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要出门时秦沁也闲得无聊地缠了上来,他想着如果一个人去湖心亭未免也太刻意了些,便没有反对妹妹的跟随。
湖心亭连带着周围的花园其实算是一个富人区,能进去那一片儿的都不是普通人。所以秦湛进去的时候都是一路打着招呼,直到靠近湖心亭的位置人才渐渐少下来。
亭子里只坐着华景和他的一个贴身侍从,秦湛状似自然地冲他礼貌地笑了一笑,算是打招呼。
华景性子有些清冷,并不太爱热闹嘈杂的环境,也不太可能邀请一个并不很熟识的人上去同坐聊天——所以,秦湛使用了背包里的魅力充值卡。
在来的路上他就想过了,在这种大家族里,孩子之间经常被拿来比较,越是庶子就越要表现得出众,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无能的人。而根据系统提供的资料,从小到大华黎也确实是在和他这个哥哥暗中较劲,从诗词歌赋到人际关系,华黎都努力想要胜过华景。
于是秦湛就打算从华景身上入手,来引起华黎的注意——因为魅力充值卡无法在攻略目标上使用。
果然,没过一会儿,华景的侍从就来邀请他们去亭子里一同赏景。
秦湛了然一笑,系统确实神奇的很。
“华公子,”秦湛合上折扇,姿态潇洒地拱了拱手,“真是许久不见。”
“秦公子。”华景点了点头,苍白的面容勾起一抹笑,“听闻秦公子容貌昳丽,气质高洁,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真乃天人之姿。”
秦沁在一旁听得很满意,这人还挺有眼光。
“哪里哪里。”秦湛谦虚地笑道,“不过世间一俗人罢了,何来气质高洁之说。”
华景坐了个请坐的手势,笑容也加深了些许,看来是觉得和他很投缘。
和这种人相处并不难,秦湛在系统的帮助下抄袭了几首应景的诗,再对时下所谓的诗人名作点评一番,虽然并不完全迎合华景的看法,但华公子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是遇到了知己。
秦湛不看系统面板也知道华景对他的好感度绝对是在蹭蹭蹭往上窜。
“秦兄可介意我称你融淮?”
不过一会儿,华景就从秦公子变成了秦兄,然后又变成了融淮。
“我的荣幸。”秦湛抿唇轻笑,神采明丽。
“若融淮不嫌弃,也可唤我润之。”
“好,润之。”秦湛笑着应下。
就在二人相谈甚欢之际,去和友人叙旧完毕的华黎来了。
华景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满被人打断交谈。
秦湛起身和华黎寒暄几句,相较华景的冷清不善交际,华黎则是属于长袖善舞圆滑世故的人物,表面上待你亲切万分,内心里却不知如何算计着。
“秦公子可是一人独来?”
“舍妹秦沁也有一同过来,只是方才因无趣于融淮与润之谈论诗赋之言,才去湖畔边观景游玩。”秦湛笑道。
华景一动不动地盯着秦湛,想等他们啰嗦后再好好聊上一聊。华黎惊异于竟有人能得华景如此欢心,他那哥哥交朋友挑剔得很,别说亲近地同坐品茗,若是碰上不喜的人,他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
这时,湖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哎呀,有人落水了!”
“这……好像是秦家的小姐?”
“应该是的,你看那簪子……”
秦湛一惊,顾不上赔礼,连忙向湖畔跑去。
在古代,游泳并不像现代那样普及,更何况是在颇有些身份的家族里,只有那乡间的野丫头和小子才成日地在水里扑腾。所以虽然着急,那里围着几个公子和小姐却没一人敢下水。
秦湛连衣服都没脱就扑通一声跳下了水,秦沁离湖不远,很快便救上了岸。
周围的人也都被华黎和华景驱散了,秦湛搂着秦沁上到平地,小姑娘吓坏了,又因呛了水难受,抱着他哭个不停。
华景皱了皱眉,吩咐小厮道,“去亭子里把我那件袍子拿过来。”
小厮连忙应了,秦湛道了声谢,便把袍子往秦沁身上裹。
华景张了张嘴,他本是想用来给秦湛保暖的,这初春方至,湖水可还是冰凉得很。可一看见秦湛脸上的焦急和心疼,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融淮,华家在这儿附近有一座别院,不如先把秦小姐带到那儿去好好梳洗一番,再吃点热食压压惊。”
“也好。”秦湛点点头。华景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有两辆马车从小路过来了。
一行人转道去了别院,秦湛终归是个男人,不方便时时刻刻跟着妹妹,便想把秦沁交给侍女。但小姑娘却是吓得不轻,牢牢地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华景看着秦湛也是一身湿透,却不得不温言安抚秦沁,眉头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好一会儿,秦沁才红着眼睛让侍女领走。
秦湛揉了揉额头,华景道,“融淮也快去换身衣服梳洗一番罢,免得一会儿着了凉。”
秦湛点点头,华黎制止了上前领路的小厮,笑道,“秦公子跟我来。”他的目光在秦湛身上溜了一圈,其他的不论,光说这样貌身材,确实是出众。即便是一身狼狈,但看起来却丝毫不显落魄,依然态度从容。
华黎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却又可惜,以这秦家公子的身份,那人不是他能轻易碰得了的。
华景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快,便让小厮去跟上去服侍。
他知道自己弟弟有断袖之癖,或许是天性如此,也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做的伪装,但不论如何,他都不希望今天刚交上的朋友被为难。
秦湛在客房泡了个热水澡,顿觉舒服了许多,寒气被驱散,仿佛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
他没有泡很久,毕竟华景华黎都还在等着,起身随便擦了擦后披上里衣,秦湛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朝外走去。
没想到,华黎正在房间里等着他。
“二公子?”
“融淮。”华黎万分自然地唤着他的字,“你的衣服都湿了,我拿了套新的来给你。”
“劳烦你了。”
华黎笑一笑表示没什么,状似守礼地退到一边,目光却仍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湛。
似乎是因为刚刚沐浴完的关系,秦湛白玉般的面颊上透着一层薄粉,身上犹带着水汽,轻薄的里衣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胸膛和腰部的柔畅线条。
秦湛走到屏风后穿衣,华黎不得不收回视线,却又因为隔着屏风模模糊糊的一层影子而愈发口干舌燥起来。
秦湛的身份虽说玩弄不得,但若真勾到了手,也将会是一大助力。至于达成目的之后么,有兴趣的话就接着过,没兴趣的话分开便是,想来那秦家公子也不是会死缠烂打的货色。
秦湛换了衣服出来,由于头发还没完全干,不好绾发,便全都披散在身后。虽说有些失礼,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和华黎一同走到正厅,秦沁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蓝色锦缎百褶长裙,正坐在椅子上逗着怀里的一只白兔子。
“沁儿。”秦湛快步走上前坐到妹妹身边,皱着眉问道,“你给我说说,好好的怎么就掉湖里去了?”
“哥……我,我就是不小心……”秦沁心虚地低着头。
秦湛有些责备地看着她,秦沁咬着嘴唇,心情很是低落。
华景正要调解气氛,华黎就先他一步亲昵地把手搭上秦湛的肩膀,笑道,“小女孩儿贪玩而已,好在人也没事,融淮还是别难为秦姑娘了。”
……融淮?
华景拧紧眉头,他们什么时候这样熟络了?
秦湛定定地看了秦沁半晌,然后才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把揉了揉妹妹的头,“华黎说得对,人没事就好。”
秦沁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扑进秦湛怀里,“哥,吓死我了……”
“乖啦。”秦湛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哥哥在这儿呢。”
这样兄妹情深的场景,纵是淡泊冷情如华景,世故老练如华黎,也难免心生触动。
华黎甚至在想,如果当初他也有一个秦湛这样的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没有人愿意当坏人,华黎对亲情的冷漠不是一天而成——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过亲情。父亲只当他是醉酒后的一个意外,是母亲用来搏上位的手段;哥哥华景虽说不至于对他不利,但养尊处优的嫡子身份难免让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更别说华景的性格本来就偏向冷漠;而他亲生的娘亲,也只是一遍遍地告诉他,‘你必须出人头地,你必须要比任何人都出色’,直到最后娘亲病死,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你一定要做的比华景好’。
一次又一次,没人关心他飞得累不累,只关心他飞得高不高。
华黎握紧双拳,面前的华景与秦湛不知在讨论着哪个地方的山水风光,他那一向没什么感情外露的大哥竟然也会有这样神采飞扬的样子。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好东西都是华景的?身份,地位,父亲……到了现在,甚至连秦湛都是这样。
哈……无论如何,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华黎危险地眯了眯眼,却不知此刻他将秦湛当做了猎物,而自己却早已落入猎人的陷阱之中。
在华黎的挽留下,秦湛兄妹在华家别院用过午膳,最后华黎才又派人将他们护送回府。
临走之前,趁着华黎不在,秦沁又去院子闲逛的空档,华景忍不住委婉地问了一下他对华黎的看法。
“清殊?他人很好,我们也挺谈得来。”
华黎那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对挑起话题再擅长不过,不像华景,一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方面没什么东西好聊,便只能由秦湛来绞尽脑汁地想着要说些什么才不会冷场。
“融淮……你们才认识不久吧,嗯……我,我的意思是说……华黎他,对你好像很好。”华景小心翼翼地暗示他。
“嗯,好像是吧。”秦湛回想道,“清殊确实是个细心周到的,待客也很热情。”
华景:“……”
卧槽,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湛还没意识到,他还能怎么办?
“其实我们也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不久啊,”秦湛笑道,“可是就是觉得很投缘,是不是?”
华景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也跟着笑起来,冷凝的黑眸里犹如冰雪初融,一片暖意。
华黎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副情景,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实在刺目得很。
他强自按捺下心中的不愉,对秦湛道,“融淮,马车皆已备好了。”
“有劳。”秦湛拱了拱手,此时秦沁也由婢女领着走了过来,二人一同向华景华黎告别后方才转身坐上马车离开。
晚上休息时,秦湛翻看了一下系统面板,他劳心劳力地刷了那么久的好感度,华景的数值已经高达80,而华黎的则只有刚过及格线的65,看来他的计策确实有作用,虽然并不明显,但好歹华黎已经把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
至于继续往上刷好感度,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秦湛心情愉快地关掉面板,抱着被子滚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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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便是李府小少爷的百日宴,秦湛带上贺礼于申时到达李家府邸。
古代百日宴的举办方式与现代所差无几,无非是一群人吃吃喝喝,明面上联络感情,背地里则进行着某些交易。
奢侈的晚宴结束后,京城里新一批的家族继承人聚在一块儿寻欢作乐,有美艳妖娆的舞女和琴娘作陪,也有面容清秀精致的少年依偎身旁。
作为一个正直的直男,秦湛只客套着和他们交谈了几句,假装难以推脱地被身边的公子姑娘灌了几杯酒,然后便借口不胜酒力躲了出去。
走到外面的鹅卵石小路上,蝉鸣蛙噪取代了原先的*之音,秦湛吐了口气,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喊,“融淮。”
秦湛回头看去,华黎脸上带着笑,信步朝他走来。
“清殊。”秦湛放慢脚步,等华黎跟上后才和他一同漫步,“你怎么也出来了?”
“里面太闷。”华黎道,“我想着你该有个好去处才走得这样急,便跟了出来。”
“哪有什么好去处。”秦湛笑着摆摆手,“不过也是出来透透气罢了。”
“说起来,不知道二小姐那天回去后如何了?”
“沁儿没什么,可能是受了凉,回去后便有些低烧,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爹和云姨,知道事情始末后发了老大一通火。”说起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秦湛的神色顿时柔和许多,“没办法,沁儿被我宠坏了,从小就好动,和其他闺阁女子实在相差甚远。”
华黎静静地听着,一说起妹妹,融淮的神情愈发生动起来,熠熠生辉的黑眸里是流光溢彩般的美丽。
“你们的感情倒是很好。”华黎笑笑,说不清心里是慨叹还是嫉妒。
秦湛道,“沁儿太单纯,如果不多照看着些我也不放心。”
华黎显然很会找切入点,他知道秦湛关心妹妹,便从秦沁入手挑起话题,二人越说越多,甚至还聊到了对以后生活的期许,而关于生意却是很少提到。
这样一同拉扯家常后,两人之间多少也拉近了些距离。
由于这几日都是阴雨天气,晚风夹杂着水汽更显寒凉,华黎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也好。”秦湛点点头,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却见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地迎面跑来,见到他二人脸上一喜,急忙道,“二位公子快随小的回去吧。刚才府里突然来了刺客,虽说没人受伤,但刺客也仍没抓到。老爷寻思着在府里无人跟从也是不安全,便派小的来寻——”说到一半,小厮突然就僵住了。
秦湛转身顺着小厮的目光望去望去,就见他们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一身黑衣,手持长剑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不过微一抬手,秦湛什么都没见着,刚才还急促地喘着气的小厮就突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加莫,这就是那刺客?】秦湛难以置信地和加莫确认那人的身份,这刺客的段数未免也太高了吧?
【不是,那是苏凌。】
秦湛:【……卧槽,狐狸精没事穿得跟个刺客一样做什么?】
加莫耸耸肩,【谁知道,刚才他让人备车去接你了,说是晚上了天冷怕你着凉,还带了件大氅过去。】
既然不是刺客,秦湛心里也就有底气了些,一把拉过华黎将他护在身后。
“融淮?”华黎像是有些紧张,紧紧地握住秦湛的手臂,和他贴得极近。
苏凌的面色又沉了几分,一步步走近他们。
秦湛不退不避,抿着唇直视着苏凌,牢牢地把华黎挡在身后。
苏凌抬手,偏转剑身,在秦湛僵硬地视线下用刀面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带着些许轻佻。而后又用刀尖抵住他的咽喉,然后渐渐下移,滑过胸膛,直至小腹。
引诱挑.逗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华黎眯了眯眼。
秦湛惊怒交加似地瞪大了眼,也不管会不会割伤,挥手就将剑挡开。
“阁下这又是何意?”秦湛拉着华黎后退一步,冷冷道。
苏凌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了秦湛半晌,一双狭长妩媚的桃花眼中湿润剔透。
最终,苏凌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秦湛没有过多停留,带着华黎匆匆走回大厅。
这时候苏凌也刚从外面进来,见到秦湛,他只是笑着将手中抱着的大氅为他披上,然后抬手认真地帮他在颈前系上绳子。
“天冷了,我们回家吧。”
秦湛和众人告辞,华黎若有所思地望着苏凌的眼睛,随即便收到那人阴冷的注视。
秦湛和厅内的公子老爷谈笑风生,苏凌背对着他,脸上的神情冷漠而凌厉。
那姿态犹如野兽守卫着自己的领土,对于侵略者寸步不让。
华黎刻意忽视了那股无法克制地顺着脊柱而上的寒意,对着苏凌勾起一抹笑。
这样的人看着就令人不快……那么,他又怎么能让苏凌如愿以偿?
——————————小剧场(6)
一天,秦湛在路边被一只脏兮兮的大金毛尾随至家里。他其实本不想再捡动物回家,毕竟家里成员已经够多的了,只是那大金毛可怜巴巴地仰视他的眼神实在像极了白墨,所以秦湛才动了恻隐之心。
白墨……
秦湛看着面前被宠物店工作人员洗的干干净净的大金毛,它并不会像萨摩那样动不动就往他身上扑,而是乖乖地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俨然像个尽忠职守的骑士。
“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秦湛揉揉他的脑袋,“他叫白墨……他……人很好。只是……”
秦湛止住话头,末了,自嘲一笑,“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大金毛呜呜地把两只前爪搭上他的肩,吭哧吭哧地舔着秦湛的脸和脖子。因为狗狗刚洗完了澡,也打了疫苗,所以秦湛并不很排斥,笑着抬手搂住大金毛的后背。
“汪汪汪!!!”
一道被送过来洗澡的萨摩耶顿时炸毛,挣脱工作人员的手就冲了过来。
大金毛嗷呜一声,极其迅速地从秦湛怀里撤出来,转身面对着萨摩耶。两只体型差不多的狗狗对峙着,萨摩耶叫得惊天地泣鬼神,大金毛一言不发,只是危险地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气势上就比蠢货萨摩耶高了一截。
萨摩耶怂了,转头向折耳喵求救。
折耳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高贵冷艳地走向秦湛,扒住裤脚。然后如愿地被主人抱起,得到了秦湛怀里最舒适的位置。
萨摩耶:“……”
大金毛:“……”
一群蠢货,有时间吵架还不如多费点心思争宠呢╮(╯▽╰)╭