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珺璃是被一阵阵饿意给“饿”醒的,她下床看了看窗外,天色似乎又暗了下来,屋内已经点上了灯,看来这次又是睡过头了,不知那人清醒过来没有,自己似乎应该去看一看,不过去之前要先把肚子填饱才好。
她整了整睡得皱巴巴的衣衫,开口唤了两声小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却是青衣,手上托着一个托盘,笑盈盈的看着她,“穆姑娘饿了吧,小琪姑娘还没醒,穆姑娘有什么事吩咐青衣就行。”
慕容珺璃皱了皱眉,“小琪怎么了?”
青衣笑着摇头,“小琪姑娘没怎么,可能是昨晚累着了,还没醒。”
慕容珺璃看了一眼青衣,没有说话起身离开了房间,她要亲眼看一眼小琪才行。
小琪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走了两步就到了。
她推门进去,果不其然,小琪正静静的躺在床上,慕容珺璃伸出手把脉,脉象平稳呼吸均匀,确实是睡着了,她对着跟进来的青衣笑了笑,给小琪掖好被角出来了。
“你家公子应该醒了吧,我用完晚饭过去看看。”慕容珺璃对青衣说。
“劳姑娘费心了,公子已经醒了,正准备向姑娘当面道谢呢!”
慕容珺璃撇嘴,调皮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歉就不必了,只要不掐死我就行!”
青衣被她的动作还有她的话逗笑了,“穆姑娘说笑了,我家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日后姑娘自会明了……”她看向慕容珺璃可怜兮兮摸着肚皮的样子,“姑娘先用膳吧,青衣先回去了!”
慕容珺璃早就想大快朵颐了,闻言急忙说道:“嗯,好!我用了饭就过去!”
青衣点头,笑着关门出去了。
慕容珺璃揭开盖着的餐盘盖子,一阵阵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好丰盛的晚餐!”她忙不迭的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青衣回到云清房间的时候,云清正坐在窗前阅着公文。
“公子,穆姑娘醒了,说待一会过来。”
“嗯。”云清笔下不停,淡淡的嗯了一声。
“公子……”青衣欲言又止。
云清停了手中的笔,抬头望向青衣,“还有何事?”
青衣迟疑的开口,“穆姑娘她们……似乎并无加害公子之心,青衣觉得,她们……应该是好人!”
云清站起身,然后嗤笑,“好人么?嗬——在我云清眼里,从来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有的只有应该活着,和不应该活着的人。”
青衣低头不语,云清凉薄的声音继续响起,“青衣,你是不是认为好人就应该活着,坏人全部都得死?那我告诉你,我云清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那就是说我也不应该活着了?”
青衣大惊失色,慌忙跪地,“公子息怒,青衣知错了!”
“起来吧!没有怒意,何来的息怒?青衣你要记住,看人不能只用眼睛,还要,用心!”
青衣起身行礼:“青衣受教了!谢公子教诲!”
云清又坐回了椅子,递过一封书信,“把这封奏折给司琴送去,让他亲自送到京城,另外,让章叔制造我出府的假象,半道上甩开后面的尾巴。”
青衣接过那本奏折,“公子已不问政事,这奏折是要……”
云清嘲笑的看着那本奏折,“是为了告诉他风陌寒,我云清病重,要去关外寻医!”
青衣点头,又摇头不解,关外么?公子两年前曾在关外差点送命,这一次……
“不知公子这次要去多久,还有月余就到除夕了,还有岁首的祭天大典……”
“一月时间已经足够,至于祭天大典……”云清冷笑,“他风陌寒祭天,怎能少了我云清……”
青衣颔首,“青衣明白了,”话题一转,青衣又道:“公子之前让我查的藩月太子行踪一事,已大致有了眉目,只不过洛水和青城同时有消息传来,说他同一日在两地都曾出现过,我已派人继续追查。”
“裴少恭?……藩月离风云京城不过区区半月路程,现在离祭天还有一个多月,他这个时候出现……”云清眉头轻蹙,“他的行踪还要继续追查……不止藩月,还有紫星使者的行踪也要追查……不知紫星今年会派谁来……”
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射出两道凌厉目光,最好不要让他抓到他们两国的什么阴谋和把柄,慕容晟叛国一事绝非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他云清才不为了什么风云国的黎民百姓,他只为了他的璃儿,他一定会追查到底,还慕容晟一个清白……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忽听“咔嚓”一声,漆黑的楠木的桌角竟然生生被他掰下一块,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再次响起,云清用拳头掩住了嘴唇,强压下腹中那一股腥甜。
“公子息怒!”青衣慌忙端上茶水,“这次他们两国远道而来,毕竟是客,想也不会有太大动静……”
“公子,穆姑娘来了!”东方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云清随手扯过一张宣纸,盖住了桌上的公文,对青衣点点头,“你先去吧,让司琴那小子把他编故事的本事发挥出来,关键是要取信于人,”他又看向门口,“让她进来吧!”
青衣抱拳出去了,开门对慕容珺璃笑笑,“穆姑娘请进!”
慕容珺璃点点头,抬步进了房内。
她一眼就看到了云清,正面对着她端坐在桌前,面色如玉,黑衣黑发,桌上点着一盏灯,明亮的火光照耀出他精雕细琢的面容,刚进屋的慕容珺璃似乎感到了那人周身的冷厉,可这冷厉只是一瞬,等慕容珺璃再仔细看时,他又是一副谦谦君子,公子如玉的表情,眼神里却依旧透着生人勿近。
慕容珺璃撇嘴,脸变得还真快!
慕容珺璃坦然里略带挑衅的目光毫不畏惧的对上了云清的清冷,二人的视线在黑暗中碰撞了许久,终于,云清先移开了目光,对着椅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润的声音传入慕容珺璃的耳朵,“穆姑娘,请坐。”
慕容珺璃愣了一下,随即莞尔,这才有点人味嘛!
正暗地里审视她的云清被她的笑晃了下心神,那一声“璃儿”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他暗地里叹了口气,只要是与他的璃儿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都能让他变得不是自已。眼前的这个女人,跟他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真的是太像太像了!
从她丫鬟口中并未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反倒是处处都在证明着她的好心跟无辜,甚至连青衣都为她说话,不知道摄魂术对她有没有效果……
云清心里想着,等过几天等他身子恢复了,倒是可以在她身上试验一下……
“那个……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连口水都没有?”慕容珺璃不满的开口。
云清皱眉,又走神了么?
“哦……是在下怠慢姑娘了……”云清回过神,随手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水,“姑娘请用茶!”
慕容珺璃信手拈起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巴山雀舌?好茶!只可惜……”
云清闻言挑眉。
慕容珺璃笑笑,送到唇边抿了一小口,“茶是好茶,只不过不适合你喝!”
云清声音温润,面色无澜:“还请姑娘赐教!”
“补脾益肺,止咳宁血的茶才适合你,这种纯粹用于提神的茶,不喝也罢!”慕容珺璃对着云清伸出右手。
云清不解,抬眼望向她。
“给我纸笔啊!要不然怎么给你药茶方子?”
云清紧抿的唇边溢出一丝笑,隔着桌子递过沾满墨汁的毛笔和宣纸。
慕容珺璃大大咧咧的伸手去接毛笔,不小心碰触到云清的微凉手指,毛笔轻轻一颤,一滴墨汁从毛笔上滴了下来,滴在正下方的宣纸上,迅速印染开来。
穆璃的小心肝忽然就那么颤了一下,被电了?她抬眼看向对面的那个男人,那男人正一副君子坦荡荡的表情端坐着,倒显得自己小心眼了。
穆璃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提起毛笔在纸上一挥而就,习惯性的吹了吹墨汁,又递了过去。
云清接过宣纸,只见纸上写了茯苓、鲜藕、山药、百合、红枣这十个大字,字迹似曾相识,潇洒不输男儿。
他放下宣纸,对着慕容珺璃由衷的赞叹,“穆姑娘好字!不知师承何方?”
慕容珺璃摇头,“东方敖已经问过我了,我的字是我爹教的,医术嘛……”她笑嘻嘻地住了口,“保密!”
云清看着她巧笑嫣然的模样,竟不自觉的撤了防心,也勾起了嘴角。
慕容珺璃看着他的笑颜暗自腹诽,一个大男人竟然长得比女子还美了几分,真是个妖孽!她索性双手托腮将胳膊肘往桌上一放,一本正经的盯着云清认真观察起来,反正看看又不花钱,权当养眼了,一边看还一边赞不绝口:“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冷冰冰了!像这样多笑笑,多好看!”
云清闻言收了笑意,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他好看,对面的这女人是第一个。
他薄唇微启,冰凉的声音传来:“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穆姑娘不愿说,我倒也不好强求,不知姑娘今晚到访,所谓何事!”
“哦!差点忘了!”慕容珺璃把双手从脸颊上拿开,隔着桌子对着云清再次伸出了右手。
云清皱眉,用眼神无声询问。
“手拿来啊!我给你把把脉!”慕容珺璃悬着的右手再次对着云清挥了挥。
云清迟疑,片刻之后挽起袖子伸出了右手。
慕容珺璃神色一正,轻轻抚上云清的脉搏,随即闭上了眼睛。
自己本身就怕冷,所以一到冬天手就几乎没热过,可是这个人的手腕却比她的手还要凉,每次都是这样,一如他的人,或是他的心……脉搏虽平稳却无力,咦?
慕容珺璃手指稍微用了点力,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用银针封住毒了吗?难道这人的身体里……种下的竟然不是寻常的毒,再厉害的毒只要用内力强行压制就可暂保一时安禹,可为何她探到的却是到处游移的呢?到底是什么?
慕容珺璃的眉头越锁越紧,她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几根手指上,丝毫不觉对面的云清闲着的左手已经握紧又松开了好几次,却最终迟迟没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