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双华 114古往今来谁是真,敢问一句我是谁

    已经进了城门，古旧的城墙上满是刀痕斧印，仿佛镌刻着苍老的历史，她老朽但依然壮丽。

    梅家三口已经进去了。

    苏小全有些失神的望着城门上的两个大字——宜昌，早没了一路轻松写意的姿态。

    这一路以来，苏小全从未认真的打探过地名，反正他早晚都是要回去的，此界如何与他何干？

    直到看到这熟悉的地名，他才惊觉这方世界有太多的东西与原界相似了，相同的地名，相似的风俗，相熟的乡音，还有许多许多。

    不仅仅只是人种的一样，因为论起人种，辰界与原界也一般无二，按照当初蕉偏将所言，都是洪荒碎片所化。但几十上百万年过去，世事早就沧海桑田了，双方再也难找出除种族之外的相同点。

    但这方世界不同，虽然有些差别，但可以看得出两者是一脉相承的，发饰、衣着、图纹、作息，有更多的东西，都指向类似的风俗，这一切说明两者都有着共同的文化传承。

    “我到底是穿梭了时间，还是破碎了空间呢？”苏小全不禁扪心自问，这般感觉让他生出了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他几乎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真，还是假？现在在梦里，还是原来不曾苏醒过？

    “道可道，非常道……”缥缈的天音不知从哪里传来，迷迷糊糊间苏小全本能的跟随着天音唱诵，一遍又一遍。

    他的身形渐渐淡去，好像一道影子，阳光照射之下，穿透他的身形，周围人好似不曾察觉过这个人一般，自顾着说笑，无知无觉的穿过他。

    直到月上中天，苏小全才苏醒了过来，看了看莫名变了的天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甚在意了。

    就如当年在潜渊洞天中，蕉偏将问他时，他回答说，“我在路上！”

    “我在路上，我不知道，但我还会走下去，用心去看一看，这方世界藏了什么惊喜给我们。”

    苏小全怀着虔诚、感恩、自信、从容、淡薄的心志走进宜昌城。

    目标，县衙，县志所在之地。

    县府内一片昏暗，只有后院的县令住所有些灯光，黑沉沉的县衙好像一头巨大的怪兽伏在地上，注视着过往的人群，威严如狱。便是打更的更夫都不愿太靠近县府。

    凭着蜃影玉佩，苏小全在县府内转悠了两圈，才找到县府内文书存放所在，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

    “什么人？”

    “怎么了，周头，你不舒服么？”

    那周头左右瞧了瞧，确实没有异处，“没事，刚才好像有阵风吹过。”

    “在这里，《宜昌地志》、《宜昌水文》……”

    苏小全并不是要查看宜昌地理要志，风土人情，而是要查找历史时间的变化，县志毕竟只是地方历史文书，只够他了解个大概。

    “唐后有宋、元两朝，直到如今为大明。”

    苏小全沉思着，甚至有些害怕接受，他不知这个唐是否是自己的那个唐朝，如果是，那么唐朝是怎么灭亡的？

    难道他真的是跨越几百年历史，出现在当今时代，就如乡野异志中描述的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么？

    他不过是听了一回讲道，世事无常，沧海桑田，曾经的故人都已逝去了么？

    难道他刚来此界时的猜测都是错的？这本来就是他的世界。

    人生如棋，苏小全完全有这般感觉了，只是原来还有些好处，他便沾沾自喜，以为得了便宜。如今生怕猜想成真，这好处便不如害处了，就能让他生出悔不该当日的怨恨。

    一道清凉的气息从心灵深处散出，苏小全打了个激灵。

    “好险！”他舒了口气，有些后怕，不知不觉中他再次陷入迷茫，走不出心中的迷宫，道心沦丧。

    “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在帮我？”苏小全暗自猜测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还是在被收入山河扇中之时，让他清醒过来。

    “也许是那忽然消失的圆球。”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猜想。

    多思无益，无论善意来自哪里，早晚会有现身之时。

    “宜昌虽然不小，但也只是县府，这里的文献还太少，需得到江陵城一趟，毕竟彼处一方州府所在，应该有我需要的。”

    事关己身存在的真假，苏小全无法分心关注梅家藏的大秘密，况且他们也要去江陵的。

    “我便在江陵等你们了。”

    苏小全钻入宝葫芦，身化红光，穿梭而去，仿若流星一般即闪而过。

    “啊啊啊……”

    周头也是老道的捕头了，向来自持临危不变，不想今天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好在丢脸的不知是他一个，便是同班的捕快也都是如此。

    原来周头始终不放心，加强来回巡查力度，刚听到库房内传出的声响，便见红光破空，吓得他惊呆了。

    “怎么办？”旁边的捕快问道，这没看见和故意没看见是两回事了，要是哪个说漏嘴了，以后哪个人要是与他们不对付，可是送上门的借口。

    “进去看看！”周头咬咬牙，硬撑着。

    ……

    江陵城太学处。

    “怎么找不到了呢？”一个书生急急忙忙的翻遍全身，也未找到路引，莫说路引，就是太学府颁发的借书凭证，也不知落在哪了，惊得冷汗直冒。

    “张兄莫急，莫不是留在了下榻之处。”

    张姓书生仔细一想，也有可能，说道：“也许如此！”

    “只是回去查找岂不是误了柳先生的讲学，万一找不着，补办又费时良久，哎！”张书生不油一叹，虽是对着友人说的，但谁都知道是对两位门人讲的。

    “两位大哥，可否通融一下，让我等进去。要不进去问问，我张醒与众位同窗关系也是不错的。”虽然平日里看不起这些门房仆役，但此刻有求于人，张书生也不得不地下头。

    “两位公子莫怪，只是最近常有秀才公遗落路引，让诸位秀才公进去，也非不可，但这事可一不可二，连知事大人都过问了，小的实在不敢！”

    虽然看这些原来高高在上的书生倒霉很爽，通融一二也可卖的大人情，谁知这里面是否有人会变成自家的主人公，但实在是不敢啊！

    这太学地位尊崇，各县府学子常来游学，便如张书生一般的，或来旁听大家讲学，或是来借书阅读的，也有专门来结交联合同窗之谊的，也算得人来人往。

    平日半个月都不一定见着学子们出差池，做事不密，毕竟这里常有达官贵人出路，大家都重视自己的仪表。

    哪想这几日，每天都有人落了路引，虽然都找了回来，但有些学子门路广，没有路引、凭证也能进去，一个不小心，被知事裴大人那个老学究看到，好好训斥了一番。

    “真有此事？”

    “不敢欺瞒公子！”两位门人作揖求饶。

    “张兄莫急，既然如此，便陪为兄游览一番长湖吧！”

    “岂不误了贺兄的大事！”

    “你我相交，一见如故，能与张兄把臂通幽，为兄不甚欣喜！”这贺书生的交际能力不差，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干脆也不去听学了，还能卖的张书生一个好。

    “走，走，同去！”张书生果然高兴了，拉着贺书生就走，也不管两个一直弯腰没站起来的门人。

    直到他们走远了，两位门人才苦笑着站起来，这差事不好办，而且这几日更难办了。

    苏小全倒是怡然自得，他做书生打扮，用着“借来的”路引进入太学之中，反正学子众多，别人也看不出，他也不去结交众人，不去听学，只顾借书阅读。

    有宋一朝，灿烂辉煌，文化几乎达到众多朝代顶点，便是如今大明也多有不如。苏小全看得就是宋朝一位史学家，书写的《资治通鉴》，其中有《唐纪》八十一卷，《后唐纪》八卷，共述唐朝二十二为皇帝，后唐四位皇帝的历史。

    “李琬，天宝元年六月，授单于大都护。十四年十一月，安禄山反于范阳，其月制以琬为征讨元帅，高仙芝为副，令仙芝征河、陇兵募屯于陕郡以御之。数日，琬薨。琬素有雅称，风格秀整，时士庶冀琬有所成功，忽然殂谢，远近咸失望焉。”

    苏小全有些失神，他素知李琬的贤明，要不也不会担任王府供奉一职，却不想李琬也没有这个气运坐上大宝之位。

    “安禄山，想不到这里是个豺狼心性，弄了好大的乱世。”

    “李林甫、杨国忠，可惜！”

    确实可惜，千百年来江湖、朝廷看似密不可分，其实各有规则，武人不得干预朝政，苏小全也不敢打破这个囚笼枷锁，否则开了个头，无论成功与否，都是两大集团的混战，涂炭生灵。

    “莫说这些，现在还不知身处何处呢？”

    有心无力，再多说苏小全便是那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了，不提也罢，当下又找了些闲书看着，调节心情。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这是“后人”杜甫见李十二娘舞剑器而写诗一首，虽然为十二娘能留史丹青而开心，但苏小全并未找到自己存在的证据。

    “那么我呢？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