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蓝 第十九节 回归

    第十九节　回归

    柳柳在春十里出生，在春十里长大，也要在春十里嫁人。

    住在春十里的人们没有全部接受过正式教育，但这里民风淳朴，人们都很爱劳动。

    春十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虽然没有高科技，交通不便捷，但这里很安静，没有都市当中职场的明争暗斗，不会因为环境把一个人内心改变的刁蛮恶毒。

    这里只有安静的环境，清新的空气，简单的生活，还有自由的空间。

    卫蓝在吃完了满满一大桌的粗食杂粮以后，打了一个饱嗝，坐在板凳上，摸了摸肚子。

    “额滴娘啊，你是几天没吃饭啦，这么多饽饽馒头全被你吃完了，我都还没吃几个呢！”

    柳柳看到卫蓝食量那么大，忍不住叫起来。

    “对不起哈，我的确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就忍不住多吃了些。”

    看着柳柳幽怨地眼神，卫蓝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柳柳叹了口气，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那个，柳柳，有给我穿的衣服吗？我这总是用被子包着也不是个办法。”

    “哦对了，我都忘了，你等下，我去把爸爸的衣服拿来，大小应该跟你的差不多，将就着穿穿吧。”

    卫蓝心里很感激柳柳。明明都和自己素不相识，不仅救了他，还给他吃给他穿，他觉得自己运气真的太好了。

    没过一会儿，柳柳便拿着一件纯色的上衣和裤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还找了一双布鞋递给卫蓝，随后便转身去厨房洗起碗筷来。

    卫蓝换上了这一身行头，觉得还挺合身的。布鞋的大小也刚刚好，走起来也很舒服。

    他知道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便打算现在就离开这里，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中。

    于是，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柳柳忙活的背影，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卫蓝心里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在别人家里吃了饭，还穿了衣服，还不知道该怎么谢人家，现在又要急着走，就感觉是骗吃骗喝的一样。

    算了，我一定要快点回到颜香的身边。

    “柳柳，嗯......你知道从这里怎么去城里吗？我有急事要马上走了。”

    柳柳听到卫蓝说的话，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转过身有些奇怪地看着卫蓝，

    “都那么晚了，你这么着急回城里干啥呀？你们城里人不都有手机吗，打给家里人说一声不就好了，明天再回去。”

    卫蓝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自己的手机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而且已经这么麻烦人家了，他可不想再麻烦柳柳。

    “你就和我说下怎么回去吧，是沿着镇外的那条路往回走吗？”

    柳柳看卫蓝这么坚决，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一边洗碗一边说，

    “城里人真是奇怪，脾气都那么倔。”

    “你一定要回去的话，就从我这出了门往右转，直走到底就能看到那条路了。然后你再一直沿着这条路走，走三四个小时就能看到一个车站了，那有直接通向城市的车。不过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那条路暗的吓人，根本就走不回去的。”

    “好，柳柳谢谢你，我回去以后也会再回来来看你的，给你带些城里的东西。你要是遇到麻烦了就可以来找我。”

    “哎，我不要啥城里的东西，我就喜欢在春十里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我也不要你的回报，做点好事积点阴德嘛......”

    说完，卫蓝对着柳柳微笑了一下，便转身走出屋子。

    他看到晾在外面衣架上的衣服裤子，已经被洗了，还没有完全干。

    这时，柳柳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布袋，帮着把卫蓝的衣服裤子折起来，装进小布袋里。

    卫蓝谢过柳柳，便提着袋子，朝着小路的方向走去。

    柳柳看着卫蓝渐渐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里。

    这时已是晚上九点多。还有一些微亮的天空却不能照亮卫蓝前进的道路。两边的树木此时只能看到黑色的轮廓，似乎都在伸出手指着这条路。

    卫蓝走在路右边，他这时才相信柳柳说的，这条路真的是黑的吓人，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借着一点点天空的光亮，摸着黑向前走。

    路的两边就是森林，晚上总能听到许多奇怪的声音从森林里面发出来。

    卫蓝倒没有害怕，他此时的心情却是十分的焦急，他只想快点走到那个车站，然后再坐车快点回到城市里。

    他很想跑起来，但只要一跑，眼前道路的轮廓就会融进黑暗当中，根本就看不清。

    他只能快步地走着，每走一段路还要停下来让眼睛再适应一下，才能往前继续走。

    若是一个普通人走在这乌漆墨黑的路上，可能心里早就已经崩溃了。不过对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卫蓝来说，只能让他感到越来越焦急而已。

    就这样走了有一个小时，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路上倒是被月光稍稍照亮了一些，卫蓝走起来也没有刚起步那么困难了。

    这时，他却感觉四周的树木在有节奏的晃动，好像是在跳舞一样。

    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但此时并没有风，但是他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身边的树木都在晃动。

    他有几次停下脚步，盯着身旁的一棵树，但却没有看出这棵树有什么异样。

    当他再开始往前走的时候，却又感觉到了，他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总感觉四周十分的诡异。

    不知道是因为心理因素还是真的树木在晃动，卫蓝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前面的路似乎还很长，又或者说根本走不到底。

    接着，卫蓝看到离他有十米左右的前方，好像站着一个人。

    卫蓝一看到这个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是谁会这么晚了，还跟自己一样走这条路，而且好像已经在那等自己好久了。

    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不知道前面的这个影子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等会，怎么这么眼熟？这个人影，难道是！

    卫蓝似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正是自己去之前，把他引到森林里的那个女人！

    那个似乎也同样出现在卫蓝的梦中，很像颜香的女人！

    但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又想做什么？

    卫蓝认出了这个人影，心里充满了疑惑。

    “你，是颜香吗？”

    “对。”

    本以为这个女人不会回应自己，卫蓝便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回答的很快，就在自己刚刚问完，她就马上回话了。

    “不可能，你不是颜香。”

    “卫蓝，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只想多看看你......”

    卫蓝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有些抽泣起来，

    “我们原本可以永远在一起，你送我的别针，还有戒指我都留着呢，我喜欢靠在你肩上，我只想就这么死在你的怀里......”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你原本可以不用这样的！你为什么要为自己的大男子主义抛下我！为什么！”

    女人开始大声的叫喊起来，路旁的树木也跟着剧烈的晃动起来。这次，卫蓝看到了。

    然后，她一步步开始走向卫蓝，嘴里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却是离卫蓝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轻。

    女人的话语就如魔咒一样一直缠绕在卫蓝的耳边，好像要硬生生地钻进他的脑子里。

    他脑海中的那团绿色火焰似乎被浇了汽油一样，开始剧烈的跳动燃烧起来。

    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了卫蓝的面前，似乎正在轻声的抽泣。她伸出右手，温柔地抚摸着卫蓝的脸颊。冰凉的手掌触碰到卫蓝滚烫的脸庞上，他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看清楚了女人的五官。一双蕴含着波澜一般的大眼睛似乎正在慢慢吞噬他的心智，两条细眉微蹙着，雪白的皮肤反射着月光。卫蓝看呆了。

    他听得出来，这个女人刚才说的都是她心里话。那种感情的流露是伪装不出来的。

    这个女人，真的是颜香？

    接着，女人突然表情一变，变得十分严肃。她举起右手，猛地一扇，一下就把卫蓝扇倒在地。

    这一巴掌打得他只感觉左脸颊火辣辣的痛，他怎么也想不到上一秒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出此狠手。

    卫蓝从来都没被别人打过巴掌，从小到大，就连父母都没有打过自己巴掌。他脑海中的那团火焰燃烧得更凶猛了，一双眼睛里满是绿色的烈火。

    女人似乎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也完全不理会卫蓝的眼神，竟是再猛地向卫蓝踢去。

    卫蓝往右边一滚，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颜香！她现在就是要攻击自己。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感受着身边的气流，再一晃身，就出现在了女人的身后，随即右手握拳，重重地砸在女人的后背上。

    这足以把钢筋铁壁都砸穿的一拳，在触碰到这个女人的后背以后，却像打在一滩烂泥上一样，竟然完全发挥不出力量！

    随后，那个女人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卫蓝只感觉眼前有一道锋利的白光闪过，便没了知觉，昏死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四周的环境都变了。

    原本他站在那条不宽的小路上，现在已经站在一条大马路上，两边都有高高的路灯站着，正发出黄色的光，照的整条马路都很亮。

    他感觉脑袋有些胀痛，用双手拇指揉着太阳穴，再转身向后看去，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还有树木的轮廓。

    看来自己已经从那个森林里面出来了，不过那个女人呢？

    卫蓝站在光亮的大道中间，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觉得有些奇怪。

    自己刚才不是正在和那个女人搏斗吗。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也许是自己刚才灵魂出窍了，做了个梦而已。

    卫蓝心里这样想着。他知道，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是很诡异的，根本就不能够用科学来解释清楚。既然自己没有死，而且也已经从森林里出来了，那就不去想了。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此时已经是午夜，这条大马路上只有卫蓝一个人，四周也是空荡荡的草地。

    卫蓝继续往前走去，再走了差不多十分钟，他远远地看到前面马路右边有一个车站，在车站旁边的路灯发出的是白光，照的那个地方十分亮堂。

    夜晚似乎有些冷了，时不时会刮来几阵凉风。

    他来到了车站的座椅旁，侧身躺在上面，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像极了颜香的女人的身影，正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脸不舍的看着自己。

    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而且自己似乎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卫蓝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把混乱的思绪收回来，慢慢睡着了。

    似乎过了今晚，就要到秋天了。

    在一个小区里面，此时大部分的居民已经熄灯睡觉。

    颜香这时却还没有关掉自己房间的灯。昨晚发生的事情让她感到很诡异可怕，她不敢那么早就上床睡觉。

    她今天一天除了想卫蓝就是想那个敲窗的人影，他到底是谁？

    颜香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诡异的事情总归会有它发生的理由，难道和卫蓝有关系？

    她又隐隐感觉到卫蓝快要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有这么一种预感。

    颜香一般回到家做完作业以后，还会做些课外的习题，看看书，这样良好的学习习惯让她的成绩一直在班级里保持着中上水平。

    做完这些事以后，大概都是十点左右。颜香今晚又坐在床上看了两个小时的书，这时已经快要到凌晨一点钟了。

    她很少熬到这么晚，不过明天是星期六了，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颜香觉得不会再发生昨晚那样的事情了，便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好。

    她从五楼往下看都觉得双腿有些发软，昨天的那个人是怎么从外面上到五楼的呢？

    算了，不想了，我还是去睡觉吧。

    颜香用手轻轻拍了拍脑袋，熬夜让她觉得眼眶周围有些胀痛。

    这个星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今天回家差点还被小兵给害了，颜香在心里已经把小兵视为最无耻的人，而且已经有些恨他了。

    要不是顾亮亮及时出现，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了。

    关了灯，颜香躺在床上。现在已经不用开空调了，她把电风扇调成转动，便闭上眼睛休息。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往窗户看去，但是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寻常的现象。颜香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她侧过身子躺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也许，昨晚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但是好真实啊。

    颜香在心里想着，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毅力再熬夜，慢慢睡着了。

    这晚，也的确没有再发生什么别的事情，一切都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似乎过了一晚，夏天就过去了，这天早晨却是有些寒冷。

    卫蓝还没有醒，他躺在木椅上已经睡了五个多小时。今天是星期六，现在是早上六点。

    已经有几个人在这个车站等车了，他们都是从附近的村庄和小镇里来的，想要赶上第一班车到城里。

    卫蓝此时像极了一个躺在木椅上睡着的流浪汉。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裤子，头上枕着一个破布袋。不过看他的脸却是十分的白皙光滑，不像是一个流浪汉。

    似乎被早晨微凉的空气冻到，卫蓝打了一个喷嚏。

    揉揉眼睛，从木椅上坐起来。看到已经放亮的天空，周围也有几个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卫蓝心里却是很踏实。

    也许昨天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吧。

    从卫蓝昨晚来的方向缓缓开过来一辆12路公交车。他看过站牌，这辆车能开到轮湾镇。

    他此时突然从心里蹦出一个想法。不如，我就爬到这车的车顶，这样就能免费乘车了。

    公交车这时已经开到了车站，车上只坐着两三个人。在车站等车的人大部分都上了这辆车，卫蓝走到车后面的那个轮胎前，右脚踩在轮胎上，一用力，接着力便一下子爬上了车顶。

    司机似乎没有注意到后视镜里卫蓝的这一下动作，看到人都上了车，便关上车门继续往前开去。

    还有在站台的人看到卫蓝一下子翻到了车顶，都惊呆了，也没有喊司机，就这样看着卫蓝悠闲的坐在车顶，随着车开走了。

    坐在车顶的卫蓝也没觉得不好掌控平衡。司机开得比较慢，并且这条路上没有很多需要转弯的地方。卫蓝在车顶换上装在布袋里自己的衣服，便躺在车顶上，双手十指张开按住车顶，固定牢自己的身体。

    今天，他就能回到城市了，他感觉在经历了许多以后，最后终于回到了城市，心里是那么的轻松、开心。

    公交车途径了几站停下，好像并没有人发现躺在车顶正中间的卫蓝。他一直看着天空，今天早晨的天空没有出现太阳和云朵，只有白白的一片。

    到了轮湾，卫蓝便等公交车停下，然后跳下了车。

    这地方他来过，正是上次他抱着睡着的颜香下车的地方。

    不过12路公交车是从另一个地方开往轮湾的，并没有和89路公交车一个路线。

    卫蓝没有马上回家，他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在公园亭子里遇见的老人，觉得那个老人会与颜香有什么关联。

    他沿着上次颜香带着他走的路，穿过了漂亮的现代化居民区，再登上几个楼梯，到了颜香奶奶家的院子前。

    还是一样熟悉的场景，卫蓝虽然眉头有些微皱，但心情还是比较愉悦的。他推开栅栏，走进了院子里。

    阿黄从院子后面跑了过来，似乎认出了卫蓝，摇着尾巴对着他叫。

    卫蓝摸了摸阿黄的头，这时房门打开了，奶奶走了出来，鼻梁上架着眼镜，还是一样熟悉的动作，微低着头看卫蓝。

    “卫蓝？你回来了？哎呀太好了！快进来快进来！”

    奶奶看清了是卫蓝，有些惊讶，连忙招呼卫蓝进屋来。

    卫蓝进屋换好了拖鞋，便坐在一张椅子上。

    “你这孩子，都失踪一个星期了！你不知道你离开的那天，颜香哭得有多伤心啊。”

    颜香哭了？卫蓝心里一惊。

    “奶奶，我只是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一些事情，现在没事了。等我回去一定好好跟颜香道歉，补偿她。”

    奶奶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看着卫蓝，

    “孩子啊，你和我孙女关系不一般吧？”

    看来奶奶已经看出来了，不如就和她说实话吧。

    卫蓝这时心里也没想那么多，就感觉奶奶不会反对自己和颜香。

    “对，奶奶，您孙女是我女朋友，也是我以后的老婆。”

    “喔？你就这么敢肯定，以后她会是你的老婆？”

    奶奶眯着眼睛，问卫蓝。

    “对，我敢肯定。我想，如果连一个承诺都不敢给，那就不能去谈将来。您女儿是我心爱的人，我会一直保护她，陪伴她，不让她受一点罪。”

    奶奶听了卫蓝的话，倒是在心里有些佩服这个孩子。

    很少会从13岁的孩子口中听到那么成熟的话，奶奶心里似乎决定了什么事，便没有再说话，就笑着起身，去厨房里面做些吃的给卫蓝了。

    卫蓝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奶奶有没有相信，不过这都是他的真心话。

    他这次来颜香奶奶的家里，也不只是为了看看她老人家。他想要多询问一些关于颜香爷爷的信息。

    那个在公园里遇见的老人，或许跟颜香真的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