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鲲见师傅发话,自己不敢多说,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噘着嘴继续看祖千猛的表演。江钰菡向他使了一个鬼脸,用小手刮了一下脸,意思是:不知羞,让师傅说了吧?吴鲲见了也不生气,朝江钰菡笑了笑。此时,祖千猛已经将一套醉八仙打完,凝神静气在台上一站,抱拳拱手向大家作揖以示感谢。全场欢声雷动,帮众们都给他鼓掌喝彩,特别是红雀堂的帮众声音最大,纷纷道好,而就在此时,从赤火堂的芦席棚中站出一人,也是十三、四岁,身着黑衣,腰上扎着一个红色镶黄边的腰带,飞身上了擂台,高声道:“猛哥,小弟会你一会。”
祖千猛定睛一看,原来是赤火堂堂主尹舒元的徒弟王佳路,他笑道:“小路子,你才跟你师傅学了两年功夫,打不过哥哥的。”王佳路见对方瞧不起自己,也不答话,上手就是一拳直奔祖千猛的面门,祖千猛低头闪过,两人战在一处,只是六、七个回合,祖千猛用了醉八仙中的一招张果老醉酒抛杯连环踢,一脚踹在了王佳路的屁股上,王佳路摔了个嘴啃泥,站起来脸红红地下了擂台。
这一下祖千猛更是得意,口中道:“各位叔叔、伯伯,在下跟父亲习武七年,自感有些小成,比起叔叔、伯伯们当然差了很多,但是在下日夜不辍,希望能在今后能为本帮效力。”说着,朝江启斌这个芦席棚中一抱拳。
吴鲲见了,鼻子哼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就要出去,江启斌突然道:“鲲儿,好好看着。”吴鲲只得“嗯”了一声,站住身形。谌无朋知道吴鲲见祖千猛嚣张已有不忿,见师傅不让吴鲲出场,便知师傅心意,悄悄地对吴鲲说道:“鲲哥,他不是你对手,现在下场显不出你的本事。”吴鲲听了,看了一眼谌无朋,眼中充满笑意。
而此时,又有两个子弟登台,但是没有两招,就被祖千猛打倒在地,一时间没人上台,有些冷场,祖千猛见自己今天也是脸也露足了,抱拳躬身就要下台,突然从台下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小猛子,我来会会你。”说着一个高大的身躯走上台来。
祖千猛一看,原来是青龙堂属下的朱大彪,赶紧施礼道:“朱大叔,小侄哪儿敢跟您动手啊,再说这是我们年轻人演练的时候,朱大叔您要是登台,跟其他叔叔伯伯们比试吧。”
没想到这朱大彪眼睛一瞪,道:“什么年轻年老的,咱们帮主二十多岁就出人头地,武功出类拔萃,我老彪是心服口服,难道练武还管什么岁数吗?我看你不弱于我们这些长辈,来会会你又能怎样?”说着转头冲红雀堂棚内道:“祖大哥,我跟你家小三子动手,不算欺负他吧?”说完这话,引得台下一阵哄笑。
江启斌知道这个朱大彪说话语无伦次,做事也有些颠三倒四,但是人却实在,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好勇斗狠,武功虽然不弱但是都靠一身蛮力,一般寻常武师三、四个人是对付不了他的,但是每次他跟别人动手,都是只知道向前冲,不管对方任何套路、拳法,宁可身上挨着几拳也要用身体去压倒对方,这次他登台肯定是见到方才自己侄子被祖千猛一招打倒,心有不忿才上来出头。
只听得红雀堂席棚内祖延庆大声道:“大彪兄弟,你要指点小儿武功自管指点,只是要是不小心被小儿踢上两脚打上一拳,可别找哥哥要银子讨酒喝。”全场人众又是一阵哄笑,其实大家都知道朱大彪实在,都愿拿他取乐,而朱大彪却不以为忤,听了祖延庆这句话,反而笑道:“那可不行,万一小猛子把我打坏了,我不找你要银子,但是你得管我一顿好酒;如果我打倒了小猛子,兄弟我请你喝三天酒。”说着,一腆大肚子,跨上一步直接奔祖千猛就是一拳。
祖千猛见他来势凶猛,海碗大小的拳头挂着风声就奔自己而来,依然使着醉八仙的步伐与朱大彪周旋,可是这朱大彪虽然武功不高,但是身体却异常强壮,每次祖千猛的拳脚踢到他身上时,最多只能让他身子晃一晃,而打不倒这个彪形大汉,十几招过后,只见朱大彪身上已经有四五个鞋印,但却始终向前进攻,把祖千猛追的围着擂台来回乱转。
这面席棚里吴鲲又讨论起二人的争斗来,他不敢大声说,只是跟谌无朋小声嘀咕道:“猛子也是,对付彪叔还这么费劲,非要用什么醉八仙,使出武当的乱环步,几下不就把他绕懵了?半年前师傅教过咱们的。”谌无朋听了这话,也感觉吴鲲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他没说话,只是眼睛盯着台上,许久,谌无朋对吴鲲说:“鲲哥,我看猛哥不是不想用乱环步,只是彪叔这几招太强,猛哥进不得身,使不出招式,而乱环步如果在外围使用,威力并不大,我看猛哥这会儿可能要用计了。”
谌无朋刚说到这里,只见祖千猛突然脚下一滑,似乎要摔倒的样子,身子已经扑倒在地板上,侧身对着朱大彪,左手撑地,左腿伸直,右腿蜷着,是一个何仙姑醉卧花茵的招式,那朱大彪不知是计,他见祖千猛倒地,只认为是机会来了,如果自己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身子,就算自己赢了,也不容细想,就跟步近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抓祖千猛的脖领子,可是没想到祖千猛突然从地上弹起,蜷着的右腿伸直,一记铁拐李醉上天梯,直击朱大彪的裆下,朱大彪此时躲无可躲,只能忍痛挨上一脚。谌无朋见了,突然“咦”了一声,原来他见祖千猛的脚只是在朱大彪的肚子上点了一下,左腿却向回一钩,借力打力,将朱大彪勾到在台板上。吴鲲见了,“哎呀”一声道:“猛子这招使偏了,没踹到。”
谌无朋接道:“不是,鲲哥,猛子脚下留情了,如果他这一脚踹在彪叔的胯下,彪叔就是不死也得躺几个月,猛子这招使的很仁义。”
江启斌一直静静地看着擂台上的打斗,耳中也听着二小的对话,当他听到谌无朋评点祖千猛不用乱环步的时候,心中甚是高兴,感觉到自己并未看走眼,觉得此子的确是练武奇才,眼光有独到的地方,而当祖千猛用计将朱大彪打倒在地的时候,在电光火石之间,谌无朋能看出祖千猛临时变招,这一点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他能知道下手轻重,做到得饶人处肯饶人的心态,正是自己欣慰的。
朱大彪满脸通红地从地板上站起来,瓮声瓮气地道:“小猛子不错,叔叔输了,一会就向你爹讨酒喝去,叔叔能喝,你可别心疼啊。”祖千猛一抱拳道:“家父已备上等美酒恭候叔叔,只怕叔叔没喝光就已醉倒,到时小侄可是扶不住你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祖千猛这一下可算是露了大脸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连胜四人,而且把壮牛一般的朱大彪都打倒在地,自己也是得意洋洋。本想继续挑战,可是红雀堂里却喊道:“猛儿,回来休息一会吧。”正是祖延庆的声音,他怕儿子接战太多,得罪帮众,让儿子见好就收。祖千猛也乖巧伶俐,向众人抱拳拱手,下得台来。而这时,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唱礼的人正想邀请哪一位少年才俊出场的时候,从黄金堂的棚内走出一个小孩,看样子年纪也就在十一、二岁,身着淡蓝色的衫子,笑容可掬地来到台上,同样向着众人抱拳拱手道:“我是黄金堂副堂主的外甥周羽鑫,年前随父母刚刚到了咱们湖兴帮,承蒙帮主和各位叔伯接纳,我在这里向大家问安了。”说着俯身倒地,向着江启斌的芦席棚中跪倒拜了三拜。
江启斌赶忙站起,道:“孩子,不需如此大礼,今日以武会友,考教大家的功夫,你尽管施展就是。”
周羽鑫道:“谢谢帮主抬爱,小的末学后进,随着父母学了一些粗浅的功夫,希望各位叔叔伯伯们指点一二,也希望咱们帮内的几个哥哥兄弟们帮衬帮衬。”
说着,在台上练起了一套“清音揉身掌”,这套掌法轻灵婉约,飘忽灵动,是峨眉派的绝学,想当年是峨眉派的第五代掌门天心师太观峨眉山清音平湖时,看着湖水清澈,风起涟漪,湖边树枝抚动而想出来的一套掌法,如果是武功上乘之人使出,则是威力无穷,俨然可以与武当的太极绵掌、少林的慈悲如来掌相媲美,而这周羽鑫虽然功力不够,但是也将这套功夫使得有模有样。
张国兴低声向江启斌道:“这孩子家学渊源,他父亲周万里是峨眉派掌门空玄道人的本家侄子,娶了杭州孙天宗的闺女,他是黄金堂副堂主孙盛的外甥。”
江启斌听了,点点头道:“嗯,这孩子功夫不错,十几岁就能有如此成就,也不枉他父母的一番教导了。孙老爷子还好吧?”他所指的孙老爷子,就是杭州西湖镖局的老镖头孙天宗,此人一口金刀,手中两个钢胆也是威震一方,走镖三十几年,在江南一带也闯出不小名气,三十多岁上才有了闺女孙招娣,爱若掌上明珠,而后快四十岁了又得了儿子孙盛,从此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后来因在江湖上的仇家追杀,求助冼通,冼通出手教训了那些仇家,于是让自己的儿子加入湖兴帮。十几年来,孙盛已经坐到了黄金堂副堂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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