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了一声,索性把话挑明,“叶总莫不是来确认我这根手指到底被人割下了没的?”
叶邵庭长眉一挑,对于他这种嘲讽式的话语不甚在意,“夏远,你的手指头掉没掉,我一点都不在意,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看你,可可人在这里,我不放心而已。”
像夏远这样活了一把年纪的人,虽然说爱财,不过被一个比自己小将近20岁的晚辈这么不放在眼里,面子上自然也是过不去,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包扎好的手指,结果不小心触及了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的。
他讪讪地放下手,仔细回忆起叶邵庭刚才说的那句话,倒像是在指责他似的,“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会照顾好,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夏远,你别忘了——”
叶邵庭交换了一下叠在一起的双腿,烟瘾有点犯,不过考虑到这是病房,他还是忍了下来,“对于口口声声喊着女儿的人,你这个当父亲的,是怎么利用的。”
他刻意咬重了“父亲”二字,倒是让夏远心里隐隐地惊了一下。
不过片刻之后,他马上就缓和过来,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他还算得上是了解的,不管她跟叶邵庭进展到什么地步,还是会把他这个爸爸看得更为重要。
他轻嗤了一声,“叶总,你说我利用小可,那你呢,你不一样瞒着她在做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说到底,你我都是一样的,我们做的这些个事情不能让小可知道,不过叶总,一旦这些事情败露,让她知道了真相,你猜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夏远说着,站起身来,绕着病房里的沙发走了一圈,倒是莫名的心情大好,“小可这个孩子我最了解,受不了别人的欺骗跟隐瞒,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在同时欺骗她的情况下,她是会选择你,还是我这个血脉相连的爸爸?”
哪怕是听到了诸如此类威胁的话语,男人的气场依旧是无比沉稳的,他的语气透着一种无与伦比的笃定,“无论她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都不会放任她离开我的身边,夏远,你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做到我想要做的事情。”
夏远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当然是相信并忌惮着,说实在的,出了被人袭击这样的事情,他对叶邵庭是有过怀疑,但是对于郑家的那只老狐狸,他也不会掉以轻心,所以眼下对他来说,最好的策略,就是用一个让他满意的价码把手里的那个东西给卖了,他拿了那笔钱,就可以真正到国外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至于立场,他夏远能有什么立场?
哪里给的钱多,哪里就是他的立场。
他干笑了一声,“当然,这我相信,不过叶总,从眼下的状况来说我们的目的难道不是一样的吗,都希望小可好,也不想让她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个事情,不过我年纪大了,公司没了公司,信誉也没了信誉,不管是在a市还是在加州的时候,想要我命的人也是不少,好在我夏远好在命大,都让我成功逃过了一劫,至于以后的事情,我可就保不齐咯,我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是叶家还是郑家,这种斗争我都不想参与进去,只想跟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享享清福。”
这番话夏远说得可进可退,这里面的意思叶邵庭并非不懂,无非就是要他再出一笔钱把他手里的那个东西买下,而后再把他们一家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但无论他为自己考虑的后路是什么,那里面包含了张倍蕾跟他的儿子,却始终不曾有过夏可。
或许人都是护短的,哪怕夏远安排好了有关夏可的后路,他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女人就这样离开他去到国外,即使是跟着她的亲生父亲,可是现在亲耳听到夏远对于她的未来没有丝毫的考虑,他心里闪过一阵心疼的同时,对于这个自私无比的男人,因为碍于是夏可父亲的身份,他不会对他怎么样,甚至要尽可能地去满足对方的要求,但是从心底里,他不愿意这样的一个父亲再跟夏可有任何的接触。
男人倚靠在沙发上的半个身躯动了动,白炽灯光下,他本就清冷的五官更是蒙上了一层森寒的阴鸷,“你以为,郑云坤若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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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馆。
这个季节,别墅后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正好,素雅的色调,却是散发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香味。
江素云向来是最喜欢梅花的,院子里地这些,也是她刚嫁入叶家的那一年,叶泰宏合着她的喜好吩咐人种下的,如今一晃眼过了30多年,两人早已分居,独剩下这些梅花开得极盛。
叶泰宏用了早餐下来花园,看过报纸的老花镜忘了摘,从这边的角度望过去,正好是可以看到别墅侧栋的大门,正紧闭着,叶公馆这边的别墅不止一栋,主栋是主人住的,还有两个侧栋是佣人居住或者堆放杂物的。
不过江素云就住在那里。
30年过去了,她还是宁可跟佣人住在一起,都不愿意再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除非是需要他们夫妻俩共同出席的场合,她会极力配合着做一个端庄贤淑的叶太太之外,这些年,即使住的那么近,叶泰宏能见到江素云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正好有一个侧栋的佣人从门口出来,路过院子见到叶泰宏也在,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老爷”。
“太太吃过早点了没?”
“已经吃过了,不过今天太太起来的时候说是有点不舒服,吃了点药喝了点粥就又躺下了。”佣人如实禀报。
叶泰宏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老管家从主栋里过来,“老爷,申承宇过来了。”
他“嗯”了一声,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眼神幽幽地往侧栋别墅二楼江素云的窗台那里望了一眼,便转身往主栋走去了,老管家也紧随其后。
到了二楼的书房,申承宇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到叶泰宏,也是点了点头,极为恭敬地叫了一声“叶董”。
“先进来再说吧。”叶泰宏带着申承宇到了书房里面,老管家关上门,并守在门口,避免一切闲杂人等会有偷听的现象。
申承宇是替叶泰宏一手操办比较私密的事情的,跟着叶老先生做事也有很多年了,大概是当年在外面处理叶泽庭母亲的事情办得比较利索,所以这30年以来,一直都很得叶泰宏的信任。
“叶董,这次来是想跟您汇报一下夏远的事情。”从夏远将叶氏在四季酒店的工程换了劣质材料以来,申承宇就一直盯着夏远,一开始因为有叶邵庭在处理,他不好出面,不过夏远一个人在a市躲躲藏藏的时候,他可没少让他吃苦头。
“夏远什么事?”
叶泰宏跟夏远,也算是认识许多年了,当时夏远还在警察局任职的时候,叶泰宏的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对于他这样有guan.衔的角色,自然是要打好交道,后来夏远下海经商,跟他曾一起做过一个很大的市.zheng工程。
当然他也知道夏远这人贪得无厌,不过他手里的那个东西对自己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威胁,所以哪怕之前他在材料上弄虚作假,叶泰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去计较,不过这一次在四季酒店的事情闹大了,自己的儿子不经同意就直接对夏远出手了。
叶泰宏虽然没有料到,但是也烦透了这种被夏远威胁着的日子,想要趁机除了他,所以这样一件私密的差事,自然而然就是落到了申承宇的头上。
“是这样的叶董,昨天傍晚在滨海路一带,夏远被人袭击,割了一个手指。”
“查清楚是谁下的手了吗?”
“还没有,不过初步估计不是大少爷做的,就是郑云坤找人做的。”
“大少爷?”叶泰宏听到这三个字,倒是吃了不小的一惊,“你是说邵庭?”
“是,之前听说夏远的女儿遭人绑架,勒索钱财,绑匪就是威胁要割掉她一个手指,也有可能,这次的时期是大少爷为了给夏远的女儿出头。”
叶泰宏虽然年近六旬,不过记忆还是不差的,之前在寿宴上就听泽庭说过邵庭对于夏远的那个女儿,好像有意思,不过当时他想着不过是男人一时兴起而已,过一段时间失了兴致也就好了,可是现在看来,倒是没那么简单。
“夏远现在人在哪儿?”
“在a市医院,刚动了手术,还在住院当中。”
“既然这样,不就是下手的好机会吗?”叶泰宏老态的双眼散发着炯炯有神的光,“邵庭那边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把夏远给解决了就行,既然那个东西他不肯拿出来,就让他永远带到地下去吧。”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