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暮寒坐在那里看着杜薇拿着炭条写字,这时外面丫鬟进来询问什么时候摆晚膳。
风暮寒却突然道,“不用了。今晚我带你外面吃去。”
柳烟服侍着杜薇换了衣裳,风暮寒只带了青衣便与她出了府。
夜间的京城街市依旧热闹繁华,杜薇鲜少夜间出来,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不住的往车外看。
风暮寒在京城最大的聚名楼上定了席位,能来此的都是王孙贵族,掌柜自然是殷勤招待。将他们引到三楼的一处雅间。
朱红花窗外便是未央长街,灯火通明。
杜薇对此并不陌生,因为对面街上便是春香楼,她穿越过来时的第一站便是在那里。
想到以前的种种过往,杜薇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风暮寒平日极少饮酒,今日却点了一壶桂花酿。淡淡的桂花香气清香扑鼻,就连杜薇也忍不住想讨一杯来喝。
杜薇侧头依着花窗,看着对面春香楼门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红馆们招揽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过几日府里要办宴席,到时可能会累一些,你若身子支撑不住便直接开口便是,王妃那边有本世子为你撑腰。想来也不会为难你。”风暮寒为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脸上神色沉重。
杜薇不解道:“怎么突然要办席……”
风暮寒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再过几日便是二弟的生辰。”
杜薇愣了愣,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还不知道风暮寒的生辰。
“如此说来,王妃是想庆贺一番了。”杜薇觉着南王妃给她亲生儿子办席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虽然身为世子妃,但府里大权旁落,根本就不用她操持。
“到时事事小心些。”风暮寒捏着酒杯,眼底隐隐闪烁着刀光般的寒意。
“对了,世子爷生辰是什么时候?”杜薇终于忍不住问道。
风暮寒端酒的动作一滞。“不记得了。”
见他回答的如此之快,杜薇才不肯相信,“你要不说我便去问其他人。”
“若是你喜欢……便随意你好了。”风暮寒将杯里酒一饮而尽,看那神色倒显得有些冰冷。
杜薇愣了愣,心中腹诽莫非自己刚才问了不该问的话?只不过是个生辰么,也不肯说,这么小气。
她赌气的转过头去望着楼下,风暮寒不紧不慢的自斟自饮,也不说话,气氛顿时陷入僵局。
杜薇正盯着楼下,突然她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对面春香楼外的马车上走下来,正是户部侍郎李甲。
她慢慢缩起手指,直到指甲扎得手掌生硬。
李甲仍是一副书生打扮,手持折扇,一派风流潇洒,春香楼外姑娘们招呼声一片:李大人来了!
隐隐的,她听到有姑娘向春香楼上喊着:“俏月姑娘,你的贵客来了!”
俏月?
杜薇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初那个在春香楼跟她抢头牌的女子突然从她的记忆中冒了出来。
没想到你这营生做的可够久的么,俏月……
“若是需要人手便去吩咐青衣好了。”风暮寒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杜薇仰起脸,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风暮寒已然来到她身边,刚才李甲进春香楼那一幕也全都被他看在眼中。
“你可知我想做什么?”杜薇一字一顿道,这次她要向李甲讨回的不只是十娘的那份恨,还有连同她自己的一并要他偿还!
“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出了事自然有本世子为你撑着。”风暮寒拉过她的手,强行将她的手指掰开,掌心已经被她自己的指甲刺破,有几处冒出了血珠。
“只是他现在背后有太子撑腰,你纵是动了他也不会伤其根本。”
杜薇轻轻一笑,“我不会拿他怎样,只想送他个红袖添香的佳人,当初他们也算是有情有意,我总要成人之美吧?”
风暮寒凤目微眯:“薇儿既然想做,为夫自然相帮。”
杜薇笑起来,乌黑的眸子好似水中明月,潋滟光华直晃到他的心里去,他忍不住低下头,嘴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忍耐了多日,本想着这份感情会渐渐的淡了,到时纵然放手也不会后悔。可是他觉得自己好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南王府设宴。
平日与南王妃交好的各府夫人,千金小姐来了不少,虽说南王不能出来待客,可是仍有不少官宦家的公子前来赴宴,南王妃借机推了自己的儿子风洛离出来招待客人,希望借此让他与那些人多亲多近。
风暮寒则是一早便去了军营,府里的这些事好似全都与他无关似的,唯只留下了青衣,命他随时注意世子妃安全。
南王妃称杜薇身子不好,多歇着,故此什么事都不让她插手,杜薇也正好乐得清闲,坐在那里喝着茶水嗑瓜子,听着门外接连唱名的声音。
负责收礼记事的几个管事丫鬟和婆子更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大半天忙下来连嗓子都哑了。
杜薇看着各府送来的礼眼角暗暗抽动,要知道风洛离并非南王世子,而且因着有风暮寒在,所以他看似捞不到任何好处。
不过南王府现在是南王妃掌权,看着各府送礼的态度杜薇也能猜出几分,她们定是认为这世子之位早晚都会是风洛离的。
不过这里唯一存在的变数便是风洛离本身。
风洛离今年已有十三,父亲整日卧床,兄长之前身患毒症,他本以为自己这世子之位一定能顺顺当当的继承下来,只要等风暮寒死了,他就堂堂南王世子,到时人前人后风风光光,任谁见了他不要高看一眼?
所以他在招待宾客时的态度也就自然而然的将自己摆到了世子的位子上。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在那些女眷跟前,因着南王妃的关系,她们自是身前身后阿谀奉承、不管什么话都捧着他说,可是现在到了这些男人眼前,这些招全都不好使了。
风暮寒人前的风光他不是没见过,不管他那兄长到了哪里,谁都不敢多说半句,就连王子公孙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岛长央才。
他一直以为这便是南王世子的威风。
可是今天,他才觉得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与那些人聊天时,他们提及的都是风暮寒的事,他说起风暮寒时的语气不屑了些,那些人便再不去搭理他,就连饮酒做乐时的搭讪也只是对他敷衍了事。
风洛离开始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南王府里一直是被他母亲捧在手心里的,哪个下人见了他不是纳头便拜?可是在这些人的眼里,他怎么就一文不值了呢?
好在他还没算傻透,仔细听着这些人聊天搭讪,才发现他们聊的都是些诗词歌赋,谈论的都是些朝中政事,以及军机动向等,他便跟着也聊起来,可是换来的却是别人嘲讽的目光。
论风雅,他不会吟诗作赋;论政事,他毫无见解;论军事,他更是出口张狂,听者无不摇头叹息,暗暗发笑。
风洛离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扔了这些宾客跑去向南王妃那边席上。
杜薇坐在席上看着南王妃企图劝她儿子回男宾席上的铁青脸色,心中小人笑得前仰后合。
纵然能得世子之位又怎样?就是风暮寒真把这位子让出来,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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