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四壁修整得极为圆整得暗道,完全不是仓促间就能够完成的工程,谷硕叼着狼眼手电在洞口摸索一番后就确定,哪怕段浪是个耗子精,也绝不可能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悄无声息得就能打出这么大一个洞——所以,这个暗道必定是段浪提前预留的。
被连摆几道却连段浪得毛都没抓到几根,谷硕的情绪隐隐开始有些失控,此时能够牢牢栓束着他的身体不至于一冲动就沿着这个情况不明的暗道追踪下去得完全是一名杀手对于危险的本能得感知。谷硕半蹲在地上,咬牙切齿得从身后随手扯下一块床单用匕首挑着一头伸到洞里,布条微微摆动,说明空气流通,通道的另外一段并没封闭,谷硕揉了把脸,轻轻呸出一口血沫,将匕首提在胸前紧紧握住,冷哼道:“我真想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少张良计,多少过墙梯!”说罢,将身一矮就钻进了洞里。
这条通道规模大小都有几分接近盗墓人拿洛阳铲打出来的盗洞,天圆地方,四壁平整如镜,上下不过一米三见方,仅能容得一名成年男子爬行穿过,谷硕衡量了一下洞道大小就放下心来,在这样一个狭窄空间里,自己闪转腾挪得功夫自然是大打折扣,但同样也没给段浪留下足够实施偷袭的余地,所以,现在竞争的就是两人钻洞得技术了。
谷硕从没想到从前在家犯错被老妈罚跪擦地板时辛苦练下得技术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这一番手脚并用,驾轻就熟,竟是越爬越欢畅,差点就情不自禁得哼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童和老牛是我的同伴....”就这么爬了也不知多久,前面直来直去的洞道突然打了个弯,曲折向上,洞底也不再平滑而是修筑成一级一级斜向上的阶梯,而且坡度极大,上下倾斜近乎九十度,因为空间狭窄膝盖几乎不能弯曲,谷硕只有努力扬起脑袋,绷住胳膊用手指扣住头顶的台阶,然后以引体向上的姿势把自己拉起,脚尖才能踩在下级台阶上,这么以来前进速度不仅大打折扣,体力消耗也是极大,即便是谷硕这种经历过魔鬼训练的**爬了没多久就咬紧牙关有些吃不消了。
“不对,那孙子肯定还有别的暗门!”又爬了一会儿,谷硕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在爬梯子的过程中,触手所及满是厚厚的灰尘,显然是已经很久没人走过这条路,而且段浪之前仓促挡下自己几乎全力一击,即便生命无碍肺腑肯定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比自己爬的还快。
一想到自己接二连三被同一个人耍,谷硕又是羞赧又是无奈,本来以为就是一场大号对小号的solo赛,谁知道打着打着就变成了符文天赋全满的大号被半符文半天赋的小号秀飞操作和走位了。说好的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的呢,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谷硕欲哭无泪的趴在台阶上休息了一会儿,脑子里飞快分析着眼下的情况:继续往前爬的话,不知道通向何处,未知的危险成分实在太大,往后退…特么的,再来一遍引体向下么?累也累死了!纠结了半晌,谷硕抬头望望头顶隐约可见的一丝光亮猛地一咬牙根,男子汉大丈夫总得死得其所,宁可伸头一刀被你砍死也不能活活在洞里憋屈死,况且头顶有亮光说明出口已经不远,行百里路而半九十的傻事说什么也不能干。
主意拿定,谷硕再不犹豫,手臂用力闷哼一声刷得一下蹿出三级台阶,潜力一旦激发,爆发出的力量果然极大,原本攀爬起来十分困难的梯道在谷硕切换到蛮牛模式之后没多久就到了尽头。
谷硕伏在洞口,单手扣住台阶,另一只手握住**挡在脸前,踮起脚尖向外望去,只一眼就把谷硕惊得目瞪口呆---这根本就是一个大型的冷兵器博物馆啊!
一架架或巨大或精巧,或木制或钢制的刀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匕首,熫热纯白的灯光下,所有刀具都闪烁着精亮锐利的光芒,照的整个大厅一片森寒。
一股热血猛地从心头涌起,谷硕如同一个突坠宝山的守财奴一般眼神炙热的望着眼前这片刀光剑影,牙齿都开始发出一阵不由自主的战栗。
每一个男孩年少时都应该会有一个武侠梦,一剑西来白衣胜雪,那是怎样一副美到让人窒息的画面,而当长大后被各种各样的人耳提面命得告知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飞檐走壁的人之后,梦碎之余就会将所有热情投入到各式各样的武器上,不同的是,有人爱上了枪械,有人偏爱飞机舰艇,但只要说到几乎见证了整个人类发展文明的冷兵器,大多数人都能双眼放光的跟你如数家珍。
明明是削铁如泥的利刃却又偏偏柔可绕指,缅刀契合了多少人骨子里的侠骨柔情,弯弧如钩,刀纹细腻的**又是多少人的心头好,又有多少人对柄长刃尖,劈砍中所向无敌的唐刀深深痴迷…
不知不觉,谷硕似乎完全忘记了身边随时可能爆发的杀机,痴痴得行走在一架架做工精良,规模宏大的“刀山”中,手指在冰冷锐利的刀刃上轻轻拂过,没多久就划出道道血痕他也无知无觉。
“看不出来,你竟然也是一个刀痴!”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谷硕皱眉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段浪微垂着脑袋半坐在一扇禁闭的铁门前,额前长发沾了汗水后沉沉垂下,遮掩住了面庞,看不清表情。
他似乎内伤不轻,刚说完几句话就握拳抵在唇上,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一股血沫沿着嘴角滑下下頷,在胸前濡出一片斑驳血色。
谷硕眉毛一挑,信手从刀架上拎起一柄战术**贴在眼前,冷光一闪,额前的一绺长发缓缓飘落,谷硕舔了舔嘴角,笑着赞了一声好刀。
段浪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嘴角轻轻勾起道:“确实是好刀,采用马士革全包钢技术,双面直刃,微带锯齿,血槽深0.4厘米,放血能力仅次于五四军刺,是我在一把抢来的小辣椒的基础上改造的。”这把刀显然是他的得意之作,说话间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谷硕一撇嘴盘腿坐下,把**横放在膝上,摸摸鼻子道:“话说,你路也跑了,招也耍了,现在坐在门跟前跟我玩深沉是怎么一回事儿?”
段浪哼了一声,翻个白眼道:“要是能跑我能不跑么?”看到谷硕一脸不明所以,才冷笑着指了指背后的铁门道:“妈的,前算万算没算到孔方印阴了我一道,老子也是活该今天要栽!”
谷硕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前因后果,那个所谓的孔公子八成就是一直以来代表孔家跟段浪接触的代言人,他在收到徐爷和薄海结盟准备联手对付孔花来陈四家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做出了放弃段浪转而投向徐爷阵型的决定,这也就是他之所以会在赌场中给谷硕传送消息,并在客房中与段浪摊牌的原因,只是段浪还是低估了孔方印的腹黑程度,雪中送碳是没有的,落井下石才是必须的。
段浪苦笑着摇摇脑袋:“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前人诚不我欺。李四指,孔方印,薄海,嘿嘿嘿…信不信,要不是他们接二连三给我布下迷魂阵,你在洗浴房里就已经死了!”
谷硕眸光一闪:“迷魂阵?”
段浪低着头傑桀笑了两声,突然伸手按地倚着墙壁踉跄站起:“此地甚好,堪埋吾骨!别废话了,来吧。”
谷硕老神哉哉坐在地上,瞅了一眼段浪左手倒提的一把马士革窄刃刀,挑眉道:“站都站不稳了,还要跟我拼一下?”
段浪张嘴大笑,却似乎被动作扯到痛处,只哈哈两声就弓下身子一阵剧烈的咳嗽,谷硕叹了口气,摇头道:“胸前第二肋断折卡入胸膈,肺部小面积出血,动作越剧烈死得越快,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来了!”
段浪咳嗽的额头青筋暴起,他艰难抬起头,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笑道:“说的好像我不动就不会死一样!”
谷硕挑挑眉毛道:“我虽然是个杀手没错,而且被你摆了那么多道也确实生撕了你的心都有了,但不得不说这次执行的确实不是杀人任务。”
段浪眼睛一眯,愣了片刻,突然又笑了起来,他笑的是如此剧烈,以至于血沫从喉咙中股股汩出都顾不上去擦,谷硕被他那副嘲笑白痴一般的笑声弄得一阵恼怒,忍不住按刀而起喝道:“你特么笑什么?”
段浪摆摆手艰难止住笑意道:“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了,狗日的李四指跟我说赵老虎派人来对付我,我竟然信以为真,想不到你竟然是徐天寿的人!”
谷硕眉头一皱,还不及回答,就听段浪接着道:“擒而不杀,借口替我复仇想从我嘴里掏出一些地狱犬的内幕,哈哈哈。骗鬼呢?我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是我自己,别人,我谁都不信!”
谷硕看了看突然陷入疯癫状态的段浪,轻轻摇了揺头,缓缓提起了手里的刀。
段浪挑了挑额前长发,喉结一动,咽下一口鲜血,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朵妖艳的红云,他微微后弓步,双手握住窄刃刀加长的刀柄横在胸前,沙哑笑道:“玩了十几年刀,我还真没怵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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