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烫 第53章择木而栖

    清晨的尖细悦耳鸟叫声鸣啼不断，在幽婼耳边荡漾开来，将病床上的美人从昏沉的睡梦中叫醒。

    “你可算是醒了，高烧烧了快两天了，一直昏迷不醒。”玉芝坐在幽婼床边，关切地说道:“来，起来把药喝了！”

    幽婼头脑昏沉，强撑着身体坐起，顿觉浑身如散架般酸疼不已。“幽婼身子不中用，要姑姑担心了。”

    “没事就好。”玉芝端过一碗热药，吹散热气递到幽婼面前。

    幽婼张口喝下一勺，苦涩的药汁充盈口中，不禁皱眉。复又想起什么，开口说道：“那天的事，实在是多谢姑姑帮忙，要不是姑姑为我.......”

    “谢什么？”玉芝立即打断幽婼的话，神态自若地用汤匙搅拌着浓浓黑汁，道：“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说了实话，你有什么可谢我的。”

    幽婼明白玉芝姑姑的意思，也就不再开口，乖乖地一口一口喝着药。偶然余光瞥见桌上一些大大小小的药包，不知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玉芝看出幽婼的困惑，解释道：“这些药材和补品是淑妃娘娘赏赐给你的。娘娘听闻你病了，所以特意差了内务府送过来，也算是奖赏你当日救了二皇子。”

    幽婼僵硬地点点头，脑海中又回想起出碧桐临死前凄楚苍白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几日来总在她梦中徘徊，顿时心下一阵绞疼。

    见幽婼紧蹙双眉，表情中有隐隐的痛苦，玉芝便叹气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你这病多半是心病，思虑太多对身体无益。一切都是碧桐她自己的选择，如今事情既已过去，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幽婼讷讷地点头称是，她知道玉芝姑姑是为了她好，不想让她因为此事而落下心病。喝过药后，玉芝也不再多做打扰，多番嘱咐幽婼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开了。

    空荡荡的寝屋内只余下她一人，再也没有碧桐的欢声笑语，再也没有人整体在她耳边细碎着宫中的各种八卦。看着如今碧桐那张空空如也的床铺，幽婼心中越发哀凉和自责。不由地疲倦困意再次席卷而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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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婼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是按捺不住了，进宫后向来忙碌惯了，突然间躺在床上无所事事还真有些不适应。更何况越是无事就越容易胡思乱想，眼前总是若有若无地浮现出碧桐的脸。与其躺在床上独自伤感，不如早些回到御膳房，也许忙碌能将一切淡忘。

    幽婼一大早来到了御膳房，刚想拿桌上的蔬菜去清洗，身后就传来御膳房邱掌事惊讶的声音。“这不是连幽婼吗？你怎么在这儿？”

    幽婼转身笑语道：“邱掌事，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想早点回御膳房帮忙。”

    邱掌事微微一惊，尔后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幽婼，试探地问道：“回御膳房？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幽婼茫然地问。

    邱掌事微一踌躇，随即认真地说道：“你如今已经不属御膳房了，你现在该去长禧宫报到。”

    “长禧宫？！邱掌事您在说什么呢？”幽婼奇怪的问道，脑子里一头雾水。

    “大概是你病了这几天，还没人来得及告诉你吧。”邱掌事笑意盈盈地说道：“长禧宫的淑妃娘娘几日前亲自到尚宫局来要人，莫尚宫也已经答应了，你如今已经长禧宫的掌事宫女了！”

    淑妃？亲自要她？怎么可能！

    幽婼煞是惊讶，问：“什么？！这件事我怎么毫不知情？”

    “淑妃娘娘看得起你，亲自提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邱掌事见幽婼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假嗔道。随即近一步靠近幽婼，语气满是谄媚。“幽婼你如今晋升，往后在长禧宫可别忘了多多关照我们御膳房啊！怎么说你都是御膳房出去的人，可不能忘本啊！”

    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叫幽婼心中满是疑惑，哪还有心思听邱掌事的闲言碎语。思索片刻，话也不说就转身跑离御膳房，她要去长禧宫，找淑妃亲自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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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婼来到长禧宫，只见小宫女正在为淑妃细心梳妆。淑妃面施薄妆，青丝半绾半散，没有了平日的雍容华贵却更显清丽秀气。手中正把玩着那支金雀钗，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金雀碧绿的翡翠眼珠，若有所思，直至幽婼细柔的请安声才将淑妃的思绪拉回。

    淑妃抬头看了眼躬身行礼的幽婼，示意身旁的小宫女退下。随后柔声对幽婼道：“起来吧。病好些了么？”

    “好多了，多谢娘娘关心。”幽婼回答道，心乱如麻地思索着该如何拒绝淑妃。

    淑妃略一点头，“那就好。让掌事公公带你去寝屋吧，以后在长禧宫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问他。”

    幽婼心中忐忑，略一踌躇，还是鼓起勇气拒绝道：“奴婢今日并非来报到的，奴婢愚钝怕是无法胜任长禧宫掌事宫女一职，还请娘娘收回成命，另寻佳人吧。”

    淑妃听了并未惊讶，反倒莞尔一笑。“呵呵，本宫早就料到你会拒绝。”淑妃站起身走向连幽婼，脸上依旧是和颜悦色的神情，道：“你是否愚钝，能不能胜任，你我心中都明白。我也不和你绕弯，大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放心，本宫不会责罚你的。”

    “既然娘娘这么说，奴婢也不好再做欺瞒。经过那么多事，奴婢实在身心疲惫，不愿再卷入宫中权利斗争的旋涡中，此生只求能留在御膳房，平平静静便是最好。”

    淑妃听闻后眼眸低垂，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本宫能理解。可是经过这些事，你真的以为还能如你所愿，平平淡淡地做个无声无息的小宫女么？”

    是啊！淑妃的话虽然直白却也是最为真实。她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也能在劫后余生的世界里寻觅平静。可是她还能做回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么？还能闲暇时刻偷偷独享午后和煦的暖阳么？一切还能再回到从前么？

    见幽婼神思哀伤，淑妃不忍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次你坏皇后好事，又断了她身边的一名良将，恐怕皇后对你早起了杀心。她在暗你在明，倘若你还留在御膳房恐怕祸端难避。”

    淑妃说得没错。那日幽婼将苦梀粉‘嫁祸’在碧桐床底之后，她便立即前往长禧宫向淑妃告知一切，并说明了皇后才是幕后的真正主谋。她料想皇后与碧桐定会对她发难，于是她决定先按兵不动，等着看碧桐与皇后准备如何演这场好戏。

    凤鸾宫那日，淑妃多次有意暗示皇上幕后主谋另有他人，虽然苦无证据，但也着实等同于将皇后逼至悬崖峭壁。如此一来，皇后必定认为自己与淑妃同为一丘之貉，联手对付自己。如今幽婼恐怕已经成为了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奴婢明白娘娘将奴婢留在长禧宫是想保护奴婢，奴婢也不胜感激。可是奴婢并非工于心计之人，留在娘娘身边，恐怕也无法成为娘娘对付皇后的左膀右臂。”幽婼声音虽轻，但却清晰地表达了自己不愿成为淑妃争宠的武器。

    连幽婼的再三拒绝倒并未惹怒淑妃，只是缓步行至幽婼面前，神色淡然地看着幽婼欲看到她心底深处。“你知道我为什么看重你，想把你留在长禧宫，想让你远离皇后的爪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