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彼霏霏雨迷离,何来杨花碎春波?
——————久违了的一帘风尘之后,又是谁默默离开。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江南金陵,飞花散落,那是一朵兰花含苞梦始之时,蓝烟步履,点点碎步踏出一番典雅清风,此刻,后晋天福二年,他还是是权臣六子。嘤嘤啼哭只愿向苍天求一个文华之世,好让他释然拥起那一只金玉笔,一笔笔抹下这块文词天地。
三月之际飞过,权臣公子登上了王孙的床榻,那年他还未满一岁,朦胧睁眼正望这風泣潮落,是不知唐朝末际已是成群雄逐鹿之争,还仅仅只是不愿识干戈?
漫漫的国土,大唐坐拥三千里。霏霏春雨,而李从嘉只是这雨霏中的一点。韩熙载,冯延巳,无论权相还是文卿只知以墨风吹李家,不知辅佐王者得天下。
唐升元元年。开国国主李昪就在寻常的一夜中离了人世。他的儿子李璟孰知其父的一世经营。只许己身研墨飞花,不纵虎将驰骋天下。李弘翼,李昪大皇孙,镇守润州,将万兵,逼走皇叔李景通,权倾江南。难得王者霸主,可叹这大唐的兴衰终于有人能够执起。身为李璟第六子的李从嘉深感欣慰,料想这一切都徐行在历史的航道。他便可以了却牵挂,执着于点词墨画。如此,一代风流皇子更显辉煌?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微风徐过,叶声梭响,楼台栏旁立着的一位素衣男子悬着青铜杯,吟着小令。清风拂面,青丝翻飞,凭栏望去,远山清秀云水相环。
顷刻一只纤细的玉臂环在了男子的腰间,一个着了金凤钗的女子将颔低抵在男子肩上。
“娥皇。”男子侧脸柔和看了娥皇一眼,随后再次将目光投向苍翠茫远的飘渺山川,与娥皇一起感到山河听壮阔飘茫。
娥皇顺着男子的目光看了许久,随后娇弱地将额贴向男子的肩,双手也一同环住了男子的腰,此时她眯着丹凤,微破樱红:“我们若能永远这样,那该多好。”轻声如波,颤动平湖,涟漪一圈圈散开,漫向天际。
重光临风微笑,饮尽了青铜中的最后一滴酒,将杯轻置在栏上。随后他双手扶起娥皇,轻身将其拥入怀中,娥皇随之柔顺地伏在重光襟前。
紫檀香点,瑞脑消金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假使天崩地裂国毁身亡,也当在天作比翼,在地为连理。”重光用浓黑的瞳凝视着牡丹般华丽端庄的娥皇微笑地说着,却已然被娥皇用纤指止了口。
“勿言不吉之语,托质君门,妾身已是三生有幸,当侍与君身,甘为牛马,岂想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终日陷王子于已身。”娥皇缩了缩娇躯。反倒被重光抱得更紧了:“若吾为玄宗,卿当为太真妃。”
“皇子宠煞妾身了。”娥皇娇媚一笑灿如初开月季。
“不与娥皇戏语了。”此时重光站直了身,娥皇也松了臂环,退到一侧,香雾缭绕,徐风再起,叶舞,两人凝视着对方,重温刚才的温柔。
“娥皇可舞否?”重光微笑着问娥皇。
“皇子当与妾身共舞。”娥皇微微笑着吐着丁香。
“若能为吾奏《霓裳》,吾便为卿为舞一曲。”重光此时执着娥皇的纤手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没想到娥皇甜甜地点了点头。
顷刻,乐伶齐聚。宫婢小双也特意取来了皇上御赐的烧槽琵琶,呈与娥皇。
重光有些惊讶,但在侍从的服侍下坐到了一旁,一边端起紫砂沏茶。
音律轻起,红绪纷飞如带,漫天花舞罗裳,风吹仙袂,浓香漫漫扑入红尘。
百花齐展,牡丹夺艳,朦胧声响,铮铮弱弦,快拔如急雨,洒湿一片朱红,红袖绕转,花姿妖娆,玉肢飞扬若舞天边。
声曲暂歇,美人临前,邀王子偕舞,清风齐伴,绿叶共列,喜云浓烈,浓成一片,青昏颜色,残照楼台,会不尽数,共舞盛世欢歌。
清月对映,日月同辉,檀香又起,四处飞烟。
正是重按《霓裳》歌遍彻:“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入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曲终收拔当心划,留余音残香任徐吹。
“皇子,终是重演了这旷世之曲了,不负陛下赐妾身“烧槽”了。”娥皇依在重光身边轻语。
重光微笑不语,看着江面渔父垂钓,轻搂娥皇玉腰。
“若皇子能登基为帝,定能振盛世唐风的。”娥皇仍旧倾吐着她的娇柔。
“娥皇勿言,吾既无大志兴此干戈,又不愿弃卿于深宫中而谋政事。”重光微锁着眉,目光投向平淌着的江流。
“娥皇可毋要误了皇子的江山。”娥皇动容轻呼,心中满是感怀。
“浊酒一杯,娇妻在侧,世人之所求也,江山又有何怜,胜于佳卿否?”重光此时话声坚定,投向娥皇。
娥皇面若映红,倾心地倚在重光肩上,无力言语,只道一声:“能得与皇子共处,生之幸甚。”
而此时重光却浓锁了长眉,身为南唐帝子,虽得偏隅一方,可太子弘翼素来,多猜忌,或恐有难,不可享此华生。
江水东流,落英缤纷,水云之间,茫然一片。
“皇子阁下,京都圣谕至此。”一个侍从快步走近,恭敬递上文书。
“唉。”重光仍看着江面,望着扁舟上的渔父道:“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卿有几人。”
随后,他扶起娥皇,轻身取了文书,读罢一惊,冷汗直冒,连忙疾步走入阁中。
夕阳垂红,晚霞灿烂,花影满诸,渔父小舟仍在,青铜杯一只,端上在栏上,杯影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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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娥皇静待了许久,不见重光言语,黛眉浅锁。
“唉,逃不过呀。”重光悲叹一声怆然坐到了椅子上,随手将文书留给娥皇。
“皇叔?”娥皇细看文书,顿时脸上添了苦涩。
“当年皇叔辞出京都,赶赴属地养老,如今怎突然就。。。。。。”重光愁光满面似乎再也说不下去。
天空阴灰的夜色刺入了窗阁,一撮轻烟呲地一声,楼阁里顿时红烛点起,明晃晃地亮了起了一片昏黄。
“皇子,还是别去了。”娥皇满眼凄凉,身影拉长,将影子投在了墙上。
“呵,不去更让他起疑,如今皇兄是在杀鸡敬猴,我若不去,明摆着是要反么。”重光苦笑着站起身,胸口似乎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陛下向来宠您的,若去的话,想必太子殿下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娥皇连忙走上去扶住重光,担忧转为安慰。
“反正是躲不过的。确实还是去一趟的好。”重光仿佛释怀地站直了身躯。
“皇子,请让妾身随行吧。”娥皇目光深邃,地凝视着重光。
“不,卿且居此吧。”重光哀怜地指着娥皇的脸,一滴晶莹的泪润湿了重光纤长的手指。
重光无奈地闭上了眼,转身跨了步子。
“皇子。”娥皇哀婉地对着重光离去的背影呼唤,细声绵长,不绝如缕。
细长的红烛噙满了泪水。冲破一个缺口欢谑地流淌了下来。
“红烛啊,你是否也满怀忧愁?”重光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缓缓脱下了明晃昏黄的烛光,着上了一衣名曰“黑暗”的衣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