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霍香梅跟着许三郎来到里正家时,已经很多人围在一张长板案周围,后面有四个小伙计看着牛车上的木棉,一麻袋一麻袋的堆得高高的。
有些人已经领到自家的买的木棉和布料,正在现场向其他人销售多余的,“这布料不卖,是我打算自家用的,这棉花我多买了一百斤,这是要卖出去的。买进来二十钱,卖出去也是,要的话来我这……”
张菊花拿着许三郎早上给大郎的黄麻纸,在做宣传,把衣柜的好处都说了。
那么有个钱买木棉的人,都有些心动了,纷纷说,等许大郎弄出一个成品,叫他们过去看看。
……
“伙计,我来领我家的,许叔耀,你看看。”许三郎挤到长板案前。
“唯唯。我查查看,许……叔……耀,许叔耀,在这,一共两百斤木棉,还有些布帛一共是八尺。你当时给了一两银子做订钱,现在还需要付二两三百钱,对的话,在这里按个手指印,把钱给我,你去后面那领。”小伙计一个个名字找,很快就找到许三郎家的。
“唯唯。”许三郎去后面领自家的东西,好家伙这分量不重,就是太大了。
“三郎,这木棉我跟王家大兄家的还有大荷姐说过了,他们各要五十斤,你先给他们家送过去,我在这看着。”霍香梅赶紧在其他人开口前说明,要不等会乡里乡亲的多难做啊。
“唯唯。”
许三郎手提着两□□包先往王李氏家去,她家离里正家较进。
等许三郎把东西都拿回家后,霍香梅赶紧招呼一家人一起开动。
把一袋子木棉拿出来一大捧,让众人把一朵朵木棉给撕松。这活几个娃也能干,就当做是一种游戏。
这木棉不像棉花那么柔软,它显得有点硬。棉花还能用线弹松,木棉当然也可以。
可是这会没有人会弄工具,霍香梅也不会,她只知道可以用工具弹,松开的棉花像撒雪一样。所以现在只能全家努力用手撕了。
一会后,霍香梅去隔壁做夕食,让他们继续做。夕食过后,天还没黑,一家人就坐在炕上边撕木棉,边聊着天。中途还把油灯给点亮。
“后来,大家都把那十二个字学会了吗?”霍香梅问几个娃。
几个小的都快把自己埋进木棉里了。
“阿娘,我学会了。”这会小三倒是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学会了。
“我也会了。”其他几个大的也肯定的回答,“就小七没有。”
“没事,小七才两岁多,会一个就很好。”
“三郎,入冬了,家里除了要准备过冬的冬衣棉被,还需要准备甚么吗?”
“以前村子里是有的塾,每到冬天,里面会烧上炕和火盆。天亮的时候,各家就得把十岁以下的孩童送过去,由父老给他们讲古,比如大周王朝的故事之类的。我也是这样听着长大的。”
“十岁过后,小娘子就不去了,得留在家里帮阿娘纺线织布。听说有些世家娘子还会刺绣,一根针一条线就能织出一朵花,跟真的一样。”
“我在长安有看过富贵人家,他们的身上有些是织了竹子之类的。以后有机会,也得让咱家小四去学,这可是门能传家的好手艺,学会了,就不用担心吃饭了。”
“阿爹,我肯定努力学,以后也给你买胡饭吃。”小四一直在偷偷听阿爹说话,这会听到阿爹提到她,赶紧应道。
“唯唯。”许三郎听到孩子说孝敬他,尽管也不知道甚么时候可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做爹娘的只要孩子给一点点,心里都是很满足的。他们为了孩子付出大半生,祈求的不是孩子的回报,而是他们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好。这就是爹娘。
“那今年我们村子的塾还会开吗?去年没开吧。”霍香梅记得孩子们没提过这件事。
“去年是没开,你不记得了?那时刚刚分好村,领着自己的口粮,来到这,日忙夜忙的,就为了起几间遮顶的屋子。今年倒是还不知,我明天去找里正问问。”
“也许能开私塾也说不定。咱村现在能人多,据说那村尾的不肯再嫁的寡妇,她家的大儿就是秀才。到时候如果他能来讲课教小娃识字就好了。”霍香梅觉得有可能。
今天里正还过来问谁教几个娃识字的,有没有在粱邑听说大王要建书院的事。
霍香梅说她不清楚,到时候让许三郎去找里正。
可是里正一刻也不愿意等,听说许三郎在大郎家,就往大郎家家去了。
这秀才不是指考试过后做官的进门台阶,而是说识字,读书不少的人。
那寡妇霍香梅是知道的,她只是不肯再嫁而已,并不是没有进行家庭重组。她家原本有两个儿子,大的十五岁左右,小的才十岁。和她家重组的是一个也不肯再嫁的年轻妇子,家中大儿十二,小娘子七岁,家里还有个老汉。互相帮衬着,就把日子过上来了。
王李氏说经常看到她大儿背着箩筐进蔺县,也不知道是干嘛去,每每回来,背后的箩筐都装满东西。
“唯唯。冬天说要修理开春用的农具,咱们家的农具也不多,一个天,我就能弄完了,这下真的闲下来了。”许三郎倒是觉得有点不大适应了。
“你还记得不,你去西域回来时,我有跟你说,我和阿爹还有几个娃做买卖的事。现在入冬能做不?”霍香梅倒是有点意动了,做买卖虽然也辛苦,可是会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你们几个给阿爹说说看,你们怎么做掮客的。”许三郎倒是记起有这么一回事,这会逗起娃来。
不过他没放在心上,觉得就是自家婆娘那时手里没钱,心里不安才找个理由打发的。
就自家这几个,老的老,小的小的,能干甚么。他们有说赚了钱,估计也就百十钱。他是知道几个娃那只小挎包里装了些许铜子的。
“阿爹,我给姥爹管账咧,姥爹的竹篮子和鱼篓子卖得特别好,一共赚了三银五百钱,不过姥爹给我们买糖花了不少,姥爹还给我每天两个铜子的工钱,我后来都攒下了一百五十八钱。我每天喂雉子和大彘,阿娘还奖励一个铜子。我现在有二百三十七个铜子。”小二啪啪啪的向阿爹报出自己的数目,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阿娘都说他算术好。
许三郎惊讶的瞪大眼睛,“可前几天去粱邑,我看到你的小挎包没那么多啊?”
小二这下可得意了,“阿娘说了,这钱不能一下子花完,还得攒着做有意义的事。虽然我不知道甚么是有意义的,但我知道不能一下子花完的意思啊。所以我就带了二十钱。大兄他们也是。”
“对,我和小二的钱一样多。我给阿娘管账,也能得两个铜子,去割草喂羊有一个。小三他们帮忙卖南瓜饼还有西瓜也能得两个铜子,他们还要扫地呢。”大娃肯定的说,他可是听出来了,阿爹居然不相信他们能赚银子。
“那船上,船上的人下来,我给递西瓜,说很甜的。”小四跟着说。
“我们有跟着一起喊,好甜,南瓜饼好好吃,鱼仔好香哦。”小五小六一起说,他们还记得那些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们,好有意思的,“阿爹,我下次去,带你一起。”
小七左看看阿兄阿姐,右看看阿爹阿娘姥爹,“我,我有吃糖。”
“真的有生意?有那么多人买?”许三郎知道孩子不会撒谎,还是向霍老爹和霍香梅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