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顿,沈在野这才想起,鸳鸯佩的另一半好像还在秦解语那儿,当时定罪,谁都不记得这一茬了,自然也没将玉佩收回来。
秦氏出墙这事虽然是盖棺定论了。但总不能扯出来被瑜王知道了去,不然多半又是一场麻烦。可是眼下徐燕归已经被抓着了,能有什么办法救?
“爷。”正想着呢,姜桃花就过来了,笑眯眯地看着他问:“出什么事了?府里好生吵闹。”
眸子微亮,沈在野伸手就将她拉到了一边,指着手里的纸问:“这事儿你干的?”
眨眨眼,桃花一脸无辜:“妾身不知,爷在说什么?”
“好了,我换个方式问你。”沈在野抿唇:“现在徐燕归被抓,要牵扯上秦氏,该怎么做才能保全相府不受牵连?”
“爷连这个都想不到法子吗?”桃花惊愕地看着他:“不应该吧?”
黑了半张脸,沈在野咬牙:“你有主意就快说!”
“这不明摆着么?秦氏出墙既然是事实,您瞒是瞒不住的。晚上秦家二小姐就要进府了,咱们相府和秦家的关系以后就靠她来维持,不再与秦解语有什么相关。您找找她犯的大罪过。直接将她休出府不就好了?”桃花道:“至于徐先生这边,直接给他灌药,让他几天不能说话,等您处置好这边的事情。任由他怎么牵扯解语,也跟相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法子又简单又直接,十分适合当下的形势。
然而,沈在野眯了眯眼:“你还是想除掉秦氏?”
“爷给她休书,她说不定还得感谢爷。”桃花耸肩:“不过这算不得妾身容不下她,爷要是有空,不如去争春看看。”
争春又出什么事了?沈在野皱眉,不过眼下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侍卫已经要把徐燕归给带走了。
“怎么才能让他几天说不了话?”
“这个更简单了。”桃花“刷”地就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递到沈在野面前。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灌他!”
旁边的湛卢惊愕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沈在野失笑,接过瓶子闻了闻:“你这是早有准备?”
“有备无患。”桃花嘿嘿两声:“您放心,就是一般的哑药,几天后就恢复了,不会伤身子。”
“好。”沈在野点头,捏着瓶子就走到徐燕归身边,二话没说就给他灌了下去。
旁边的侍卫惊愕不已,有些慌张:“相爷?”
“你们放心。”沈在野道:“这人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只是嘴巴太能乱说了,所以让他休息几日。”
瞪大了眼,徐燕归差点就一脚踹过去了:“沈在野!”
“瞧瞧,都敢直呼我的名姓了。”沈在野叹息,看着他把药咽下去,顺手就将瓶子扔了:“到底主仆一场,你也别太恨我了。”
谁跟你是主仆啊!徐燕归眼神都带着刀子,再张嘴想骂,却是已经骂不出来了。
沈在野微笑,伸着手朝他挥了挥,旁边的侍卫架起了他,麻溜儿地就离开了相府。
“能睡几天安稳觉了。”桃花拍手,高兴地道:“今天天气可真不错。”
回头看她一眼。沈在野敛了神色:“你的争春又出什么事了?”土夹华技。
“也没什么大事。”桃花笑道:“就是有人往井里投毒而已。”
哦,投毒。
嗯?愣了愣,沈在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之后,脸都黑了:“投毒?!”
“是。”桃花点头:“没能抓着投毒之人,但爷可以拷问一下其他院子里的人,兴许能有收获。”
这群女人是疯了吗?再闹也不该闹出人命!沈在野皱眉,带着她就往争春走。
青苔已经打了几桶水上来了,每一桶拿银针试过,针体发黑。
李医女也过来了,查看了一番之后,进屋对沈在野道:“是大量的砒霜,这口井里的水半个月之内都不宜饮用。”
徐管事站在一边,打量了一番沈在野的神色之后,终于跪下来道:“相爷,娘子无辜,先前一直没出这种事,是老身将祸患带了过来。那人想杀的,多半只是老身而已。”
沈在野皱眉,看了她两眼,沉默不语。
桃花道:“爷这么睿智,想必不用人说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就看要如何处置了。若是杀人未遂就可以逃脱罪责,那你们没事就往别的院子里投毒玩儿吧。”
“桃花!”沈在野低喝:“别乱说话。”
“这叫乱说吗?”姜桃花挑眉,很是不能理解:“妾身想问问爷,杀人之人要是不用偿命,那死的人是不是很冤枉?想杀人没得逞就是无罪的话,那这府里能不能平安活下去是不是都得看运气了?谁被凶手得逞了就算谁倒霉,凶手没得逞也还能继续找下一次机会。真好啊。”
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徐管事也被桃花这话吓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本来她是觉得姜娘子唯利是图,只有肯给筹码,她才会帮忙。结果没想到为了帮她,她竟敢这么当面呛声相爷,稍微不注意,可就是会失宠的!
自己能给这么多筹码吗?
沈在野明显是有些恼了,斜眼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也任性起来了?还是小孩子不成,只论对错,不分利弊?”
“是妾身不分利弊,还是相爷不分利弊?”桃花一脸严肃地道:“您是当朝丞相,百官之首,竟然会迎合区区廷尉,任由他的女儿杀了您府上的人,却忍气吞声不闻不问。妾身的确不知道当时秦家在背后付出过什么,但如今的秦解语屡次犯错,又已经不是不可替代的人了,爷还在迟疑什么?”
沈在野皱眉:“陈年旧案,再翻也翻不出什么来。而如今这投毒之事,也没人因此丧命,要拿去定秦氏的罪,恐怕……”
话还没落音,一直站着的徐管事突然转身就往外跑。
众人都是一愣,沈在野最先反应过来,低喝道:“湛卢,拦住她!”
“是!”
一听这动静,徐管事跑得更快,不要命地冲到后院的井边,低头就埋进水桶里去,狂灌了几大口!
“徐嬷嬷!”
湛卢大惊,伸手就把她拉住,然而看她脸上的水渍,就知道多半已经喝了不少下去了。
桃花也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被眼前这场景震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不要命了吗?!
转头看向慢慢走过来的沈在野,徐管事挣开湛卢的束缚,跪着爬过来看着他道:“相爷想要一条人命才能定罪,那这命老身给您,只求您公公正正,还逐月一个公道!老身这辈子能为她做的事情很少,以后也再没机会了,就这一次,求相爷成全!”
说完,“呯呯呯”地就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惨白,泪流满面。
没人看见这样的脸会不动容,这是一张充满绝望的母亲的脸,桃花自认为自己是绝对不会同情心泛滥的,然而眼下瞧着,鼻尖竟也有些发红。
沈在野深深地看着她,道:“你救过我的命,我答应过会让你安享余生。逐月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今日这事,就算你中毒死了,也不能全怪在秦氏头上。”
倒吸一口凉气,桃花忍不住骂:“你丫的还有没有人性啊?!”
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沈在野继续道:“秦氏会受她该受的罪,至于你,快些把东西吐出来,让医女看看吧。”
徐管事呆愣地跪在原地,眼泪流进脸上的褶皱里,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桃花有点看不下去,连忙让李医女带她去催吐,然后服些解毒药下去。
“爷真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当中,最冷血无情的一个!”看着徐管事离开,桃花咬牙道:“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徐管事是您的救命恩人,您非得逼她到这个地步?让妾身猜猜吧,当初逐月一死,您得到的好处是不是不少?所以现在想翻案,也是拿人家的手短了!”
“姜桃花。”沈在野道:“你是不是又忘记这府里的规矩了?含着几个胆子在说话?”
“八百个!”桃花眼眶都红了,瞪着他道:“你有本事咬我啊!”
说咬就咬,沈在野一把拎过她来,冲着她的脖颈就是一口。
“啊!”疼得眼泪汪汪,桃花一脚踩在他脚背上,愤怒地转身就跑!
沈在野冷眼瞧着,好半天才哼了一声,带着湛卢离开。
晚上府里还有喜事,他想必也是没心思处理这些的。关在屋子里,桃花皱着眉在软榻上打滚。
从利益的角度来分析,为了一个下人得罪廷尉的确是不划算的。但是成大事的人不能只看利弊,还要得人心。沈在野再这么心狠手辣下去,早晚会众叛亲离的!
午时到了,桃花气得饭也没吃下去,就叫了青苔来问徐管事如何了。
“李医女说没有大碍。”青苔道:“及时吐出来了,又喂了药,现在在休息呢。”
那就好,桃花点头,正想再咒沈在野两句,却听青苔又道:“她说等休息好了,就过来谢主子大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