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之英雄末路第四十三节笑拈大千

“真的不记得了。那时已经醉了，只记得有人问过。”王浦抱歉的摇了摇头。

“那还有谁找你要过你配的护心药？”狄仁杰紧接着问道。

短暂的回想过后，王浦仿佛忆起了什么：“有！大概是八、九年前，有一个女官，带着一个小姑娘来我这里讨过我配的护心丸，说是那个小姑娘心脏不好，我叫徒弟给她把脉，她厉声拒绝，我嫌她烦人，便给了药打发走了。难道……”

狄仁杰感觉自己就要接近整个事情的真相，急切的问道：“你还记得那小女孩叫什么？长什么样吗？”

王浦努力回想着当时的点点滴滴：“我只隐约记得那个女官好像叫她静儿……静儿！”

“难道是上官静儿？！”狄仁杰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记起来了，她来时后腰还挽着一根金色长鞭！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啧啧！这八九年来就没变过！这么说来，真正下毒的人是……”

“是武则天。”

“狄仁杰，这……看来她还是不想尉迟真金死的。”王浦迟疑了一下，得出这样的结论，以宽狄仁杰的心。

“王浦，如果不是武承嗣抢先一步杀害了尉迟，你就是那个下毒毒害大理寺卿的替罪小羊。”顿了顿，狄仁杰又意味深长的补充道：“她只是不想他死在自己的手中而已。”

“稀里糊涂的躲了八年，难道她下旨追捕我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王浦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她可不想落个残杀忠良的口实，所以，等尉迟毒发后，若有人追查此事，她准备把罪责全部推给你，以堵悠悠众口。谁知武承嗣先一步下了手，再留你也无用，于是借口赤焰金龟的事问罪于你。”狄仁杰又换上了大唐神探一贯的严肃表情。

“好险，还好我预感不妙提早跑了。啧啧！这个女人真狠啊！”王浦拍着胸口试着为自己压惊。

“看来，武承嗣果然有谋篡大位之野心。”

“狄仁杰，你知道的太多了，到时候不要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浦拍着狄仁杰的肩膀，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狄仁杰才不管王浦说了什么，他继续分析道：“武承嗣两次宴请屡次试探，无非想让尉迟和我与其结党助其成事，却终不遂愿，于是勾结来俊臣、周兴之流先陷害于我，再以此胁迫尉迟，不料尉迟宁死不屈，于是惨遭杀害；而武承嗣的心思，武则天这个亲姑姑又怎会不知，为防止武承嗣胁迫大理寺卿勾结成党，她只能除掉极力反对酷吏治世、并已成心腹之患的异族高官。怪不得她会那么轻易就答应让尉迟重查此案，原来她早就部署好了一切，这样一来，尉迟毒发后半月内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回来复旨的，如此便是渎职之罪。”

“这个女人，心思缜密，手段毒辣，何其可怖！杀个人竟如此精密布局，还连累与我！”王浦对自己的遭遇愤恨不平。

“武则天生性多疑，又喜欢好名声，她不但害怕落个残害忠良的恶名，更怕因此事与武承嗣再生嫌隙，误其称帝大事，只好假借他人之手，拨乱武承嗣的如意算盘。之所以借机将尉迟焚尸扬灰，就是怕万一以后有人查起此事，知道尉迟曾中毒的真相。”

“倘若果真如此，你我该当如何？唉呀！这鬼市怕是不能再呆了！唉呀！狄仁杰你个扫把星又来害我！真是！无缘无故的把这些都告诉我干甚！”明白其中厉害关系，王浦心中自然更加害怕，这样一来，武氏绝对不会轻易便放过他二人。

“不在鬼市你我还能去哪儿？王浦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赶快把金龟之毒给解了！”狄仁杰紧拽着王浦的胳膊，说着话就快要咬到了他的耳朵。

“对对对！制好解药你我就能逃出鬼市！逃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王浦连连点头，如获锦囊之计。

“谁要和你逃出鬼市！”狄仁杰下手又重了一些。

“什么？那你……唉呦你轻点！”王浦一边喊着疼，一边猜测着他的心思：“你疯了！狄仁杰！难道你要给尉迟真金报仇？！你不要命了？！”

谁知狄仁杰竟淡然一笑：“报仇？哈哈！我一个人去报仇，能报得了吗？纵使私仇得报，杀了武则天和武承嗣，到时候纷争不断内乱频频，于天下百姓有何好处？”狄仁杰说着，笑着摇了摇头：“这仇，若报的这样不憋屈，我不报也罢。”

“那你还要去当你的公门狗？”王浦眼中尽现鄙夷之色。

“你尽快给我配出解药。我狄仁杰，定不会屈居于鬼市，看小人坐得大唐李氏江山。”狄仁杰心里明白，他虽然救过武则天，也将话都说明白了，即使她曾一口答应下来，可是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一定会让到手的江山回归正朔吗？这谁也不敢保证，还是得有人看着才是。

“呸！说的容易！就你！凭什么！？”王浦半真半假的啐了狄仁杰一口，癫狂之气又冒了出来。

“凭什么？呵呵，凭这个。”狄仁杰指了指自己的脑侧：“我狄仁杰一定会做个忠臣良士，我一定竭尽全力在不起战乱祸端的情况下和平匡扶李唐正业，为天下百姓再创一个安定公正的大唐盛世。更重要的是，我还要为背负叛国通敌罪名的尉迟真金平反雪耻。”

“这怎么可能？！你痴人说梦！你疯了！狄仁杰疯了！疯子！疯子！”王浦一边叫喊着，一边挣脱掉狄仁杰的束缚，跑远了去。

看着王浦疯癫的背影远去，狄仁杰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这才是他承诺给尉迟真金活着的真正意义。尉迟真金已死，狄仁杰却救了那个杀害他的幕后主谋，这意味着，他最终还是原谅了那个现下唯一可以担起天下重任的女人，狄仁杰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和挂念的了，他本可闲云野鹤短笛牧歌，可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放不下尘世芸芸，放不下世间正义，更放不下对尉迟的承诺：“好好活着”。何为好好活着？绝不是苟且偷安、绝不是意气用事、更不是弃大唐江山于不顾。一个有大心胸大智慧的人，不应该沉溺于私仇旧恨之中，所以他要摒弃狭隘与自私，为天下众生做些什么，最后再为尉迟真金做些什么。

抱着尉迟真金的骨灰，狄仁杰坐在鬼水岸边沉思了很久很久。

突然，狄仁杰开口大声诵咏道：

“大理寺卿、尉迟真金，今日开示，且听我吟。

金刚圣经，霹雳梵音，凡所有相，皆是虚形。

享寿之终，以抛色身，且结善果，且修福因。

舍报之后，无用躯壳，还归苍天，当作灰烬。

海纳百川，浩浩似卿，上善若水，性如真金！

色身皮囊，俱烧以毁，真灵佛性，长存无垠。

遍满虚空，充塞法界，无去无来，海天一心。”

诵完最后一句，狄仁杰再次沉默了下来。

一旁将他二人对话听得三分明白七分糊涂的血珍珠，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听到狄仁杰几句佛经之言，她开口梵唱道：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