼沉睡过去，之前的那一千二百二十二道痕迹见证了他扛过身体不断传来的困顿和痛苦、一波又一波的无力腐蚀着他的意志和信念的经历，但他终究是走了上来，如今对于痛苦和疲惫他已经完全麻木，仅剩的只不过是那些对于此事境地完全无用的信念在支撑。

    而就在此时脚下远远的传来一阵沉闷巨大的响声，眼帘微垂，隐约间发现下面有东西在坠落，但又看的不太清楚，当声音越来越大不断的靠近，终于看清那些声音是由脚下的阶梯坠落发出的。看到这一幕的左无双眉头拧成一团，他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台阶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他越来越近，就在脚下的台阶就要坠落之时，他的双眼中爆发出一团璀璨的金光，本是一潭死水犹如冰封的神海内，一根犹若定海神针一般的金色光柱从海底穿破海面直冲霄汉，金色的光芒开始在平静的海面摇曳晃动，幅度越来越大，神海中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开始在死寂的海面缓缓搅动，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湛蓝的海面涌起惊涛骇浪，巨浪滔天中，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出现在神海中，漩涡越来越深最后直达海底，就在那里开始出现一抹璀璨的多彩光亮，光彩斑斓绚烂迷人眼。

    一股酥麻感觉从头部传来，然后很快的传遍全身，清晰的感觉又一次回到身体上，重新有了感觉的身体在左无双的控制下急忙双手摁在台阶上猛然用力，手指嵌入台阶，双脚同时狠狠的蹬在脚下即将坠落的台阶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飞去。

    耳边的风声和脚下传来的轰隆声交织在一起振聋发聩，在飞起的瞬间，身体的感觉犹如潮水一般重新缓缓的涌回神海，搅动的金色光柱开始缓缓平息，但海面依旧波涛汹涌，直通海底的漩涡的旋转速度也开始变缓，但漩涡底部的璀璨五彩光亮却越来越亮，将海底照射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左无双在飞起的那一瞬间双眼已经开始缓缓的合上，身体快速的越过即将到头的台阶，等到整个身体来到台阶顶部的平面上时，他的双眼已经只留下最后一道缝隙，当看到地面时，神海底部那团五彩璀璨的亮光猛然爆发发出一股耀眼的五彩光芒，五彩光芒中心照射出一条犹如彩虹的光带穿透海水冲向云霄，而就在这个时候垂直上升的左无双的身体极不符合常理的向前移动了半个身子，砰地一声落在平面上，荡起大片的灰尘，双眼完全闭上，神觉完全涌进神海，只有悬空的双腿在微微的晃动！一切归于黑暗，他陷入了沉睡！

    山上的台阶开始坠落的之时，山顶的天关阵眼处，一身黑色肃穆的启明教习服的巴顿正席地而坐，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镶嵌在地面阵眼上正在急促闪烁红色光芒的宝石，在台阶完全坠落崩塌之时，一声响彻天际的悲鸣从闪烁不断的宝石上传来，经久不息，随后整座天关山峰猛然一震，红色宝石碎裂成粉末被阵眼图上传来的狂风吹散。

    看到这一幕的巴顿双眼猛然爆发两团银芒几欲夺目而出，眼中带着震惊和不信，身体快速前倾站起，衣袍被“刺啦”一声撕扯一大块挂在身上也毫不在意，只是死死的盯着已经被狂风吹净的红色宝石处如今已经空空如也的凹槽，这意味着天关第一关的阵法已破！而不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