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也没有灯,许三郎举着火把去里正家把自己那串猴子带回家,让孩子记得以后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背上背着小四,怀里抱着小五小六小七,让大娃举着火把,二娃牵着三娃往家走去。
回到家,霍香梅给孩子沐脸浴足,然后赶他们上床睡觉了。至于霍老爹早就把野菜收回柴房睡觉去了。
霍香梅进到自己的屋子,就着许三郎倒的水洗洗脸和脚上炕。
许三郎今晚也不闹霍香梅,明天还得早起,香了几口,就搂着入睡了。
也不知明天早上起来,手臂是否会僵痛。
月光洒满大地,林子里的风在吹,溪水在日夜不息的流动,各种植物在努力的突破土地的束缚冒出新芽,这块大地重新焕发出属于它的生命力……
天还微亮,霍香梅就起来了,许三郎也跟着起来,穿戴好出去。
霍老爹已经起来了,在扫着竹屑。打个招呼后,霍香梅就开始准备早食,顺便在许三郎挑着水桶出去挑水时,放下门帘拉了一泡尿。
刚刚许三郎在屋子内,霍香梅都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尿。这不是是夫妻就无所谓,总得有点隐私的。
等霍香梅做好早食,许三郎已经把家里的大缸挑满了。让他和霍老爹先吃,霍香梅先去把孩子叫起来。
大的还好说,小五小六小七这三个只有在用汗巾沾了冷水搓脸的时候才哭着起来。
等哄好孩子洗刷完,天已经大亮了,霍香梅和许三郎赶紧喂好孩子,拿着家里的户籍就往里正家里去。
还好还不迟,路上有好多户人家一起前前后后,有说有笑的……
霍香梅还看到好些老人是被自己儿子孙子背着走的,还有些年轻男子是缺脚少手的都在家人的陪同下也一脸笑容的打着招呼。
战争只是上位者的游戏,对于下层百姓来说,他们要求真的不高,只是想填饱肚子,家人健康就好。
等霍三娘来到里正家门口的时,已经很多人都来了,三五几人一群各说纷纭,好不热闹。
一看到霍香梅和许三郎,她大嫂许张氏就挤了过来,“三郎,这下子你们家的地多了,估计你也种不完,不如分点给我家,我家就五口人能领,香兰娃子还不能领。”
“你胡说甚么,有五口人的还少吗?三郎你甭听你嫂子的。”这时一个一米六出头的汉子挤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三个娃。
话说,霍香兰都来这第四天了,还是第一次见许三郎家大哥还有三个孩子,也不见他们来找三郎或者和大娃他们玩。
许大郎猛的一看,和三郎挺像的,身高到三郎的耳朵。这时候的男人看起来都不高,普遍看过去多数是一米六多的,还有不少一米五多的。霍香梅这身子也就顶顶一米五五。
许大郎蓄着大胡子,额头纹很深,上身著短衣,脚上却穿着足衫外面再套着草鞋,看起来比许三郎讲究多了,许三郎就一双旧草鞋。
“三郎真命好,有四个儿子,还有个妇人带了丈人儿子一起归来。家有九口人有份领地,是我们家一倍之多,只有三郎一个劳力。我们这是替三郎分忧。”许张氏嘟囔的说。
“那就不劳烦大嫂了。家里大娘是个能干的,我老丈人也是个能干的,再说家里十口人,每天进食颇多,如果没有多些土地,怎么过活。我还羡慕大嫂呢。”许三郎像大兄拱了拱手,话是对大嫂说,实际上眼睛却是看着许大郎。
别看许张氏看起来很长牙五爪的,其实家里很多事还是男人做主的。只看男人管不管而已。所以这事也不知道是大嫂的意思,还是大兄哆串着大嫂来着。
“阿娘不在了,二弟和四弟还不知在哪,我就这个兄弟了,婆娘你再说,小心我晚上回去揍你。”许大郎瞪了一眼张菊花,这婆娘也不看看这是甚么场景,被人说出大兄欺占阿弟的土地好听吗?这地还没分到呢。
……
“哐当当当……”一阵击打声响起,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从里正家几个人抬着一张长板案出来,上面放着几本麻绳装订的本子,还有一只有点秃头的毛笔,一只石砚,上面还有半截墨。
走在前面的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看着众人大声说,
“得谢于皇恩,我们村能够重新建立起来,并且有三百七十一个新人的户籍落在我们村。现在整条村一共有五百人,共七十八户。因为战乱有了大量的荒地,无主之地。现在重新划分。”
“哄……”村民们一下子高兴的吵起来,尽管知道今天来领地,但是从里正口里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很兴奋的。
“哐当……”
“先安静下来,我先找着户籍名字念,看是否有缺漏。”
里正先照着本子念,确定没有人拉下的。
……
过去的一邑,合九方里居民,一里住八家,故一邑七十二家,每家私授田二亩半,还有宅地田间庐舍二亩半,合起来被称为“五亩之宅”。
所种之田地与所住之宅是分开的,两者之间起两间屋子,分为左右塾。左塾是做校室,冬时父老在此为孩童讲古或启蒙,一间右塾则为里正日常办公之地,监督劳作之人春夏秋三季是否出到田地劳作。
因为除了自己的二亩半之地,还有公家之地,需要由这八家共同耕种。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更,这制度慢慢的便却,废止。许多土地变成私有,豪族扩大,世家兼并,土地能够自由买卖。耕田变宅地,变林子,被荒废的都不少。
再者,因人口的增加,向来田地间的空地,留作道路或者备蓄粪肥之用的,都被用来开阡陌。山泽之地被天子至封君所私有,普通劳动者想打猎捞鱼只能偷偷的来。
租、赋、税各种名目征收,还有后期越来越严重的徭役,导致民不聊生。
所以现在有土地重新分划,对于新村的村民来说,这不止是意味着不用饿肚子,还意味着将来好长一段时间不用逃亡,血脉能够传承。
……
等里正念完名字,对完后,“按照县长和亭长的最后确定,所有的水田都按人头分,男子五亩女子三亩,旱地男子三亩女子二亩,沙地归为旱地,另外河流、山林归村里公有,不得买卖,但可以租赁,具体的租金春耕之后县衙再出新令。”
“同时,耕种所需的种子和农具可以在我这申请,所行方式为租赁,县衙先出资购买,租赁给我们。按照过去价格的八成,在夏收之后返还。”
“现在让每户户主上前,抓阄。”
现场一下子乱了起来,你推我,我推你的,还有的跪在地上,磕头,喊祖宗名字保佑的,还有的小娃被吓哭了。
“他爹,你一定要抽到好的哈。”张菊花冲许大郎大喊,太小声了还怕他听不见。
“唯。”许大郎急忙挤上去,怕迟了就没好的了。
“老爹人多,你小心点。大娘,你看着孩子,我先过去。”许三郎急速的说,然后赶紧的跟上许大郎。
霍香梅拽着几个孩子,看到霍老爹都泪流满面的。自己心里也是很激动的,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真的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