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之神降 第38章破魔血符篇·恶鬼栖宿的地方
凌霄循着气息追出门去，可到了月湖边上却是再也感受不到这恶鬼的踪影了。
“逃得可真快啊。”凌霄轻叹一声，收回了手中的旭日战弓。
“怎么样了？”清辞也追了上来，问道。
凌霄摇摇头，“逃走了。不过刚才的那一箭，它伤得不轻。行踪暴露是早晚的事，不必担心。”
“这样就好。”清辞这下可算稍稍安了心，“我看今晚它也不会再出来了，我们先回去吧。”
“也好。”
惊心动魄的一夜总算过去。
晨光大亮。
清辞一早打开窗子就见到了以二夫人为首的一群人站在房前，顶着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在等待着他们。见清辞开窗，二夫人赶紧拉着袁成阳上前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一妇道人家不识礼数，之前多有怠慢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袁成阳上前拱手道：“成阳多谢姑娘救母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成阳一拜！”说完，还真的拜了下去。
“不、不用了！不用了。”正在清辞连连罢手，不知怎么办才好时，旁边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这头正在行礼的袁成阳，见到凌霄出来，又赶紧爬起来直直跪到凌霄面前。清辞在心中感叹一声，这小子动作可真快！
“恩公，请受成阳一拜！”
“不必。”他冷淡的丢下一句后径自离开，叫仍在地上的袁成阳找不着跪拜的方向，只好溜溜地爬起来。
清辞看了不禁轻笑出声，出得房来，简单地问候一句：“不知大夫人怎么样了？”
袁成阳赶紧回道：“已经好多了。经过昨晚两位恩公的施救，大夫说家母的性命已是无忧。只是缠绵病榻已久，还需时日调理。”
“那你还不快去守着。万一大夫人醒来想见你怎么办？她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里定是很记挂你的。”
“恩公说得极是，我这就回去守着，多谢恩公指点！”
终于打发了人走，清辞走到月湖边上的亭子，那儿已经有丫头布好了早餐，凌霄正坐在其中喝茶。清辞远远就看见那小丫头满脸通红地偷偷盯着凌霄看，不由得轻叹，他的魅力可真大啊！
她踮着脚走到亭中，轻拍拍凌霄的肩头想吓他一吓，但见凌霄半点意外之情都没有的样子问她干什么时，连清辞自己都觉得幼稚了。只好没趣儿地落座，问道：“在看什么？”
凌霄指了指月湖对面。
“那儿不就是袁府家眷的后居吗？咱们昨晚去的地方。”
凌霄轻抿一口茶，“是啊。”
“对了，你说昨晚咱们见到的那人儿是谁啊？躲在房里面鬼鬼祟祟的，好奇怪的？”
“躲在房里？”这回，凌霄还没开口，他一旁的小丫头倒是先说了话。
见他们都转过来看她，小丫头原就通红的脸蛋瞬间都快能滴出血来。
“你知道？”清辞问道。
小丫头垂着头，轻声回道：“……嗯，是三夫人。”
“三夫人？”清辞嘟囔一声，就是昨晚宴席上那个袁成璧的娘？不愿出门的那个？
“是啊。三夫人礼佛，非常虔诚。平日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不出门。”
清辞纳闷道：“从不出门？她多久没出门了？”
小姑娘皱眉思索半天，才道：“嗯……我只知道我来袁府快两年了，从来也没见过三夫人出门，府中下人至今都没见过她的也多得是。大家都说，三夫人平日里就有些神经兮兮的，总是隔着门缝见人。连她自己的女儿大小姐都不怎么亲近她。”
清辞略一凝神，在花样众多的早点中拿起一块荷花酥，“这就怪了，两年都没出过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拜佛？”
凌霄放下手中茶盏，“应该是在躲避什么吧。”
“是吧。袁府闹鬼，她才把自己关在佛堂里，希望能趋吉避凶，以寻求保护。”清辞点头认同。然后小小地咬了一口荷花酥，甜的~~于是心情美美地继续道：“这么说来，这闹鬼事件应该由来已久，所以她才一直闭门不出。姑娘，你知道这府中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小丫头摇摇头：“不知道。我来袁府也不过两年，之前的事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府中除了管家，其他所有下人都是袁府在两年前新换的。”
这回，连凌霄都回过头来诧异地看向她。到底是什么事，袁府需要一次更换全部的仆从？
清辞正托着脑袋冥思苦想，凌霄起身道：“我去问问管家，说不定能知道什么。”
“我跟你去！”
早晨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此刻越下越大。园中的花朵多被雨水打残，落到地上、嵌入土中、静作尘埃。
这边凌霄和清辞正朝前厅走去，那边却不知是谁混乱地朝这儿狂奔过来。从踩踏雨水的声音听来，似乎来人不少。让他俩不禁停下来，驻足观望。
“二小姐，快随我回去吧！雨下大了。”听这声音，是管家。
“二小姐！别跑了！”
紧接着，是一个惊恐的女声胡乱嚷着：“不要、我不要！不回去！我不回去的！”听起来年龄不大。
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清晰。只见花园另一边，一名浑身湿透的少女狼狈地从花田里闯了出来，正迎面对上凌霄跟清辞他们俩。原本吵嚷不止的小姑娘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盯着他俩看。连身后越来越接近的声音都似不管不顾了。直到管家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回拉时，她才回了神。
“二小姐，就跟我回去吧。这么大雨，回头身子该不舒服了。听话！”
“放开、放开！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回去了！不回去！”那姑娘一个劲儿地挣，混乱的摇着头满脸不情愿。嚷到后来，喉咙口尽是呜呜声，看来是怕得很。
大概是管家不留神，也可能是这姑娘实在挣地厉害，没想到还真被她逃了出来！不管不顾地扑到凌霄怀里，口中失控地哭喊着：“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啊！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死了人了……呜呜！死人了！呜呜呜……”
心中本就满腹疑问的清辞，赶紧抓住她问道：“谁死了？你看到什么了？”可是不管她怎么问，那个姑娘就一直重复着这几句，再就是止不住地哭喊。雨水淋湿了她全身，夏日的薄衣黏在身上，看得出这姑娘瘦弱地很，肤色也苍白得吓人。贴在凌霄怀中的身子，此刻浑身抖地异常厉害。
“二夫人。”
就在这时，二夫人闻讯赶来。看着那姑娘扑在凌霄怀中止不住地说胡话，一向和蔼可亲的人却突然板了脸，大喝道：“管家！你还在干什么？还不把人敲昏了，带回去！”
“是。”
自打见到二夫人出现时，这姑娘就变得更加癫狂。害怕地一个劲儿摇头，清辞怎么安慰都不管用。
“我不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没看到！我在睡觉、什么都没看到！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到最后疯到挣出凌霄的怀抱，哭喊着到处跑，花圃的泥水溅了她一身。结果被管家一棍子敲中后脑打昏，才被人扛了回去。
“真没想到，二夫人也会有这么狠心的时候。她刚才叫管家把二小姐打昏带走时的样子，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好凶哦。”回去的路上，清辞还是心有余悸地跟凌霄嘀咕，“看二小姐的样子，分明是知道什么的。可是一见到二夫人就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估计没少挨她的打，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打她？”
“我对她下了静心咒，她醒来后会暂时变得沉默呆滞。这样，应该能免受不少苦。”
“我就知道，她这么可怜你不会不管她的~不过看这情况，这事情应该不小。二夫人跟管家肯定不会告诉我们的。”清辞挽着凌霄的手臂，半晌又道：“方才二小姐说死了人，谁死了呢？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死后放弃投胎而选择变成厉鬼回来报复这一家？”
凌霄撑着伞，心思澄明地慢慢分析道：“袁成璧说过‘这是所有人的事’。若我猜的不错，这个人应该是被他们联手害死的。所以三夫人才终日躲藏在屋中礼佛，不见天日、不得安生，连她的亲生女儿都不亲近她；而大夫人恶疾缠身多年，凭亡魂咒的力量，本可以让她一夕毙命。她却苟延残喘地拖了这么久，明显是想慢慢折磨她。但是我们的到来，让恶鬼心生忌惮，所以才冒险提前结束她的性命，解决一个是一个。”
清辞赞同地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那个被害死的是谁？”
一路踏着雨幕走回西厢，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在此等候他俩。
“袁成璧？”
听到清辞的诧异声，袁成璧放下手中茶盏，正色着起身。看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他们俩也不催促，等她开口。
半晌后，袁成璧才道：“你们走吧。”
清辞发觉自己搞不懂她，绝境之处遇上了救命稻草，一般人都会死死拽住不放的，可怎么唯独这个姑娘，总是想要推开他们呢？
清辞满脸不解地问她：“为什么？我们可以救你们啊！”
闻言，袁成璧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清辞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无助的目光中闪烁着期冀被救的祈望。却只一瞬，又迅速黯了下去：“我们不用人救。这是我们的罪孽，应该承受。你们也救不了我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放着不管，你们都会死的。”
“无所谓，我但求心安。”
“可是……”清辞还想再说什么试图改变她自暴自弃的想法，却见凌霄拉着她，朝她摇摇头。
看着袁成璧在雨中离去的背影，清辞万分不解道：“刚才你为什么拦住我？她这样是不对的，怎么可以纵容恶鬼行凶呢？涉及多少条命，她怎么能这样轻率处置？”
“理解下吧。”凌霄劝道。
“怎么理解？我看她疯的比二小姐还厉害，她……”
凌霄出言打断道：“清辞，我觉得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看她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不少的。”
望着袁成璧离去的方向，凌霄的眼中有着少见的怜惜：“正所谓恶有恶报。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当年她阻止不了至亲犯下这样的大错，所以如今，她也不想阻止那个受到伤害的人带给他们的报复。上一代的恩怨，本与她无关，从她至今毫发无伤看来，她并不在恶鬼的报复之列，她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但一边是惨死的冤魂，一边是有罪的亲人，她是想跟大家一起死来赎罪。小小年纪背负这么多，坚强地可怜。”
清辞听了心头一滞。凌霄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估计是看到袁成璧的坚强，想起他自己小时候了吧。同样背负着上一代的罪过，在弱肉强食的六界中艰难浮沉。
清辞摇摇头，“傻瓜。有些人明明有触手可及的救命绳，却执着于心中最异样的赎罪方式而不去争取；还有更傻的，明明身边有更美好的未来不去期待，反而要回忆那些不开心的往事。”
想不到清辞会这么了解他，凌霄颇觉意外地回过头，正好对上盈盈笑意的双眼。相望片刻，心中的阴霾顿觉烟消云散。清辞爽快地张开怀抱，将那个充满过往伤痕的人迎接入怀。
是啊，谁说赎罪方式就这一种？生命不去期待美好，反而耽于苦难的过去也着实浪费。
屋外，晴天初放。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袁秋保的马车才刚在袁府门前停下，二夫人就立刻带人迎上前去。
“婉娘怎么样了？”
“大姐已经好多了。多亏了老爷先前请的法师，关键时刻救了大姐一命。本来连大夫都束手无策，但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连大夫都称奇呢！”
“人没事就好。没想到这个道长果真本领高强！”
“不是。来的不是士庐道长，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看去跟成璧差不多大。说是道长拜托他们来的，手上有老爷您的手信，我就安排他们住下了，想等老爷您回来做主。”
袁秋保一听，立刻皱了眉：“不是道长本人？我当时付的可是道长提的价钱，一分钱没压。怎么现在打发了别人来？”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老爷，这两个年轻人还真挺有些本事的。自打他们来了后，大姐的病就不治而愈了，成雅也疯的不那么厉害了。下人们都说，后院鬼屋晚上也不再有古怪的笑声传出来。这可是以往任何一个法师来都不曾有过的好转！照我看，就算是士庐道长本人前来，也就这样了。”
“那你先去请来，我看看。”
袁秋保端坐正堂，仔细打量着堂下仪表不凡的两个人。
“昨夜我夫人病危，承蒙二位出手相救才能平安度过，老夫在此谢过。”说完，站起来，作上一揖。
“袁老爷客气。”
清辞直截了当地问道：“袁老爷，您府上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大概。恶鬼难缠，希望您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道出，不然会很难办。”
袁秋保装模作样地捋一捋胡须，“呃……姑娘所指的是？”
“您应该知道府中作怪的是谁吧？”
管家立刻上前解释：“二位弄错了，我们袁府这种人家，怎么会认得这些妖魔鬼怪？应该是哪个下人出门惹了晦气，才惹祸进门的吧！”
凌霄却不容他们胡扯，正色道：“袁老爷，事关府中数十条人命，希望你能据实以告。”
听他都这么说了，袁秋保知道瞒不过去，于是长叹一声，颇有种悔不当初的意思：“唉……家门不幸啊！那鬼魂生前乃我侍妾，名唤孙妙诗。我瞧她孤苦无依，便将她纳入府中，起先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后来，我发现她好像精神有些不正常。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说胡话，有时候还拿剪刀自残。也怪我不注意，结果酿成大祸！那日，她突然发狂，竟将我四夫人推入月湖，活活淹死！我就对她打骂了几句，没想到引得她狂性大发，差点死在她手中。我本想将她关入疯人塔，但好歹夫妻多年，实在狠不下心只好将她锁在房中。万万没想到，这一个决定，却种下了今日的苦果。仆人去送饭时，发现她已自尽在房中，回天乏术。本以为祸事至此也算了结，可没想到、没想到她竟化作厉鬼回来寻仇！苍天啊，该死的人是我！我的妻儿，他们是无辜的！！我……咳咳！！”声嘶力竭地讲到这儿，袁秋保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清辞心中欲呕。他说的与他俩这两天所查的背道而驰。若非听见昨晚袁成璧在席上的那席话，说不定她还真的要被这道貌岸然的家伙给骗了。但口中还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声：“袁老爷节哀。”
看着老爷捶胸顿足，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管家赶紧向他们道声歉意，上前搀起袁秋保就往内室去了。
“看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是个大情圣了。”清辞撇撇嘴，起身出门。
“他的话倒也不是全不可信。至少知道，死的那个叫孙妙诗，是他的侍妾。”
“总算不至于白听他装模作样这么久。”清辞浅笑道。
“你们……”
一把略带迟疑的女声自身后响起。两人回过身去，竟又是袁成璧。
“什么事？”凌霄问道。
袁成璧却不似之前那样爽快，低垂着双目，内心似是还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怎么了？你又要叫我们走吗？”清辞上前一步，问道。
迟疑半晌，她才仿佛做了最后决定一般，长吁一口气，“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们，去后院看看吧，那里有全部的答案。”
上午还在警告他们赶快离去的人，怎么这会儿又反过来提醒他们？清辞再次觉得自己完全不懂这个小丫头。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凌霄问道。
袁成璧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是想通了，只是想尽快有一个结束。这件事折磨了我们太久，都快把我们逼疯了。可就算是疯了的，都还在受着。”
“你知道四夫人是谁吗？”
袁成璧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是成雅的娘，两年前就死了。”说完，又补了一句：“她是为救成雅，溺水而死的。”
也就是说，四夫人的死其实同孙妙诗无关。
“成雅又是谁？”清辞又问道。
袁成璧面色一黯，有些悲伤道：“就是上午，你们在花园遇到的疯丫头。”
她就是二小姐？
看着她抹着泪离去的背影，清辞觉得越发明白了凌霄为什么说她坚强地可怜：“哎……这两姐妹真可怜。一个快被逼疯，另一个是已经疯了。”
第38章破魔血符篇·恶鬼栖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