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顾家府邸时,恰好文士雅会即将要开始了,孙策先让近卫们去找地方安顿,接着与叶青走往顾家的府邸。
宛陵顾家是吴县望族顾家的一个分支,在宛陵的声望也很大,是当地数一数二的世族。顾家的府邸大门不停有衣着华丽的士族子弟出入,只不过,孙策和叶青还没踏入顾府的大门,就被两个看护大门的护院拦住。
“你们是何人,可有请帖?”一个护院问道。
“未曾接到。”孙策照实答道。
“既然没有请帖,那就请回了,我们这里可不是给闲人白吃白喝的地方。”这护院立即露出了恶奴的嘴脸。
孙策淡淡说道:“据说这个文士雅会,可没有指定别人的身份。”
这个护院讥讽道:“我叫你走,你就得走,你不服是吗?不服的话,我就招呼十几个人出来招待招待你。”
“你们这是干什么?”就在孙策身后的叶青要拔剑发难之际,一个颇具雅气的文士走了过来。
两个护院看到了这人,立即露出了谄媚的神态,说道:“原来是严先生,他们是来路不明,不请自来的山野之民,勿要见怪,我这就把他们驱走。”
严畯仔细打量了孙策,叶青两人,觉得他们都是英气慑人,仪表堂堂,堪称少年之英雄,当下有了结识的想法,故而对那两个护院说道:“这两人是我的朋友,麻烦通融一下。”
这两个护院瞬间对孙策叶青变了一张嘴脸,讨好道:“原来是严先生的朋友,哎呀,那真是得罪了,那就里面请吧。”
严畯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孙策与叶青就跟他一同进了大门,在前往雅会的途中,严畯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孙策答道:“我乃吴郡曲阿人士,姓齐名戈,字子符,身边的是我的胞弟,齐林,字子云。”
目前他还不想暴露身份,随口搪塞了两个假名,严畯也没有任何的怀疑,直接说道:“我乃徐州彭城人士严畯,能认识二位,倍感荣幸。”
孙策与严畯经过简单的交流,得知了这人是徐州的名士,与顾家家主一向交好,这一回也应邀前来赴会。
这个顾家的家主叫做顾仁,字伯和,他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举办一场文士雅会,以评论天下之事,比较文采之长。
根据严畯的说法这一次的雅会,顾仁还会为他的大女儿找一位如意郎君,这位顾家的大小姐据说还是丹阳第一美女,这无疑就吸引了许多自恃才高的年轻文士来到这里,都是想成为顾家的乘龙快婿。
如今这个雅会已经高朋满座了,在场入座的人已有六七十人,严畯刚一到来,不少人都上来与他攀谈,就连举办雅会的顾仁也过来了,这人身材臃肿,一脸的富态,他说道:“曼才贤弟,你终于来了,我原本还以为你不来,”
严畯回礼笑道:“顾公邀请,岂有不来之理啊,何况今天这里名士如云,我又岂会错过这个结识江东名流的机会啊?!”
“曼才过谦啦,呵呵….”顾仁捧着他大腹便便的肚子笑着,无意中才发现了严畯后面的两个少年,遂问道:“不知道这两位少年是?”
严畯还没来得及介绍,一旁就蹦出了几人,都是一脸愤慨的望着孙策与叶青,怒叱道:“你们两个山野之民怎么出现在这里。”
顾仁微微皱眉,熟知察眉观色的他当即就明白这双方之间有过冲突,问道:“子言,你认识他们?”
被称作子言的人愤然说道:“伯父,在泾县酒楼跟我们作对的就是这两个人,他们不过是泾县的山野之民罢了。”
这个子言与严畯一样都是徐州人,名叫张志,家族跟顾家乃是世交,这一回张志带着几个徐州广陵好友到江东游历,主要就是为了参与这个文士雅会,想迎娶他爱慕已久的顾家大小姐。
“原来是泾县的碌碌之辈,难怪这么面生。”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嘲讽道,说话的人是一个入座的名士,庐江人陈渊,字文仲,此人是雅会里最具声望的人之一。
顾仁脸色也不太好看,问道:“曼才贤弟,你是怎么认识这两个人?”
严畯从容答道:“我在进府时看到他们被护院阻挠,看他们英气不凡,就把他们请进来了。”
“我就说了,他们是山野之人。”张志更加笃定的说道,顾仁的表情更是难堪了,但要他把严畯请进来的人赶走,这未免又落了严畯的面子。
一直平静不语的孙策突然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如若这里容不下我们兄弟,那我们就告辞了。”
要是连举办雅会的主人都是如此狭小的胸襟,那他对这场雅会的重视程度自会下降不少。
“好词啊,海纳百川,真廓然大气也。”有一文士情不自禁的赞道。
“好词,确实是好词。”在场的人不乏文采出众者,都是能分辨好词好句的人。
实际孙策说的话,引用的是晋代的词,这里自然没有人听说过的,都觉得是他的原创佳句。
“果然是好词,曼才真是慧眼识才,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不凡啊,我都差点老眼昏花。”顾仁甚是感叹,摆手对孙策,叶青说道:“那就请两位入座吧。”
张志还有他身边的几个好友,都是一脸的不忿,可当前也不好去为难孙策。
严畯就在孙策的旁边坐下来了,他低声笑道:“子符兄,我刚才真替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你有这种才华,真是失礼了。”
孙策觉得这个严畯是个人格道德不错的人,现在也有心与他深交,笑着回应:“与曼才兄相比,这又何足道哉。”
两人交杯对饮了几杯,在一番短暂的谈吐之中,都有了遇到知己的感觉。
过了半个小时,雅会进入了真正的主题,在上席的顾仁说道:“今天下群雄并起,各方豪强割据州郡,相互攻伐,战火不休,诸位对如今之乱世有何评断。”
陈渊眼神变得颇为锐利,说道:“天下大乱,祸起朝廷暗弱,宦官乱政,方才有了张角煽动百姓作乱之机,以致大患酿成,其势甚难挽回。”
“文仲此言极是,朝廷贩卖官职,以致土族之人崛起,地方官吏无德无才,岂有天下不大乱之理。”有人附和道。
秉持着这种观点的人并不少,他们主要是将责任集中在朝廷与宦官上面,如果是太平盛世,他们当然不敢这样议论了,可现在的天下大势就给了他们畅所欲言,唾沫四溅的机会。
顾仁望向了在右下方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文士,他对此人期望很高,问道:“子纲,你有何高论。”
面对着诸人望来的目光,这个容貌平平,且有几分刚毅气质的文士从容不迫的辑首一礼,说道:“既大势已成现实,不如讨论如何改变这乱世的格局,还天下太平,议论祸因已无补于事。”
子纲!孙策觉得耳熟,询问身边的严畯:“这子纲是何人?”
严畯脸色上流露出几分敬佩,答道:“此人乃广陵人张纮,字子纲,因避难来到了江东,其才无比海量。”
孙策当即就了解到这人的重要性,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江东二张之一,就是这个张纮,此人的内政才干堪称当世一流。
陈渊素来不服张纮,刁难道:“哦,我深知子纲胸怀大才,不知对这治世有何看法。”
张纮说道:“国之大事,焉能随意妄断。”
聪明的人自然能听出来他是不屑于与陈渊讨论,但聪明的人往往是不多的。
陈渊讥讽道:“不是不敢妄断,是才疏学浅吧。”
张纮未有回答,在别人的眼里倒是附和了陈渊的看法,以为他是徒有虚名。
“依我看来,如今的天下大势,正是英才辈出之际,能者可流芳百世,愚者则籍籍无名。”一个文士侃侃道。
“这话说得极好,在下不才,已获得了冀州袁本初的邀请,不久后就要前去冀州出仕,辅助袁公,以其之声威名望,势必能够在这乱世中捍卫大汉的江山命脉。”又有一人颇为得意的说道。
之后的时间里面,孙策就静静聆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他们倒都说得富丽堂皇,反而让孙策觉得是一群狼心狗肺,野心勃勃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