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西少女一

爱情，孕育着魔力。就像是奔驰的易北河，年四季都见不到它的停息；就像是巍峨的喀尔巴阡山，人世万物变迁，它却依旧永远；就像是怀春少女的心思，即便是她自己恐怕也捉摸不透。

是的，正是因为爱情的魔力，这个世界上才会诞生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朋友们，你们能够想象吗？在爱情的伟力之下，即便是那些凶狠、残暴的异教徒——即便是他们，竟然也会流露出温情的那面……

——丹德里恩·德·兰斯；《科尔多瓦的璀璨》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嗝~”拜伦1端着他半满不满的木酒杯摇头晃脑，莉莉姆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位与少女形象完全不符的放浪形骸的自称诗人的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打赌，进门口第三桌的那三个家伙很快，嗝~很快就会和靠近后厨那桌的四个家伙打起来。”拜伦又仰头灌下去杯酒，棕黄色泛着泡沫的酒水从她的嘴角流出，部分直接从下巴那洒到了她放在桌上那顶充满东方风格的包头巾上，另部分则顺着她的脖颈直往下流，留下道十分不雅的水痕。

“这两桌人坐的这么远，怎么可能打得起来嘛。”莉莉姆谨慎地质疑：“酒保，再拿壶啤酒来！”

“嘿，我就问你敢不敢再和我打次赌~”拜伦小人得志似的眯起了眼睛，和莉莉姆的上次赌局让她得以在这间酒馆豪饮通，尝到了甜头的她显然不会再放过任何次同莉莉姆打赌的机会。

“放心吧，我不会再和你打赌了。”莉莉姆眼见着这家伙又灌下去杯酒，心里感叹为什么自己的召唤物非要死了才能回到卡册里：“你再这么喝下去我们今晚恐怕要睡在马棚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别的么，到时候再说吧。”拜伦几乎是抢般地从见鬼似的酒保手里夺过了那大壶啤酒，劲头之大直接让酒洒了莉莉姆身。

“喂——”

“你快看，那两桌人要打起来了！”拜伦无视了莉莉姆的怒目，把视线转向酒馆中心的空地上——说是空地其实也不对，那里是酒馆中心的篝火堆——不过现在天气还挺暖和，所以用不着，因此实际上说是空地也差不多——那个方向上。

“老板！”进门口第三桌的三个客人的器宇着实不凡，他们穿着制式的全身甲，披着猩红色的大氅，眉宇之间透着股贵族的傲气，桌上还并排放着三把宝剑——不出意外的话酒馆门口拴着的三匹马也是他们的：“你们这里怎么还会有异教徒？”

酒馆老板恭恭敬敬地从柜台后面小跑了出来，边跑边问：“哪儿？哪儿有异教徒？”

“那儿。”三个战士里看起来像是带头的那个伸手指，可不是靠近后厨的那桌正在门头喝酒的那四个人么。

“三位可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没犯事也没有说话，您怎么能随便说他们是异教徒呢……”老板陪着笑脸，不过莉莉姆觉得他可能心里把那三个人的全家都骂了个遍：“再说了，即便是国王陛下的法令也没有禁止异教徒到酒店里喝酒啊……而且本店小本经营，如果三位大爷和那四位有什么私仇，能不能去裁判庭上解决？”

“解决个屁！”名战士拍着桌子拔剑而起，把满脸堆笑的老板屁股吓到了地上：“异教徒人人得而诛之，谁敢替异教徒说话，我也并杀了，到时候别怪我手中宝剑无情！”

酒馆老板连滚带爬地逃到了边，店里所有客人的视线从这三个战士转移到了直坐着喝酒的那四个人身上——如果他们不是异教徒那还好说，如果真是，那即便王国有异教徒容忍法案，看那三个战士的样子今天这桩事恐怕没法善了，说不定还会发展成全武行。

不过这倒不关这些酒客们什么事，有全武行看那自然是看得，除了那些胆小怕事的家伙之外没人会不喜欢打架斗殴这种余兴节目。

角落里那四个人仰头把杯中的酒饮而尽，接着顺手把杯子扔——其中个飞到了莉莉姆脚边，她把它踹开了——抄起腰刀走到了酒馆中心的空地上。

“你们这些异教徒，要打吗？我们随时奉陪。”领头的那个家伙皮肤黝黑，穿着藏青色的袍子，浑身纠结的肌肉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要打便打，少你妈废话！”

“果然是些该死的异教徒。”领头的战士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好像山鹰发现了猎物，他紧握剑柄的拳头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吃你爷爷剑！”

战士拔剑纵砍的招式行云流水，显示出他经受过长时间的训练。宝剑划空而过，如道银斑滑向男人的面门——战士在这剑突袭上用上了几乎浑身的力气，甚至他整个人都要被这剑给拽向前方般。

黝黑的男人没料到对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突袭，不过他好歹看起来像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处变不惊地拔出腰刀硬接了这剑。

“我们再来打个赌怎么样？”拜伦的手里多了小瓶透明的液体，她毫不怜惜地把还没喝完的大壶啤酒扫到边，往倒干净的酒杯里倒了杯这玩意，接着饮而尽：“我打赌那四个柏柏尔人输定了。”

“怎么可能，他们不仅人多势众，而且即便是我也看得出来，他们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气势都比那三个小白脸公子哥丰富得多——”

“所以这个赌局成立了，你赌那四个柏柏尔人，我赌那三个公子哥，言为定。”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赌……”

“看，胜负已定。”

说话间四个黑肤壮汉已经和三个小白脸战士打成团，不过幸好酒馆中心的空地够大，因此虽然场面异常混乱，但至少不至于殃及池鱼，酒馆的其它客人也乐得看戏。

三个战士身上的甲胄光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至于他们携带的宝剑就更不用提，这种在空中随便划就能带起阵银光的武器怎么看都不像是便宜货。

因此这三个战士虽然比对方少了个人，战斗经验也不如对方，但却能依靠武器和盔甲的优势同那四人打的有来有回——他们能借助盔甲硬顶对方的攻击，但那四个缺乏防护的壮汉却不能这么做，只能依靠经验躲闪或格挡对方的攻击。

不过场面上却是四个壮汉占据了优势，他们毫无疑问是经验丰富的战士，虽然装备上占据劣势，但却能依靠四个人的相互协助组成阵势硬是稳稳压着三个战士头。

“拜伦你看，明明是那四个人占优势。”莉莉姆信心十足地仰起了头：“看那三个公子哥左支右拙的样子，应该很快就会败下阵来了。”

“胜负已分。”拜伦自顾自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次是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葡萄酒，绛红色的酒液宛如尚未凝固的鲜血：“科英布拉伯爵的私酿，这味道，哦哦哦哦哦哦，看起来已经藏了八代了。”

领头的壮汉脚踹飞了名战士的宝剑，那把剑带着它那特有的银光破空而过。拜伦把头稍稍往左偏，剑尖擦过她漆黑的发丝，径直插进了她身畔的柱子上。

另外两个战士的命运也和他们的伙伴差不了太多，四个壮汉的配合亲密无间，三个战士的武器全部被打飞或打落在地，身上穿着的铠甲此事却成为了他们的累赘，让他们只剩下跪在地上喘气的功夫。

“三位承让，是我们输了。”四个壮汉的行动却让莉莉姆大吃惊，他们不是已经赢了么，怎么又突然认输了？

“你傻啊，王国虽然有异教徒容忍法案，但是异教徒如果在王国境内犯事了，可是没有人会愿意帮他们辩护的，还有，这样你又欠我顿酒了。”

四个壮汉认输后便拿起包裹直接离开了，估计是怕惹麻烦，其他的酒客大呼不过瘾，也有人遗憾这四个壮汉竟然如此精明，酒馆老板欲哭无泪——酒店的损失恐怕只能让他自己来承担了，这三个小白脸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也不敢找这三个人的麻烦……

“我们也走吧。”拜伦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住莉莉姆的胳膊就把她往门外拽。

“怎么，你不是还要喝酒吗，怎么突然走的这么匆忙？”被拜伦拽了路的莉莉姆好不容易找到了休息的机会，她重新整理了下自己金色的长发，又确认了遍身上没少什么东西：卡册还完完整整地绑在自己的腰间，间或有些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抵上就是些家伙在牌里呆久了想出来透透气——莉莉姆没打算把她们放出来，上次出来个叫拿破仑2的矮个子自大少女闹出了桩好大的事就够她受得了。

她又把目光转向拜伦，英气勃发的黑色短卷发，极富东方韵味的包头巾，简洁而又不失气质的装束——这的确是她召唤出来的英雄，那个叫乔治·戈登·拜伦的点不像是个女性但毫无疑问就是女性的家伙，如假包换。

“你怎么看出来那两桌人会打起来的？”

“你还记得半个月前在加利西亚的事情吗？”

“我当然记得了，那时候可真是好时光，待在我身边的不是你这个酒鬼，而是华伦斯坦3小姐——要不是她和她的佣兵活捉了那只石化蜥蜴我们哪来的钱继续往南走？”

“我说的不是这个。”拜伦打断她：“加利西亚的卡勒多拉巴骑士团，半年前开赴前线去支援对格拉纳达王国的圣战。”

“原来那三个人是骑士团成员……怪不得对异教徒那么苦大仇深……”

“而且是没捞着战功的公子哥大少爷~”拜伦戏谑笑：“打了胜仗的骑士们估计现在正在格拉纳达花天酒地呢，哪还有闲工夫在后方找受法律保护的异教徒的麻烦？”

“还有今天怎么跑的这么急？平常你可直都是能拖就拖，性子慢的可以的啊。”

“不跑不行啊老大！”拜伦吐了吐舌头，把包裹往莉莉姆怀里塞：“两瓶兰开斯特的陈年白兰地，瓶波尔图的葡萄酒，价格足够让那个酒馆老板哭上阵了。还有把剑——谁让它好死不死地往我边上飞呢，所以我就顺手拿上了。”

莉莉姆无奈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灾星，恨不得剑把她送回卡册里去：“那我们伟大而又浪漫的诗人拜伦小姐，请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钱都给你喝酒花光了，我们靠什么去直布罗陀？意志力吗？”

“我如今随遇而安，善于混日子。尽管这种种从未使我喜欢，纵然世上的乐趣都已飞逝，有什么悲哀能再使我心酸。给我拿酒来吧，给我摆上筵席，人本来不适于孤独的生存。我将做个无心的浪荡子弟，随大家欢笑，不要和人共悲恸。”

“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